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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年是什么人?
他要来,谁挡得住。
他要走,谁拦得住?
十年前他就那么走的,连句珍重再见也不屑说。
他临行前夜,陆拾给他的手机里发了一条简讯。
他说:“感觉好像再见不到你了。”
顾锦年没有回他,他可能觉得他矫情吧。他正满心欢喜要奔向他万丈光芒的诗与远方。此时此刻,他说不定还在他那个笙歌鼎沸的饯行宴上,被鲜花和掌声簇拥着。
那个时候,他哪里会看到角落里,那个灰溜溜的陆拾啊。
陆拾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睁着眼睛一直过凌晨,他确定顾锦年不会再回他了。
他又抬手看了一眼,那行他自己自作多情的道别的话,忽然再忍不住,抬手掩住口鼻,开始痛哭。
同寝室的舍友们都在熟睡,陆拾向来不愿打扰别人,所以他不敢发出声音。
可是他哭的太过汹涌,心痛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要被抽筋拔骨了。他努力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强迫自己将哭泣声咽回喉咙中去。
他太怕被人发现自己的丑态,狠狠将自己埋进被子中去,连脊背都因为过度弯曲而铮铮作响。
他真的不是个矫情的人,他挺坚强的,几乎不掉眼泪。
可那一次,情绪就是来的比哪一次都汹涌,即便是他也难以自持。
别人流泪是为了让人心疼的,可陆拾的眼泪只是独自饮鸩止渴。
他自始至终,都只能悄无声息,藏头露尾。
没人会知道,那个寂寂无声的夜里。他为一个几乎将他视为陌路的人,而那样撕心裂肺地痛哭流涕过。
如今的陆拾,自己也不能相信自己那时的疯狂。
可是,他必须接受。
他就是那样,疯狂又绝望地爱过一个人。
…………………
第13章
顾锦年的南京之行还算顺利,他跟对方集团谈妥了投资的事项,还拜访了几位在他们这个圈子有名望的商界前辈。他们引荐他接触了几个主要供应商的高层,算是为他新项目的启动打通了一些门路。
这一路行程都排的满满当当,他像个明星赶通告一样,每天从一个局辗转到另一个局。
吴侬软语的水韵江南他半点没有享受到,只是没日没夜地在觥筹交错间往来奔忙。
他落脚在南京著名的金陵饭店,每当夜幕降临时,他便可于手可摘星辰的百尺高楼之上,俯瞰整座金陵古城的星群闪烁。
他一生在追求就是这样的群星闪耀时刻,他喜欢脚踏星河,凌空直上的那种昂扬。
他就是喜欢掌控。
事业、人生、爱人,他都要稳稳攥在手心。
顾锦年一直享受被人群簇拥,他渴望被赞美称颂,为此他从不会停下脚步。人生的鼎沸时刻,本不缺前来锦上添花的络绎人群。可就在这样一个应有尽有的美妙夜晚,他坐在金陵饭店旋转餐厅的巨幅落地窗前,欣赏着脚下的耀眼霓虹,竟有点心不在焉。
他的脑中居然闪过那间小小的房子,那茶盏中摇曳的清辉,那碗他没喝完的皮蛋瘦肉粥。
他突然想起陆拾。
他在想,他还在他的办公室吗?
他现在走了没走?
这让他自己都不禁有些惊讶。
“想什么呢?”他生意上的伙伴宋煜抬手碰了碰他手中的酒杯:“开香槟庆祝呢,看你这样子,怎么跟吃了败仗一样?”
顾锦年笑笑,抬手跟宋煜又碰了一下。
宋煜以为他是为情所伤,轻声道:“你跟那谁真的彻底分了?”
“嗯。”
“你还想人家?”
“我就是想你,都不会想她。”
宋煜笑笑:“我也觉得不是你的风格,你这人对感情从不磨磨唧唧。”
顾锦年笑笑,没做声。
两人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饮罢杯中酒,宋煜原本微醺的眼神突然变的晶亮。
他压低声音,用手拍了拍顾锦年的肩膀,指了指顾锦年身后:“靠!快看!那边!”
顾锦年不明所以,顺着宋煜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目光也不禁一怔。
宋煜指去的方向,那观光露台的尽头,一对年轻的同性恋人,正在星光溢彩的夜幕下拥吻。
他们吻得很热烈,丝毫不在乎旁人诧异的目光。两副漂亮的身躯重叠纠缠在一起,唇畔摩挲吐露着甜蜜的爱意。
最后,那个个子高些的男生还亲了亲爱人的耳垂。
怀里的人笑靥灿烂,目光灼灼。
那样的景象,让他想起了那晚在陆拾家的梦。
那个让他羞于提及的梦。
“我靠,真的是世风日下。现在这帮小屁孩都在搞什么东西。”宋煜在旁吐槽了一句:“现在的纯爷们真的是越来越少了。”
顾锦年不禁微微皱眉,这种景象虽然让他也觉得有些不习惯,但还不至于刺目。
他觉得宋煜有些小题大做:“小孩子谈恋爱而已,你怎么这么愤世嫉俗,是羡慕人家吧。”
“那是因为我是钢铁直男。”
“何以见得?”
“老子从来没喜欢过男人!”
“废话!被掰弯之前都没喜欢过男人。”顾锦年朗声笑道:“你太偏见了。据我所知,单纯意义上的单性恋只是极少数的一部分,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双性恋。”
宋煜闻声不禁眯眼望着顾锦年,坏笑道:“你这么了解,难道有男人喜欢你?”
顾锦年怔了一下,目光一瞬间有些闪烁。
但他是个情绪控制高手,很快就回复了平静,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为什么不觉得是我喜欢男人?”
宋煜摇头:“不可能,你比我家门口的电线杆都直。”
顾锦年不知道这算不算好的评价,他转头又去寻那对恋人,却发现他们已经不在那里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目光微微出神,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心惊肉跳:“真的有男孩子喜欢我怎么办?”
他特地用了“男孩子”,而没有用“男人”。
他知道他自己心里在犹疑什么,他只是没有把握。
宋煜诧异得手里的酒都险些撒了出来:“我靠!不是吧!真的有男人喜欢你?”
顾锦年看着他,沉默了稍许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宋煜皱了皱眉,露出一个狐疑的微笑:“我还是觉得,真的有男人在追你。”
顾锦年心想,有个屁。
“你想太多了。”他故作平静:“那我换种说法,若有男人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什么怎么样!”宋煜想都不用想:“抽他丫的,让他滚远。死基佬太他妈恶心了!”
顾锦年愣住了。
他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一直没有答案。
他没想到,宋煜会给出这样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回答。
那样好好的一个人,行的正也坐得端,却要被别人说恶心。
就只是因为,他喜欢我吗?
“我跟你说,离他们远点。那个圈子乱的很,好多脏病。”宋煜扬了扬眉:“遇见就别搭理,话都不要和他们多说。”
顾锦年笑了笑,不说话。
他又一次选择了沉默。
顾锦年比原定计划,提前两天返回了北方。
他回到公司时就发现,隔壁陆拾的办公室已经空了。
老孟跟他汇报工作的时候告诉他,陆拾两天前就已经结束了这边的工作,回事务所去了。
“说过几天把报告同城快递过来。”老孟在顾锦年耳边解释了一句。
“同城快递?”顾锦年找到了关键词,眼睛一亮:“慎重点吧,毕竟是财务资料。既然是同城的事务所,就叫他们陆经理亲自送来吧,我还有事要跟他咨询一下。”
他都要为自己的思绪敏捷而拍手叫绝了。
毕竟他作为甲方,钱还没打呢。
这点并不过分的要求,事务所那边为了尽快收款,应该也不会回绝吧。
老孟挺诧异的,他印象里顾锦年从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这次倒是蛮上心的。但作为老板提这点要求也没什么,老孟觉得陆拾看着蛮好说话,跟他联系一下就是了。
可他没想到跟陆拾打电话的时候,对方好像并不是很情愿。
推拒三两,最终还是抹不开面子应下了,说抽空过来。
顾锦年收到老孟回复,就这么等着陆拾的电话。
他不想主动给他打过去,这让他觉得自己在与陆拾见面这件事上,实在表现的太过积极了。
他已经伸出了他的橄榄枝,他需要陆拾给他一个台阶下。
可是他等了三四天过去了,别说电话了,他连陆拾的一个字都没收到。
他几次三番都险些给陆拾拨过去了,却又强行按捺住自己这种冲动。
他是顾锦年,不可一世的顾锦年。
他怎么可能上赶子给陆拾打电话?更何况他现在行径根本就像是在骚扰他。
他觉得,自己这样是在犯贱。
尽管他经常犯贱,但他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是在犯贱。
但这一次,他真的觉得自己特别的贱。
他真的在意陆拾吗?如果那么在意,为什么十年里不去联系他?
他不在意吗?既然不在意,他为什么会像个初恋的小男生一样,成日坐立不安上蹿下跳的。
这种感觉很是复杂,他说不清也道不明。
他就是想见一见陆拾,他觉得也许见到他,他心中那个答案就会呼之即出了。
他最终还是见到了陆拾,只是他没想到,会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那依然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刚踏进办公楼,一没长眼的麻雀擦着他的头顶,闯进了这座钢筋水泥的牢笼里。
顾锦年就是闲的慌,他饶有兴味地跟着那只自投罗网的蠢鸟,眼睁睁看着它一路上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地往楼上飞。
蠢鸟死心眼,顾锦年也死心眼。
一个一路撞,不撞倒南墙不回头。
一个一路追,不追到黄河心不死。
麻雀几次三番狠狠冲向玻璃窗,不出意料地又重重摔落到地上。
它应该挺疼的,顾锦年听着都觉得疼。
但比起疼,它似乎更怕紧随其来的顾锦年,又赶忙爬起来,继续往楼上飞。
顾锦年就听着头顶一路脑门撞玻璃的声响,他觉得好玩,也觉得好笑。
他就是想看看,这只愣鸟到底要飞到几楼,才会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一命呜呼。
他一直尾随到三楼,听见头顶又是一记猛响。
他兴致盎然的蹑手蹑脚跟上去,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没看见他,正弯着腰去拾那只已经彻底撞瘫的麻雀。
顾锦年就看着他那么小心翼翼地将那丝毫无力挣扎的小东西拾起来,然后低头仔细打量着半死不活的麻雀,轻声道了一句:“小傻瓜。”
小傻瓜?
顾锦年心想,你才是小傻瓜,快三十的人了,居然跟只麻雀说话。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人缓缓走向了窗前,打开了一扇紧锁的窗。
他摊开手,把麻雀置于掌心最稳妥的位置,然后将胳臂伸到窗外去。
他就维持这那个动作整整二十多分钟,顾锦年亲眼看着那只撞晕的麻雀,在他素白的掌心苏醒过来。
它好像真的撞的有点懵,翻起身来,静静坐在那人掌心许久。
顾锦年望着向那人,他的目光温柔,像和煦春风,令人向往。
那样人鸟和谐的画面,太过美好。
可最终,那忘恩负义的笨鸟还是在养精蓄锐后,没撂下一句谢谢,便拍拍屁股就走。
它振翅的一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