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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十年过去了,陆拾心里的人依然是他?
顾锦年不确定,就像十年前他不确定陆拾对他喜欢的程度,但他简直不敢想象,他怕那个想象超过他心里能承受的负荷。
他忘了陆拾在这方面的经验不足,他不像他一样有那样多的分分合合。斩断情缘回首相见时,两人还能熟练地冰释前嫌,笑泯恩仇。
陆拾不一样,面对人生最初最真的一段无疾而终的单相思,一直不知要如何取舍。
顾锦年不知道,陆拾很讨厌别人问他一个问题。
你的初恋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压根没跟人谈过恋爱,顾锦年说他喜欢男人,但事实上,他只喜欢过顾锦年一个。
可是顾锦年不喜欢他。他们也没有在一起过。那样能算初恋吗?初恋不是要两情相悦吗?
他始终都不能说,顾锦年就是他的初恋。
所以,他都快三十岁了,却还没有一个初恋情人。
说出来未免太过可怜。
可人被爱折磨的样子,就是楚楚可怜。
第25章
那天晚上,顾锦年一直悄悄跟在陆拾的身后,跟着失魂落魄的他一路到他家楼下。
他看着他上楼,他甚至听见了陆拾家门锁响动的声音。他听见门轻轻阖上了,但是陆拾房间的灯却一直没有亮起来。
顾锦年就坐在车里,看着陆拾家的窗户,一直望到快要凌晨,一个电话接了进来。
是家乡的朋友,喝高了点想找他聊两句。
无非是问候与叙旧,顾锦年本还心不在焉地寒暄着,忽然想起什么。
“你跟X中的同学们还有联系吗?”
“有啊,怎么了?想搞同学会啊!你现在是真的发达了!”
“不是,我想你帮我找一个人的联系方式。”顾锦年捏电话的手都因为过分用力而显得苍白:“帮我找一个叫张远的人,咱们一届的。他好像是在9班。我想要他的电话,拜托你一定帮我查一查。”
“张远?”电话那头回忆道:“好像有印象,就是那个长挺招女孩喜欢,篮球打的还特别炫的小白脸?以前总和那个陆什么的在一块儿,两人跟个连体婴似的。”
顾锦年不喜欢这比喻,陆拾和张远才不像。他们虽然走得近,但也不是形影不离。他们本质上是不同的人,怎么会像连体婴。
他的陆拾,独一无二。
“不是,你找他做什么?”
“有些事,想问问他。”
“什么事?”电话那边的人笑了:“您还能有事求家这边的老同学啊。”
顾锦年无心玩笑:“是很重要的事,拜托你,一定帮我找到。”
他挂了电话,又望着陆拾那扇今夜似乎不打算亮起的窗许久,终于发动车走了。
他的那位老同学办事到底算靠谱,三天后终于给他发来了张远的手机号。
这三日,顾锦年几乎是度日如年。他觉得陆拾也不会好过,但是陆拾一直也没再联系他。
如果顾锦年的设想不差,陆拾又怎么会去联系他?
他说的那些话,他如今想来,当真句句反噬在他自己身上。
劝人都是很容易的,但是做到真的很难。能不能做到,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他拨通了张远的电话,短暂的忙音之后,他听见了张远爽朗的声音。
“您好,哪位?”
“你好,张远。我是顾锦年。”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须臾,轻声道:“有事?”
“嗯,有事想问你。”顾锦年不知要如何开口,但他不能再顾左右而言他了。
“张远,那天在郊外,你说陆拾有喜欢的人,男人还是女人?”
“跟你有关吗?”电话那头的张远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声呛了一句:“这是他的私事,他既然没告诉你,那我也不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顾锦年顿了顿,语气放缓,又重申了一遍:“张远,我是在郑重地请求你解答。”
“那又怎样?”张远从不吃顾锦年这套,他又不是陆拾,他没理由惯着他:“你请求很值钱吗?”
“张远,你是他朋友对吧?”顾锦年几乎是在恳求:“你也不想看他痛苦。为了他,求你告诉我实话。”
电话那边张远的声音贴着话筒,恨恨地道了句:“顾锦年,你到底想干嘛?”
“陆拾心里头的人,是不是我?”这可能是顾锦年迄今为止最干脆的一次。
“顾锦年,你这个人怎么不知羞耻……”
“求你告诉我,张远,我想对他好。”顾锦年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轻微发颤:“如果那个人是我,我会对他很好,我会很爱他。”
电话那边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终于,顾锦年听见张远一字一句恶狠狠地对他说:“顾锦年,如果我知道你玩他,我不会放过你。”
说罢,张远就挂了电话。
顾锦年听着电话中挂断忙音,心中悲喜交加。他像是身处水深火热,经历了一场至苦与极乐。
陆拾心里的那个人依然是他。
他的爱,未免太过沉默执着了。
顾锦年不敢去回想他与陆拾重逢后的点点滴滴,他不能去细想,他怕如果他就着这个答案再去仔细揣摩他们相处的分分秒秒,他就会再也没勇气出现在陆拾的面前了。
他自己到底都对陆拾做了什么?
初初重逢,他就把人家硬把人拐回家。他让他穿自己的衣服,捉弄般地给他系围裙,让他伺候自己,然后又舔着脸跟人家回家。
陆拾爱而不能,他心中又是何等煎熬。
顾锦年不禁顺着想下去,那十年前呢?
十年前,他又对他做过什么?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陆拾的时候,感觉会那么妙了。
其实原因一直都很简单。
因为陆拾一直都爱他。
他把最好的自己,都给了他。
而他除了贪婪享受这份好,还放任他擅自主张,把自己爱到那种地步。
顾锦年想起陆拾那句话,他说,你知道自己混蛋就好了。
那可能就是他的心里话。
顾锦年不知道,陆拾这几日过的并不比他要好。
开始他还能勉强控制自己,让自己如同行尸走肉去按部就班。他又想寄情于工作,不眠不休,不饮不食。他想要让自己的身体彻底倦怠,能他累得不能思考的时候,他就跟所里请求休个年假。
可是休年假他又去哪呢?
回家乡吗?那里全是他的少年回忆。
在家睡觉?这座城里又有顾锦年。
他甚至想到了辞职,他又想销声匿迹叫顾锦年找不到他。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为了那个男人放弃自己热爱的事业。
他还是要生活,就算顾锦年不爱他,这十年中,他也从未有一刻放弃过自己。
但这一次不一样,他的身体实在是要被他自己搞垮了。
接连几日的不眠不休,让他的精神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他又吃不进东西,每天只是不停地喝水。就连那些女孩子们因为心疼而他放在他手边的小零食,他也是一个都没有碰。
他什么也不想吃,他怕吃了自己就会充满力气,然后将这些力气全部化作绝望。
所以,他终于病倒了。
那次疼痛来的猝不及防,几乎是持续了整整一夜,前所未有的漫长。
开始,他还跟自己说挺挺会过去的,可是那个痛苦的夜晚就是那样冗长得没有边际,即便是他这样隐忍的人都疼得开始绝望的呻吟。
可他又没有力气哭喊,只得将自己的身体狠狠嵌入早已被汗水浸湿的被褥中去。
这次疼痛反复的厉害,有几次稍稍减退后,又卷土重来,而且一次比一次持续的时间要长。
最后,他终于被身体打败意志,昏死在自己的家中。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少年的顾锦年,穿着干净的校服走在他前面。
他想上去跟他打招呼,但是又羞于启齿,只敢悻悻跟在他的身后。
忽然那人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迷茫地望着他。
“你总跟着我干嘛?”
“……”
——“你是不是喜欢我?”
——“那夜你打电话过来,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你是不是想说,你爱我?”
再睁眼时,他只觉得头顶的白炽灯着实刺眼。他带着氧气罩,被上了呼吸机。他想要动一动,腹部剧烈的疼痛将他彻底贯穿了。
“陆老师!不能动!”身旁传来黄橙橙的声音:“你刚做完手术,麻药还没过去,千万不能动。”
陆拾想说话,但是他觉得他现在是真的连呼吸都会痛。
“急性胆囊炎,还好送来的早。”黄橙橙心领神会,忙告诉他:“你在家里晕倒了,我们联系不上您,就去您家里找,房东帮我们开的门。”
原来不是胃,而是胆囊啊……
位置实在太过靠近,都在上腹腔。症状极为相似,没有经验的人还真的会以为是胃病。
“医生说,是长期饮食不规律导致的胆结石。”黄橙橙又轻声嘱咐道:“陆老师,出院以后,您一定要认真吃饭啊。不能再饥一顿饱一顿的了。”
陆拾点点头,眯了眯眼睛。
他想说谢谢,但是疼痛让他连口气都提不起来。
“我先出去清一下手续,您再睡会儿。”
说罢,黄橙橙起身离去。
陆拾自然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居然会因为不认真吃饭就病成这样。
可此刻,他的心终于宁静了。
彻底的宁静。
他暗自决定,等病好了,他必须要认真吃饭,重新生活。
黄橙橙走出门去,便看见等在病房门外的顾锦年。
她跟陆拾隐瞒了一些事情,她没有告诉他,那天他们联系不上他,却又不知道他家的具体位置,便只能给他那个老同学顾锦年打电话。
顾锦年几乎是放下手中所有的事,一路飞奔到了陆拾家。
是他找到了房东,请求他,让他开开陆拾家的房门,才发现了人事不知的陆拾。
黄橙橙一直在场。
她看着顾锦年将陆拾抱出了他的房间,一路抱到他车上送去医院。
陆拾昏迷着,吊水消除炎症后却还是没有醒来。医生建议及时手术,但患者失去意识,无法在手书同意书上签字。
黄橙橙他们几个小孩子哪里能做主,最后还是顾锦年签的字。
医院本来不认可的,毕竟现在医疗纠纷实在是太频繁了。顾锦年废了半天口舌,又打了好几通电话疏通关系,终于软磨硬泡才终于说动了主治医师。
黄橙橙看见了那份手书同意书,她也看见顾锦年在上面写了什么。
黄橙橙一直都记得顾锦年那一整日慌张的神色,那个人不再是运筹帷幄成功人士,也不再镇定自若霸道总裁。他像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小孩,那副模样,用失魂落魄形容也不为过。
黄橙橙还记得陆拾被从手术室刚推出来的那个晚上,顾锦年就一直守在他的床边。她本想进去看一看她的陆老师,可刚要推门进去,就在门外看到了让她难以置信的一幕。
顾锦年坐在那里,他捧着陆拾苍白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亲吻。那样小心翼翼,就像擦拭一枚他无比珍惜的宝石。
最后,他站起身来,在陆拾的嘴角轻轻啄了一下。
那个吻,很是仓促,却不掺杂任何欲/望,只有爱重。
黄橙橙看着顾锦年,她有些恨眼前这个男人。
不是恨他跟她抢她亲爱的陆老师,而是恨他根本不懂得珍惜那样美好的人,反倒是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