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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他依旧是孤身一人。
没有其他人,便连他每走一步,回廊处都会传来幽静的回音。
圆子还没有来,他等了好一会儿,不知觉中天空已经降下夜幕。他起身去开灯,白炽灯的光线远不如阳光来得暖软,他裹紧了盖在身上的绒毯,随后就觉得自己有点儿饿了。
他迟钝地想着自己该吃点什么,泡面?他摇了摇头,会被老师骂的。自己去做饭?可是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就在他准备躺在沙发上过夜时,突然有一个电话打来。
“小珏?”
“嗯。”
“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虚弱?今天做CT的时候怎么没有看见你?”
成珏想了一会儿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开口道:“因为。。。。。。遇见了熟人,不想被他看到。”
“。。。。。。”电话那头一时无言,只余下一阵轻微的叹息声,说:“晚饭吃了吗?”
“。。。。。。吃了。”
“那就好。”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又道,“圆子我叫人明天给你送过来,你到时候去开门就好了。”
“嗯,谢谢老师。”
“啧,跟我还客气?”许付亭故作不高兴地开口。
成珏不禁一笑:“一直以来,都是我麻烦您,这几声‘谢谢’是一定要有的。”
“我可不指望你能回报我。”许付亭叹了口气,随后道:“果然是年纪大了,竟然开始伤感起来。啧,我现在只要求你能吃好睡好,我就安心了。”
“会的,老师放心。”
“比我这老头子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算了,时间不早了,你先睡吧。”
成珏刚说了声“好”,电话那头便传来阵阵忙音。
他还是选择去厨房自力更生地煮了碗面条,并且加了一颗溏心蛋。
吃饱喝足之后,他觉得身体渐渐回暖,不再像之前那样觉得寒冷,于是他决定去阳台看一会儿夜空。
小时候他总是能在空中看到很多很多的星星,可现在不论白天也好,黑夜也罢,天空始终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仅有太阳与月亮仍旧显眼。
但山上不一样。
他望着星罗棋布的夜空有些出神,突然开始懊悔自己应该带一个相机过来。手机的像素太低,完全并不能拍出此番美景。说不定以后,他病得只能躺在床上的时候,望着那一张张照片,就像脑海中那一闪而过的模糊记忆又重新活泛起来。
或许到那时候,他还有力气能够翻得动相册,以来温存他余生里最后的回忆。
容庭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二十五岁之前。
某个秋天,凉风习习。甬道上到处都是枯黄而不断滚动的落叶,枫树则像一簇簇正在燃烧的火焰,红黄交织,秋意浓郁。
当时的他正靠在躺椅上惬意地翻阅着报纸,隔了一会儿就听见成珏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容叔叔,你快过来看!”
他不知是从何处突然蹿了出来,一脸兴奋地拿着一张画纸朝他的方向跑了过来。
而他一脸无奈地放下报纸,侧头看向急匆匆跑过来的成珏。他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随后递给他手中的画纸。
他接过来,看着成珏用水彩笔涂得惨不忍睹的画,不禁揉了揉太阳穴问道:“这幅画,画的又是什么?”
小成珏兴奋地用手指了指:“你看,这是一大片森林,有很多很多参天大树。这里,这里是我的房子,很好看吧?”
容庭忍不住笑了笑,指着那一道道凌乱的线条,像杂乱无章的毛线那样,开口问:“为什么这房子看上去比树还高?”
小成珏理所当然地解释着:“因为这是一间很大很大的房子,就像容叔叔家一样。”
“那你一个人住?”容庭挑起了好看的眉毛。
他忙不迭地点头,又立马摇头,坚定道:“带上容叔叔一起住,以后等你老了,我来照顾你。”
“真听话。”
于是他醒了。
成珏想要一个大房子,但他不喜欢阳光,因此周围一定要有一大片森林,常年蔽日。
他想,他大概知道成珏在哪里了。
第三十四章
第二天。
成珏洗漱完毕之后,脚步缓慢地下了楼。他的脑袋仍是昏昏沉沉的,像一根线牵扯似的隐隐作疼。他担心自己会一不留神地滚下楼梯,于是只能扶着把手一节一节地向下走去。
随后他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挠门声,他“咦”了一声,便上前去开了门,只见圆子脊背挺直地坐在地上,尾巴一晃一晃的。而在看见他出来的时候,它立马抬高了前肢,后脚掂立,“喵呜”地撒起娇来。
顿时,他笑了起来,俯下身将它整个儿抱在怀中,捏了捏它软软的耳朵,说:“怎么抱起来这么沉,应该给你减减肥了。”
圆子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抬起爪子拍在他的脸上表示抗议。
成珏顺了顺它毛茸茸的绒毛,关上了门,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将圆子放下,走过去接听。
“小猫平安到达你这儿了吧?”是许付亭打来的。
成珏应了一声,随后道:“来送小猫的那人是谁?我去开门的时候就只看到圆子在外边,还没来得及跟他道声谢谢之类的。”
“啧。”许付亭不耐道:“甭扯这些虚与委蛇的客套话,人儿是我找的,他还有事要忙,与其跟他说‘谢谢’倒不如对我说。”
成珏的嘴角不禁向上扬起:“那谢谢老师。”
“啧。”许付亭又不开心了,嘀咕着:“你还真跟我说这俩字。。。。。。算了,不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说正事儿呢。”
“嗯?”
“我最近可能来不了你那儿了。”
成珏皱眉。
“我啊,被人跟踪了,感觉不止一个。说不准哪,他们已经打算偷偷潜入我家给我房间里安个摄像头了。”
“是。。。。。。容庭的人?”
“十有八九是他。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他还这么锲而不舍地在找你呢,啧,当初你上赶着跟他的时候他去哪儿了?”
成珏沉默了一会儿,道:“老师您就别说风凉话了,注意安全才是关键。”
“他暂时不会对我怎样的,倒是你这里,我很不放心。”
成珏笑了笑:“不放心什么?”
“不放心啊,你不会按时吃药什么的。哎,要是再不小心昏过去,可不会像上次这样运气好咯。”
圆子跳到了他的腿上,他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而它顺从地眯起眼睛迎合着他的掌心。隔了好久,他才道:“听老师这么一说,我决定每天给圆子准备一大盆猫粮。”
“要是我哪天真的不在了,至少,我要保证圆子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被饿死。”
他挂断了电话,突然觉得身上有点儿冷。他吸了吸鼻子,将挂在沙发上的一件外套拿起来披在自己的身上。
打开了电视,他不断地切换着频道,只有一个电影频道画面仍旧清晰。正巧有部电影才刚刚放起,他看了一小会儿,觉得有点儿眼熟,突然想起这是以前跟容庭一起看过的一部影片。
当时他仍小,看不大懂剧情,于是拉扯着容庭的衣角问他这个电影究竟是讲些什么?而后者也只是敷衍的一句话概括:一对男女心意相通,本来是能永远在一起的,可那男的实在太过骄傲和自信,于是女的一时赌气就嫁给了他的哥哥,结局就是两个人最后都不好过。
但是许多年后再看来时,却完全不是他说的这么回事。
这时水烧开了,冒着腾腾热气,发出咕咚咕咚的沸腾声。他拿着玻璃杯,正想要去倒水。
“你越想忘记一个人时,其实你越会记得他。人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可以把所有事全都忘掉,以后每一日都是个新的开始,你说多好。”
听到这句自言自语的呢喃时,他的意识有点恍惚,在倾倒热开水的过程中,浑然未觉玻璃杯的温度开始升高而变得滚烫。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只听得一阵杯子摔在地上的碎裂声。他看了眼自己被烫得通红的指腹,又看了眼地面的残渣,矮下身想要将那些碎片捡起。
倏地,尖锐的疼痛从指尖传达至他的神经。他皱起了眉毛,目光愣怔地望着自己被玻璃渣划伤的手指。
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和那一滩仍散着热气的水渍融合在一起,洇染,蔓延,愈来愈多。
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口袋里应该还有一堆的创口贴,赶忙取了出来,动作笨拙地将包装拆开贴在自己的手上。
但是没用。
不断冒出来的血逐渐浸湿了整块海绵,覆盖了布条原有的颜色。
他像是习惯了似的,泰然自若地将那沾满血的创口贴丢进垃圾桶,继续换了条新的,直至重复了这个动作不下十次,血才全然止住。
疼痛感开始消失,他这下学聪明了,戴了副手套才继续捡地上的碎片。待处理完一切后,圆子抖着尾巴跑了过来,四肢抱住他的脚踝,眼睛眨呀眨的,似乎在说自己饿了。
他会意地抱起它,走到冰箱前将一大袋猫粮拿了出来,挑了个最大的盒子将它全部倒空。
“少吃点呐,说不定我以后就不再给你准备了。”
容庭房间的那几盆多肉被他照顾得很好,他只要一有空就会给它们浇水松土,晒晒阳光什么的。以前的他素来是不在乎这些东西,总觉得任何人任何事物只要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他都觉得无关紧要——他的性子使然,就是一个自私到极点的人。
他曾经总觉得一辈子的时间实在太长,可是现在想来又实在太短。人活着就是在给生命的终结作倒计时的,即便他在商场上能够所向披靡、运筹帷幄,但终归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他的头发会变得花白,皮肤会逐渐老化,最后会躺在床上慢慢死去。他挽回不了时间,更无法挽回错过的人。
很多年以前,他跟成珏还会在一块儿看个电影。
那部影片不算冗长,却包含了许多个故事。
他一直都不喜欢这种文艺爱情片,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睡醒之后见成珏仍看得入迷。当时他就觉得有点儿好笑,心想,小孩子家的,能看懂这种电影?
果真,待影片全部播放完毕之后,他便巴巴地凑过来问他,这部电影究竟是在讲些什么?
他当时在心底一阵洋洋得意——虽然他自己看得睡着了,也没有完全地看明白,但他为了不扫他的兴致,就拣了自己其中一个故事说给他听。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八年。
他当时所记得的电影情节早已被现在的他抛之脑后,唯有一句话他至今仍印象深刻。
“有些人是离开之后,才会发现离开了的人才是自己的最爱。”
车子一路颠簸地行驶在山路上。
“少爷,您的身体仍未康复,要不您先歇息一会儿。。。。。。”司机从后视镜瞥见他毫无血色的嘴唇,不由地开口道。
容庭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有点儿晕车,过一段时间就好。”
“哦好的。。。。。。”
N市并非是一个山林环绕的城市,面积也不算特别之大,但是要想将它全部绕上一遍,还是要费一番周折的。
太阳从东边缓慢地移到了西边,天际上浮动着豆沙紫与落日黄相融的云絮,像团簇在一起的丝绒那样,还被余晖嵌上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