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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树也看了贺丞一眼,道:“上次是意外,这次我们一定严加看守,不不不,保护。”
“这小子不受控,情绪一上来,什么事儿都敢做,这几天你把他看严实点儿,别给他胡作非为的机会。”
预感到自己责任重大,肖树不禁抹了把汗,保证道:“放心吧,肯定不会再出现像上次的意外。”
“最好找一捆绳子把他拴起来!”
贺丞:……
楚行云抬起眸子,似怒非怒的盯着他,煞有其事的看着他说:“不想被五花八绑的话,回到银江后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要是敢再耍小动作,我就把你丢进看守所住几天!”
贺丞倒是不慌不忙,慢悠悠的交叠双腿,撑着额角笑道:“我倒是没问题,关键在你。”
“我怎么了?”
“你舍得?”
这句话扎心了,他真还舍不得。
楚行云浑身狐假虎威的气势瞬间瞬间烟消云散,竖直食指重重的点了他一下:“总之你给我老实一点,不然你看我到时候舍不舍得!”
肖树眼瞅着话题偏离正轨,顿时觉得自己很多余,默不作声的回到一号舱了。
贺丞懒洋洋的把眼睛一眯,但笑不语的看着他。
楚行云没好气的瞥了一眼他的笑脸,心说这厮还真是没心没肺,不知劫数将近,同时他想起一个关键问题:“郑西河找到陈雨南的照片了吗?”
“刚才你在电话里——”
他们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因为此时楚行云语速更快,语气更强势,所以他话说一半就不得不被他盖了过去,只能悄然收声。
这两天跟他待在一起,贺丞还是跟不上他的节奏,他想跟楚行云聊聊私事,然而楚行云此时心心念念的只有公事,只有陈雨南。或许已经将今天下午在电话里同他说的那些话,遥遥的甩在身后了
念及于此,贺丞被打断后,脸上笑意一收,挂上些许冷淡,扭头看着窗外已经正在坠入地平线的,那一轮巨大的红日:“没有,他说会赶在回到银江之前把照片销毁。”
楚行云俨然未觉方才截了他的话,皱着双眉,略有所思道:“如果覃厅长看到陈雨南的照片,比我们先一步找到她,就麻烦了。”
说着,他站起身,往一号舱走去。
“你去哪儿?”
贺丞的声音追过去。
“问问陈静,陈雨南长什么样。”
楚行云头也不回的掀开帘子消失了。
贺丞坐在座位里沉了沉气,也起身朝一号舱走去。
陈静和肖树相对而坐,两个人正有一句每一句的,很尴尬的聊着天。此时夜幕降临,陈静身前放着桌板,上面放着一份卖相不错的晚餐。
楚行云走过去,在肖树身边坐下,直切正题:“阿姨,请你形容陈雨南的样子。”
陈雨南身上披着一条薄薄的毯子,依旧不太习惯他审问犯人似的眼神,微微低下头,没什么精神道:“挺清秀的,还有些小时候的影子,就是把头发剪短了,鼻子上的痣还在。”
尽管楚行云很想让她描述的再详细一些,但他看的出来这位踏上寻女之路的母亲,此刻正在忐忑,惊慌,与兴奋的复杂情感折磨着。她面上一阵喜,一阵悲,倘若此次银江之行不能得偿而还,那么她所剩不多的余生将在痛苦和不安中度过。
找到陈雨南,对她来说不仅仅是找回亲情而已,更是对枉死的袁平义的一个交代,对她默许用袁平义换取女儿生命而枯萎的良心报以安慰。
银江是她的救赎之路,不然,她将永远彷徨,永远惶惑。
他想再问一些细节,利用自己浅显不精的侧写画像简单勾勒出陈雨南的模样,但是陈静对陈雨南的印象也只停留在每年一张,角度单一,无法看清全脸的照片上,并且此刻她正被气流产生的颠簸而折磨,每说一句话都异常吃力。
贺丞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不言不语的听完了他们的谈话。
为了照顾陈静此时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重压,楚行云只能暂时放弃对陈静的问询,向肖树要了两份盒饭,回到了2号舱。
贺丞又紧随他,回到原来的座位坐好,看着他把掀开饭盒盖子,把其中一份推到自己面前。
“你不是找到那个人了吗?”
见他始终不提,贺丞选择主动问起。
楚行云掰开一双筷子,又把他面前的饭盒拖回来,把里面稍显油腻的菜全都挑进自己的饭菜中,垂着眼睛若有所思道:“嗯,找到了。”
闻言,贺丞缓缓的提了一口气,往后靠近椅背,看似平静道:“他在哪儿?”
把贺丞的那一份挑到只剩下蔬菜,楚行云又把饭盒给他推回去:“还没落地,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说着,他把形状凄惨的手机掏出来放在桌板上:“我已经和银江方面失联了。”
虽然他说的有理有据,但是贺丞看的出来,楚行云始终在刻意的向他隐瞒。
楚行云在担心什么,他大概能猜的到,因为他就是这么想的。他和那个人之间,必须有一场决斗。
贺丞很清楚,只有杀了他,才能将自己治愈。
楚行云有所察觉般抬眸看他,果不其然,再一次的在他眼中看到颠倒徘徊在现实与谵妄之间游离的眼神。
“贺丞。”
他忽然出声叫他,贺丞即刻回神:“嗯?”
楚行云面色忧虑的看他片刻,然后语重心长道:“你听话,回去后千万不能再轻举妄动。那个人如果在银江,他肯定会有再次找上你的那一天,如果他跟你联系,你一定要告诉我。”
贺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强压下在心里隐隐作祟,暗暗叫嚣的恶意。良久,冰冻似的眼眸中浮现几丝裂纹。
他点头,说:“好。”
楚行云不禁松了一口气,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刚才看到他的眼神,太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贺丞看着他如释重负状埋头吃饭,语气陡然变的冷飕飕的:“没了?”
“什么没了?”
“你就没有其他事,想跟我聊了?”
楚行云很纳闷的抬起头:“还有什么?”
贺丞眼角抽搐,面部表情紧绷,紧抿着唇角,不说话。
楚行云见他不吭气儿,于是又埋头吃饭,吃完了起身就走。
“你去哪儿?”
“找肖树说几句话。”
楚行云掀开帘子,再次头也不回的走了。
但凡空气有燃点,整片天空就将被他眼中喷薄而出的火光点燃。
贺丞忽然无比的想开着这架飞机直奔与世隔绝的无人岛屿,一个远离所有人,只有他和楚行云两个人的世界。或许与所有人断绝联系,与外界断绝联系,楚行云才会无时无刻的不把他放在心上。
然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就像因为皇帝忙着治理政务而失去宠幸的妃子!
好在他决定把自己的冲动变成行动之前,飞机在银江机场落地了。
重回银江的土地,楚行云仰头看了一眼天幕,发现今晚夜色尤其浓重,像是从天空高处颠倒了一瓶墨水,黑的连一颗星都没有。
走出机场,肖树把车开到路边。他目送贺丞和陈静上车后,抬手按着SUV车顶,弯下腰从窗户里一脸严肃的对贺丞说:“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贺丞还有些恼他,所以此刻没有好脸色,冷着脸‘嗯’了一声。
楚行云又看向坐在他身边的陈静,道:“阿姨,或许明天我们会找你配合警方绘制侧写画像,到时候我去接你,这几天你先和贺丞待在一起,一旦发现陈雨南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陈静初来乍到,尚处于一种惶恐当中,听了他的话,忙不迭的点头,还不忘向他道谢。
又和肖树聊了两句,随后,楚行云的目光再次落在贺丞脸上,眼神中压着重重忧虑,唇角泛出一丝柔和的笑意,压低了音量道:“你别乱跑,我忙完就回去找你。”
闻言,贺丞的心情终于恢复些许明朗,甚至有些想笑,但是他还没忘记在飞机上楚行云是如何冷落他的,所以他克制住了,故作不耐道:“知道了。”
随后车窗升起,SUV从他面前开了过去。
目送SUV转过街角,楚行云打了一辆出租,往相反的方向驶向市局。
在市局门口下车,他一手捏着墨镜一手挂着外套出现在一楼大堂的时候,整栋办公大楼像是造炮弹炸了似的沸腾了起来。
一楼到三楼短短几步路中,不断的有过往的警员向他问好,然后欢天喜地状四处奔走相告。
楚行云一路点着头登上三楼,刚拐过楼梯口,就见一美艳女子疾步奔来,不由分说便投怀送抱。
“老大!”
乔师师狂奔几步,随后一个起跳挂在他身上,把楚行云差点撞到。
同事好几载,虽然楚行云早已不把她当女人看了,但是手还是没有乱放,只在她背上拍了两下:“下来,我看你是想勒死我。”
刚把猴子似的挂在他身上的乔师师拽下来,就见警察大办公室房门被打开,杨开泰犹如行尸走肉般慢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楚队。”
才几日不见,这小子就瘦了一圈,两颊略有下陷,下颚尖翘,一双眼睛显得更大了,被加班熬夜折磨出的黑眼圈,精气神严重不足。
杨开泰拿着一叠资料,往他身边一站就要开始念,楚行云忙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道:“你先等一等。”说着看向乔师师:“我让你查的人呢?”
乔师师迅速切换角色,敛正神态道:“那个冯竟成,早在十三年前,就是连环绑架杀人案破获不久就死了。”
楚行云一默,目光骤暗:“死了?”
乔师师点头:“嗯,冯竟成在03年除夕夜回乡访友,结果他的车在高速上油箱漏油,造成车辆自爆。翻下山沟后自燃了将近一整夜,第二天早上才被过往的车辆发现。当时尸体已经全部烧得焦黑,只在现场发现冯竟成的证件和他的左手小拇指半截断指,当时尸检只做了血液鉴定,的确属于冯竟成。”
冯竟成死了?
在那一瞬间,楚行云感到头晕目眩,如果冯竟成死了,那此时缠绕在他们身边的人是谁?鬼魂吗?!
不,他绝对没有死,车辆自爆自燃绝对又是他的一套把戏,就为了今天的暴露做准备!
楚行云简直想赞美他,这个人简直太聪明,太狡诈!
冯竟成绝对没有死,而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贺丞接到他的电话时,肖树刚好把车停在亮着红灯的路口前。
“怎么了?”
他问。
楚行云貌似压抑着重重怒火的声音嘶哑且灼热的传过来:“你身边有没有左手小拇指残疾的人。”
虽然他这句话问的莫名其妙,但是贺丞还是配合他认真的回想,然后道:“没有。”
“这个人最近才出现在你身边,你再好好想想。”
贺丞再次回忆,然后如实道:“确实没有。”
说完,他刚想有所反问,楚行云就把电话挂了。
看着黑了屏的手机,他默默的往肚子里咽下一口气,然后拨出去一通电话,他的心理医生很快接起来。
脑海中不断翻涌着纷乱的杂音,他决定向心理医生求助。
“我明天就要出外省了,如果你现在有时间的话,今晚就可以约定一次见面。”
贺丞略一思索:“好,我现在过去找你,工作室见吗?”
“我把地址发到你的手机上。”
不到半分钟,肖树把车开到他所说的地址,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