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砰!”
鱼缸破了,碎玻璃溅到他身上,几条鱼随着水从破碎的玻璃中泄出,水漫了一地。
贺丞想往后退,想避开那条离了水源在地上挣扎跳跃的鱼,却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他并非失去了意识,办公室的房门被打开,杨开泰喊他的名字,他都能听的到,但是他却做不了反应,像是灵魂离开了身体,不知去哪里游晃了一圈。他清楚的感知到杨开泰试图把他从地上拖起来,他也有意配合,但是他却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直到十几分钟后,似曾相识的从高处跌落水中的失重感和被水淹没的窒息感随着他游荡已久的灵魂灌入体内,才使他苏醒。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楚行云伸手扶住椅背,弯腰倾身靠近他,哑着嗓子问:“什么人掉进水里的声音?”
贺丞垂下眼睛,涂了蜡似的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说:“一个孩子。”
他说出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尽管已经有所预料,但是楚行云还是怔了片刻,然后强迫自己保持温柔和平静,抹去贺丞额头渗出的一层冷腻的薄汗,又问:“谁?是你吗?”
一个孩子落水的声音,会是谁?‘他’又为什么会落水?是贺丞吗?所以贺丞才会讨厌水,甚至恐惧水吗?
贺丞摇头,累极了似的闭上眼,道:“我不知道。”
说着,他顿了一瞬,悄然睁开眼睛看着楚行云说:“但是我知道应该去哪里找答案。”
“哪里?”
“和平大道一号馆。”
江妈回乡省亲了,一号馆里里外外空空荡荡,院子里早已种上了应季的花树,所以院里依旧馥郁芳菲,风华不减。
楚行云用常备在手中的门卡打开铁艺大门,和贺丞走进这方他们居住多年的院落。
今天回到这里,楚行云的心情很沉重,很复杂。他曾认为自己很熟悉的房子或许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秘密伴随着往事被遗忘在时光深处的角落里。现在他们回到这里所寻找真相,真相的见证者或许就是这栋房子。
但是‘它’却什么都不能告诉他们,‘它’像是一个龙钟老人,如海般包容,也如海般深沉。它亲眼目睹了这所房子发生了一切,所有的好与不好的,它全都知道,也消化了所有人的悲伤与欢乐。
他跟随阿姨初到这里的忐忑与惶恐,贺丞被解救后回到这里的愤怒与彷徨,他收拾行囊带着录取通知书离开这里时的伤感和不舍,贺丞接管天鹅城搬离这里时的无奈和留恋。
这所房子送走的最后一个人是贺丞,贺丞走后,房子就空了。
忽然之间,楚行云似乎明白了,当时贺丞向他坦白的时候,为什么说如果等不到他,他就搬回这里,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守着房子过一辈子。
初闻只当是他孩子气的疯话,楚行云从未往深处认真想过,现在再次回到这里,他才明白。他带给贺丞那些痛苦和快乐,和贺丞带给他的那些痛苦和快乐,都发生在这栋房子里,并且随着地基扎入地心。这栋房子对贺丞来说早已不是一个住处这么简单了,‘它’更像一个见证者,见证了他们相聚,分离,分离后又相聚,最终不再分离的过程。
贺丞就像这栋房子,以前欢迎他的到来,其后目送他离去,后来接纳他的返回,现在伴他永驻。
贺丞的双臂一直以来都在向他打开,从来没有关闭过。
许久不曾这么‘多愁善感’了,陡然之间生出许多感慨。楚行云看着面前的红墙白瓦一时出神,等一阵秋风裹挟了浓郁的花香吹在他脸上,钻进他鼻腔,让他感到不适打了个喷嚏,这才回神。
他回头去找贺丞,看到贺丞站在院子左边的花圃边,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他的头发和风衣的下摆在居无定向的秋风中飘动。背景是一片灿灼妍丽的月季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放轻了步子走到贺丞身边,怕惊扰了他似的轻声问道:“在看什么?”
贺丞沉静的目光落在月季花中最繁茂的那几株上,说:“那里,以前有一架黄色的秋千,我见过。”
他说的应该是他小时候的记忆,而且发生在他到来之前,那段时间他没有参与贺丞的记忆,所以他没有发言权,只是问道:“什么时候?”
“很久之前。”
贺丞好像只把他当做一个倾听者,并不着意让他帮忙找出答案,叙述这些往事时,他轻描淡写的口吻像是在和他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话。
楚行云才要细问,就见他转身从面前走过,往另一边去了。
多年前他初来乍到,第一眼被惊艳到的,就是院子东边,游廊前那片碧水粼粼的游泳池。
他紧随贺丞走到泳池边,低下头看着他们投在水中,随着晃动的波纹而扭曲的身影。
在他的记忆里,贺丞从来没有在这片泳池里游过泳,他甚至从没接近过这片泳池。他从家里大人口中得知贺丞怕水,却从没深究过原因,现在看来,贺丞怕水的原因,或许就出在这片泳池中。
一个孩子落水的声音。
如果孩子是贺丞,那么‘水’就是眼前的泳池。
“……行云哥,你有纸吗?”
可能贺丞自己都没发现,但凡他彷徨无助,急需一点帮助和支持的时候就会无比的依赖楚行云,像小时候一样叫他‘行云哥’。
楚行云深深的看他一眼,在夹克衫外套里翻出一张不知从那份文件上撕下来的一页A4纸,递给了他。
贺丞接过纸,拿在手里,低着头回想了一会儿,然后手法僵硬又生疏的把白纸对折,又拆开,又对折,又拆开,如此反复几次,A4纸忽然被楚行云夺走。
“你要折什么?”
楚行云问。
贺丞莫名松了口气,道:“纸船。”
楚行云正在把他折出的纸痕抚平,闻言手上动作顿了一瞬,没说什么,依言开始折纸船。不出一分钟,他把一只纸船抵还给贺丞。
贺丞拿着那只纸船,面色很平静的看了一会儿,随后蹲下身子,把纸船放在泳池水面上,纸船很快被风吹着飘远了,像一只漂泊在大海上的孤帆。
楚行云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意义何在,也不着急发问,只是陪着他看了一会儿泳池水面上的小船,并且在他站起身时扶了他一把。
“我们去房子里看看?”
楚行云问。
贺丞恍若未闻状看了水面又发了一会儿怔,然后转过身仰起头看着矗那栋立在阳光下的房屋。
楚行云等了一会儿,见他只是看着房子出神,也不催他,打算自己去房子里看看。他刚想离开泳池,就见贺丞忽然闭上了眼睛,像是被人用力推了一把似的,脚下失去重心,身体笔直的向后仰倒……
噗通一声,坠入了泳池中。
贺丞落水只发生在一瞬之间,发生的太突然,楚行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落了水,泳池水面泛起层层波浪,把水面上的纸船推的更远。
“贺丞?!”
贺丞并非失去了意识,他很清醒,他张开双臂无比放松的躺在泳池水底,身体随着水的浮力缓缓的上下起伏。听到了楚行云在叫他,所以他睁开双眼向上看去,看到了楚行云站在泳池边,被不停晃动的水纹扰乱的身影……
他轻轻的皱起眉,忽然分不清在水里的到底是他,还是楚行云,或者他们两个人都在水里,楚行云被困在了更深一层的水牢中。
像是在解救他,又像是向他求救,贺丞在水中向他抬起手臂,伸出手。
又是一声落水的声响,楚行云跳入水中,拨开水流向池底俯冲下去,抓住贺丞的手把他拉起来,然后搂住他的腰向上冲出水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了岸,楚行云像是从海里爬出来的水鬼般,浑身湿透,寒气逼人,蹲在泳池边用力的捏住贺丞的下巴,愤怒的吼道:“你他妈想干什么?!”
贺丞冤枉,他并不想干什么危险的事,他只是想用自己做一个实验,验别‘梦’中的主角究竟是不是他自己的实验。
“我……”
他想说话,但是楚行云这回着实恼了他,下的力道委实大,紧紧箍着他的下巴,几乎把他下颚骨捏碎,让他才说了一个字就忍不住吃痛的皱起眉。
贺丞缓了缓,才道:“我只是在找感觉。”
楚行云红着眼,手上依然没撒劲儿,好像但凡他松懈一点儿,贺丞就飞了。
“找什么感觉?”
贺丞抬起染了一层水的眸子看着他,似乎方才的以身试水已经耗尽了他全身气力,有气无力道:“找梦里的失重感和窒息感。”
楚行云一懵,手上逐渐撤去力道,嗓门也不自觉柔和下来:“找到了?”
贺丞低下头苦笑一声,坐在泳池边看着自己还泡在水里的双腿,道:“很不幸,找到了。”
楚行云神情复杂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朝他伸出手:“起来,进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贺丞握住他的手站起来,他们两人的手都很凉,但是贺丞却像是从他手中吸取温度一样,握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
楚行云只好抓住他的手带他走向房子,却在门首前忽然停住。
“怎么了?”
贺丞见他忽然停步不前,问道。
楚行云回过头,目光迅速的扫过大开的铁艺大门,确定了刚才余光瞥到的停在门口对面的黑色车辆真实存在。
一辆车不足为奇,但是那辆车却是一辆黑色哈弗,而且挡风玻璃上的雨刷还在来回摆动。
楚行云眼褶微微一颤,忽然感到身上更冷了,浑身每个毛孔都在渗透着寒气,冻的他不自觉攒紧了拳头,骨缝都在咯咯作响。
“你先进去,我不叫你不要出来。”
说完,他没有给贺丞任何询问的机会,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湿淋淋的手机按了几下放在耳边,做出一副正在通话的样子,漫不经心似的朝门口走过去。
第148章 莫比乌斯环【20】
出了大门,楚行云连个正眼都没往停在斜后方的哈弗上看,径直的沿着和哈弗车头同一方向往前走了。
和平大道他很熟,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向左拐进一条巷子,进入巷子后,他脸色骤变,收起手机拔腿往前飞奔,在巷子尽头又向左拐,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回了黑色哈弗后方的位置。
黑色哈弗就停在街口,车里的人虽然没料到自己被迂回包围,但也很机敏,从后视镜里看到鬼魂一般忽然出现的楚行云,当即就要逃走。但是楚行云动作比他更快,赶在他发动汽车的前一秒前冲到驾驶座窗前,一拳捅破车窗玻璃落在他的太阳穴上!
车里的人被他这一拳揍的身子歪到在一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楚行云拔走了车钥匙。
楚行云的手和车窗玻璃来了个同归于尽,虽然他拳头硬,但手背上还是被割出了数不清的伤口,鲜血登时裹满了他整只右手。他把车钥匙揣进裤子口袋,揪住车里男人的领子把他拽了出来,捎带手的拔走了插在了车窗上的一片锋利的碎玻璃。
男人自然要跟他动手,抡起拳头就冲他的脸挥了过去。
楚行云早有准备般从容的拉开一个一字步,侧身躲开他这一拳,然后抬手捉住他的手腕,借着他打出去的力道又助了一把火,像是在扯一块破布似的把他手臂往前狠拽,骨骼撕裂的声音像极了布料断裂的声音。
废了他一条膀子还嫌不够,楚行云随即曲起手肘将打出去的力道又尽数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