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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一个词形容的话果然就是,孽缘。
没错,孽缘。北河抬眼望了望对面的周南,再偏过脸打量了一下齐辰,他们俩正好同时用筷尖夹起了一小团米饭,连手臂支起的角度都那么相似。餐厅的水晶吊灯沉默地撒着金黄色的光,金属餐具尾端闪耀着刺眼的光点,让人有一瞬间的晕眩,也在同时觉得诡异又荒唐。
这是怎么了?
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人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正在拼命地预警。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北河的手心都出了汗,对于一桌美味菜肴他食不知味地动了几下筷子,很快就没了胃口。
“周南,”北河挤出一个笑脸。他需要赶紧说点什么,一些日常的,工作上的,什么都好,“其安发的demo你听了吗?”
“听了。”周南俞显然也想岔开话题,他顺着北河的话接了下去,“笑飞那边也有两首要出,翔叔建议年后大家回公司碰个头,你们几号走?”
“啊,我们……”北河顿了顿,又凑到一边问齐辰,“我们几号走?”
“随你。”齐辰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短,“工作优先。”
这就是另一桩烦心事了,一想到明天就又要面对齐辰的父母,北河心里直泛苦。走早了又不好,走迟了也太磨人……
“那到时候再说吧。”周南俞给了台阶下,但他接下来的问题又说得北河一个激灵。“你写的那首完成多少了,想放进新专吗?”
“啊……”北河噎了一下,“不了吧,我这种水平……”
“如果想的话我去说。”
早年李其安拿着自己磨了好久产出的第一首歌,激动地申请将其放入团体专时,周南俞可没有这么好说话。北河依稀记得李其安求了小半年才成功,还是他和楚笑飞一起说了半天情。一张不到十首歌的专辑,候选曲目有几十首,筛选一向非常严格,必须严格。
但是此时北河来不及品味周南俞这份好意的深浅,他接不了话才是最严重的事情。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周母,正好对上了她投向他这边的视线。
而她看的不是他,而是齐辰。
“那,那再说吧……”北河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对了,阿姨。”
北河朝她露出一个甜笑。偶像职业守则里,不论心情不论压力要时刻管理好面部表情的课程,在这时候起了效果,可喜可贺?
“我听周南说你们要出国旅行,要去哪儿决定了吗?”
周母顿了两秒,收回视线浅浅地笑了一下,“还没呢,让南南做功课去了。”
“去海边吧。”周南又夹了些离她较远的花菜放进她碗里,“马尔代夫好了。”
“也好。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海边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和你爸度蜜月的时候……”周母叹道,“都已经这么多年了。”
周南俞心里咯噔一下。
这话来的太不是时候了。他确信,她已经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主动说起过他那位渐行渐远的父亲,更别提父母那段因为某种原因而变得隐秘的过去。不管是什么促使她在此刻提起,如果换一个没有旁人的情景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套话往前问,他对于母亲心里打了死结的那部分,已经窥视太久了。
二十四年,只能窥视的感觉太难受了。它就在他身边,甚至就在他的影子里,在他生活的每一处缝隙,充斥他的每一口呼吸。它躲着他,又在暗里嘲笑他,变成巨石压在他心间,让他心神不宁了数不尽的日夜。
“二十四年了。”周母冷不丁地吐出了这个数字,“时间过得真快。”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周南在她说上一句话的时候就放了筷子,桌面下的阴影里他手臂青筋暴起,双手死死地握在一起,左手腕上的红绳手链随着他细微地颤动。北河也被这气氛压得不敢说话,结合他零零星星了解到的周家往事,他很快意识到了这已经不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真的邪了门了,无论他们想怎么救场,这个夜晚都会朝人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一去不返。
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不出半点声响只简单快速地吃了点东西,齐辰好像是此刻相对来说最轻松的人了。
——要这么想吗?
都说了目光是有实体的,就算他一直垂着眼,只要余光还在,只要他闻声看向北河,他总能意识到那道目光。陌生的,无声的,包含了太多他看不懂的期许和颓丧的。
这让他感到没由来的心慌。
如果只是别的随便什么人,莫名其妙地突然一直盯着他看,他定不会有这种慌乱的感觉,只是会觉得不可理喻。她不一样。她目光里的东西太重了,重到只是旁观了几次,就已如同被扼住喉咙。
然后就在这所有人都被消了音的间隙里,周母抽了张纸巾贴在嘴唇上一抿。
“齐辰。”她柔声唤了一句。
52。第五十四章 红线(下)
陌生的声音; 陌生的感情,连带这个名字也变得陌生起来。
在她念出这两个字的瞬间; 北河连心跳都漏了半拍。他不知道自己在隐隐害怕什么,暂且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准确描述出,此刻这诡异的气氛到底诡异在哪。
齐辰立刻放下了筷子; 转脸回应了她的视线。
“您说。”
“刚才阿姨失态了,头一次看见和周南这么像的孩子……有些惊讶。”她缓慢地说; 嘴角扬起一个温婉的弧度,眼睛里的光却依旧是颤动的; “没吓着你吧?”
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主人道歉的事情; 反倒是齐辰从进门到现在的寡言要更显得不近人情。但你看人的话语是这样子的,有时候前言就只是前言; 一切或真心或随口的语调都只是前奏铺垫。你明明知道接下来她还有话要说; 无论是什么,那才是关键,可以是陷阱可以是台阶,而你应下第一句就很难再退步往回。
“没事。”齐辰用他可以对不熟的人说出口的; 最不淡漠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感谢您的招待。”
他已经把这份亲疏距离控制在比较恰当的地方了; 本来围绕他的对话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本来。而女主人想问的却远不止这些。
“冒昧问一句; 你今年多大了……生日在几月几号?”
“……妈!”
周南俞忍不住开口打断。
长辈问出这样的问题可谓是太正常不过了; 更别说这是坐在同一张饭桌; 在如此“缘分”般的相似面前。周南俞鲜少有这样打断别人说话的时候; 打断妈妈说话就更不可能发生了。而此刻他本能地抗拒这一幕,以至于他难得无礼了这一回。
所以说原本人以为“不可能”发生的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周母依旧深深地看着齐辰的脸,儿子的阻止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反倒是她轻叹了一声,“如果不方便说的话……”
“没有不方便。”齐辰平静地回答,“二十四岁,生日在……”
“十一月七号。”
周南俞愣了一下,略显惊愕的表情完整地印在了北河的眼中。北河也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虽然惊叹过,疑惑过,但他完全没有往本源去想——同年同月只差一天生日,相似度如此之高的两个人,这只是巧合吗?
他们都听见了隐藏在这沉默氛围中的,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却不知道这来自于自己,还是身边的谁。如果找一个勉强可以缓和这个气氛的理由,“只差一天,我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真的挺巧的,哈哈,还好不是同年同月同日……”北河故作轻快,但越来越小声地说。
……为什么要说“还好”?
北河恨不得倒退五秒钟掐死自己,这场面已经救不了了,他还在逞什么能?手心的汗都在变凉,他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他第一反应其实是:只差一天,还好不是同年同月同日,不然……
不然我还以为遇见了双生子。
吱呀一声,板凳在木地板上摩擦而过,带来在人心头猛地拉过的声响。周家的女主人站起身,朝桌前的三人一笑。
“都吃得差不多了吗?”她微微笑道,“我去把汤热一下。”
得体的家教和礼仪刻在身体的记忆里,笑意却不在她眼中。啊,诡异之处是在这里啊,他们从一开始就掉进了她眼中的空洞里,还总在试图填满这个黑洞,而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到最后被反噬的就是他们自己。
女人长裙的尾端轻轻扫过地面,那锅从一开始就没能被端上桌的排骨汤静静地等在灶台前。北河吞了吞嗓子,小心地瞥了一眼齐辰,对方难得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的视线,而是略显茫然地盯着桌面的某一处出神。
“抱歉。”周南俞匆匆丢下一句,也起身往厨房走去。
这句抱歉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好像谁都受不起。北河拉了一下齐辰的胳膊,小声道,“包放在前厅了,我去把给阿姨的茶罐拿来,然后我们就先回家吧?”
齐辰反应了两三秒才嗯了一声,北河动作轻缓地小跑到沙发前。像是弄出什么声音就会弄醒光照不到的阴影中蛰伏的梦魇一样,他屏息翻着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包,却又在翻到手机的时候鬼使神差地顿住了。
他缓缓抽出手机,点开了通讯页面,在为数不多的常用联系人第三行找到了那个名字。
笑飞。
他快速地打字。
问你件事。
大概是正好在玩手机,对方秒回了一个问号。对方正在输入中,大概又是要打趣什么家长见得怎么样啦失踪人口回归啦……在那之前,北河劈头盖脸发了几句言辞混乱的疑问,问了一件完全在他们常识外的事:
你家跟队长家是世交对吧?
周南是周家独生子吗?或许你有听说过他出生时候的事?
有没有可能,他其实有个双胞胎兄弟?
一千两百多公里外,楚笑飞望着手机“……哈?”了一声,这是什么新型冷笑话吗?兄弟?他不是想说齐辰吧……
楚笑飞哭笑不得地打字:小北你这个说笑话的功力我真的一言难尽唉。
“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赶紧滚回公司训练吧,别一天到晚在家吃了睡睡了吃,”楚妈妈端着果盘瞥了他一眼,言语中满是责怪,但眼睛却还是笑盈盈的,“我是在养猪还是养儿子啊?”
楚笑飞笑嘻嘻地窝在沙发上,长腿翘地老高,他拿竹签戳了一块切好的梨,随口玩笑道,“哈哈哈哈妈你说,周南会不会有个双胞胎兄弟啊?”
雪梨真的很甜,他吧唧吧唧嚼了嚼,“嚯,我还真认得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
吧嗒一声,他听见他妈妈手上的电视遥控器掉了下来,砸在茶几一角。
妇人半张着嘴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弯腰把遥控器捡起来,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腿,“你瞎说什么呢!”
楚笑飞缓慢地眨了下眼,把目光重新移回自己的手机屏幕。“没事儿,开玩笑呢。这梨挺好吃的。”他按着退格键,把自己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那句话删掉。
世神有着薛定谔的盒子,把所有可能都罩在里面,所有事都不是人能轻易定义的。那些觉得不可思议到好笑的事情,看起来完全不可能是真的的事情,人在嬉笑着否认的同时,也并不能证明它是假的。如果不能证明是真的,也不能证明是假的,又能有多少百分百肯定的“不可能”存在?
楚笑飞继续拿竹签戳了一块梨,目光扫过身边妈妈盯着电视屏幕走神的侧脸。电视新闻上在放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