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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努力过。真的很努力。
是我自己不习惯,让他再也不要学的。
因为我觉得奇怪。觉得宋峤变得无法掌控,他的变化让我惶恐。
不努力的人是我。
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没被他的话重新击中心脏,摆摆手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短板,你不要对自己太苛刻。”
宋峤摇摇头,道:“昨天回家我想了挺多,裴裴,你是不是一直觉得很累?”
“我自私,不成熟,做什么都不考虑你的想法,不顾及后果,你想走是应该的。”
“我是过分依赖你了。”
我盯着他。他这种自我剖析似的话让我有些迷茫,只能默默听着他的下文:“你别管我了,就算我以后像昨晚一样让别人找你,你也不要过来。我觉得我需要这个阶段,要不然总跟个断不了奶的小孩子一样,你说对吗?我的确有点不习惯,但是——”
“总归会习惯的。”
我顿时像被人掐住了喉管,血液逆流回心脏,刻刀在皮肤上作画。沉默片刻,只能磕磕绊绊说:“你不要东想西想,好好养病。就算是一般朋友,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况且,况且我们关系还那么好。”
宋峤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像一双尖硬的手死死耙住我的脸,“我没拿你当朋友。现在没有,以后估计也很难。我之前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都是骗你的,只是想你不要生气丢下我。”
“可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甘心只做朋友。这么多年,我演得很辛苦,但最后也没藏住。我告诉你我喜欢你,说你可以不回答,也是假的。除了你说你也喜欢我,其实任何回答我都不能接受。”
“我对我们的关系不满意,以后也只会越来越不满意。”
“我想亲你,抱你,和你上床。”
“我嫉妒那些女人,可以大方跟你表白,大方和你谈恋爱。”他沉着声音,微微颤抖,“你对我越好,我想要得越多。我越是嫉妒她们,就越是想困住你。”
“裴裴,我爸妈说得对,我不正常。”
“我甚至都不像个男人。”
第44章
我早就说过,宋峤是个演员。他的直率坦白很多时候本身就是一种回避策略。
因此有过无数次误判。
他的无忧无虑,他的深情专注,他的温柔脾性。他的保证,他的玩笑,他的敏感。以及他这次说的,他的嫉妒。
他总是表里不一,言不由衷。但演技精湛,最后杀得我措手不及,却还想看看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我总是在试图探究他的半途折返,我得压住自己的好奇心。
这是一种欲望,也是一种罪恶。
刚认识他那会儿,他成天一副笑眼弯弯吊儿郎当的样子,成绩骄人爱情甜蜜,我以为他很快乐;后来他和景子棠分手回宿舍,在我面前要死要活,我以为他会爱他至死不休;他在我面前从不发火,甚至未曾高声说话,爱撒娇糯得像块软糍糕,我以为他天性如此;他信誓旦旦说自己绝对不碰直男,一脸玩味地打我屁股愚人节捉弄我不止一次爬上我的床只是安分地睡觉绝不逾矩,看我翻着大白眼笑得前仰后合,接近疯魔;他总是为很小的事情向我道歉,他也说过我可以带女朋友回家。
可后来发现——
他的不安全感与悲观情绪相生相惜,他不断恋爱又屡屡分手私生活也一片混乱,他对小可横眉冷对甚至显得不近人情,他说的不会不碰不喜欢最后也证明不过是在淆惑视听,他说我是他唯一的朋友同我相处起来却如履薄冰,他对我和女人亲近表现得恢廓大度但又一面对其耿耿于怀,他看似对我无欲无求但每一次举动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引诱?
他真的不知道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我能做到他说的可以再也不管,那么我早在之前就能对他置之不理,何必非把自己弄到这种绝境。
想被人偷走看他难过就忍不住要拥抱抚慰他的手。
想被人剁掉听他不好就忍不住要迅速奔向他的脚。
没有终点。无法停止。
“改不了就算了。”我垂下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晨光之中摇摇晃晃,如同恶意酗酒,只想趁着醉意不管不顾,把世界看圆看方全都无所谓,“干嘛非要改,我们也没杀人放火。”
其实也不是罪不可恕。
“嗯?”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缴械投降前般的四肢疲软,却还是支撑着自己说完:“你继续喜欢我,我继续照顾你。”
“裴裴——”
我俯身给宋峤一个拥抱,他全身僵硬,过了好久我感到他的手一只圈上我的后背,一只托着我的后脑勺。宋峤柔软的头发触着我的脸,还是那款洗发精的味道,被阳光烘得热乎乎的淡香。
“裴裴——”宋峤又叫了我一声。
我又想哭了,只能把脸深埋在他枕头边。
我的朋友宋峤,他是一个gay,掰着指头算算,喜欢了我五年。
他懒惰、邋遢、健忘、爱撒谎,总让我担惊受怕甚至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
我洁癖、冷淡、自我、痛恨欺骗背叛、讨厌被人侵犯私有空间打破既定规则。
但我也喜欢他,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他,掰着指头算算,可能还不止五年。
我哽着的声音碎得呜呜咽咽:“宋峤,我们互相拯救吧,如果好不了,就死在一起。”
宋峤沉吟片刻,小声说:“嗯。”
我希望他这次能懂。我无法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而隐在暗处的话,那种不管他是男是女是猫是狗的心情,我希望他这次能懂。
他没问我为什么,我也不会说。
我知道以后十有八九不会跟他有结果,可我还是想要继续和他在一起。
朋友,还是别的什么——
都好,都好,只要是他的话,什么都好。
我用手搓着鼻子直起身体重新站在他床边,简直难看死了。
宋峤的脸恢复了些生气,眼角弯弯地看向我,像从前一样:“裴裴,要是我能一直生病就好了。”
“你很担心我,对吗?”
“我真的好喜欢你。”
“谢谢你愿意让我继续喜欢你,我太开心了。”
神经病。我擤了擤鼻子语气里全是嫌弃,心里却也感激他没问我是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担心他,为什么抗拒不了他而选择让他继续喜欢我。
我让宋峤在病房里好好休息,到时间会有医生来给他检查,打针要勇敢点不要怕痛。宋峤一脸紧张:“裴裴,你今天还会过来的,对吗?”
我点点头。
就知道他说的那番让我别再管他的话,又是在该死地打肿脸充胖子。
宋峤舒了口气,冲我眨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说:“我不会睡的,我在这里等你过来,我要和你说话,裴裴,我们好久没好好说过话了。”然后他又确认了一遍,“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有些无奈:“我说了要先回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再去给你拿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
“那就是马上会过来?”他黑亮的杏仁眼瞬间就闪了起来。
我说,嗯。但不会呆很久,你还是先睡吧,我晚上下班过来再陪你聊天。你别忘了请假,马上到时间了。
“好好好。”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奶声奶气,虽然没有力气,但还是冲我微微摆摆手说,“裴裴拜拜。”
我被他逗笑。
走出医院,我给余姐请假,听说我身体不舒服,她还是贴心地让我注意休息,并叮嘱我不要忘了在钉钉上补申请。因为我星期一也忘了补。我很感激地挂了电话。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交织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周三早晨。彼此擦身,也不知对方来自哪个岗位,过着怎样的人生,嘴里说着爱谁心里又藏着谁。人人都很忙,没工夫管别人,管别人是以多大年纪爱着多小年纪的人,是以什么身份爱着不合礼法身份的人,是以什么性别爱着什么性别的人。
置身在鱼群般的陌生人里,我感到莫名的安全和轻松。
回到新搬的出租屋洗漱完毕,又赶着地铁回到之前的合租房。打开大门的一刹那,内心复杂。其实刚刚离开,却觉得已经离开好久。
我的房门大开,和宋峤说得一样,没有留下丝毫我的痕迹。
叹了口气,又来到宋峤的卧室。
叠被子。理床铺。粗粗收拾几件衣服,想了想还给他装了他的那些瓶瓶罐罐。然后到卫生间收拾他的毛巾杯子牙膏牙刷。
装在一个大袋子里。
离开前我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上,然后拉上窗帘,锁上大门。最后又匆匆奔向宋峤的医院。
推开他的房门,发现他已经挂上吊瓶了,闭着眼睛微微吐气。他真的很虚弱,阖着眼睡得也不甚安稳。我给他掖了掖被脚,然后疲倦地坐在椅子上看他。
他柔软的黑发,他光洁的额头,他深深的双眼皮褶,他高挺的鼻梁,他薄粉的嘴唇,他利落的下颚线。
我们相识六年。像一场战争。
第45章
一直到我离开的时候宋峤都没有醒。
匆匆吃过午饭,我又赶着地铁去上班,刚到公司楼下,就收到了宋峤的短信。裴裴,你大概几点钟过来?
我确信是我之前不告而别的行为对他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使他变得更加没有安全感了。忍不住叹气。
我说,六点半左右。
他说,嗯。还加上了手机自带的红晕笑脸表情。
“你还好吧最近?怎么老请假?”我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盛骏就摇晃着从门口走进来坐在办公桌面前。他大概是吃饭回来最快的了。
整个办公室只有我们两个人。
“事情比较多。星期一搬家,今天是去医院了。”为了万无一失,我扯谎起来脸不红心不跳。
盛骏点点头,表示了然,听我说去医院,友好地一边开电脑一边瞅着我又忍不住转起来的马克笔,道:“生病了?”
我嗯了一声,觉得自己演得也不太像,只好把马克笔往笔筒里一塞,嘴里“嘶嘶”手掌抚着胃部,连带着眉头也蹙起来:“胃又开始痛了。”
盛骏看我一副痛苦,忙要站起身来给我去倒热水。我摆摆手说,谢谢谢谢,不用了。
一直捱到晚上下班,我装病的戏码对着平时同我关系不错,特来表示问候的同事演了好几遍。
可以说是非常有表演天赋了。
到时间我是第一个冲到门口打卡的,一点不像我磨磨蹭蹭的风格。等电梯,跑出大门,然后飞踩着人行道,在下班的高峰期尚未到来之前赶上了一班并不太拥挤的地铁。
气喘吁吁,幸运的是有座位。
我的胃在不自觉地收缩,发出低微的叫声,但我并不觉得十分饿。
只是着急,莫名其妙地着急。
走进病房的时候,宋峤在同一个女护士说话。那女孩子声音软乎乎的,同半夜值班我见到的那个并不是同一个人,她在给他拔针,笑盈盈地说:“订餐的话你可以直接跟我们讲,我们也要吃饭的啊,而且医院附近的店我们基本都吃过,知道哪家便宜哪家贵,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我们有电话,直接打了送过来。美团饿了么那些有刷单的。”
宋峤“嘶”地一下,在那女护士拔出针头的时候稍稍蹙了蹙眉,然后用手按住针眼,笑得温和有礼貌:“谢谢。”
“不客气。”对方真的很甜了,心里的蜜涌到了嘴边,听得我都起腻,“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直接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