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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买买,都买。
不到片刻,篮子被塞满。
许征逛到卖帽子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拿起一顶小黄帽,想试着给许时戴戴。
许时早料到他的意图,动作迅速地抄起旁边黑色的帽子往自己头上一扣:“黑色的比较好,更酷。”
人好看,戴什么帽子都好看。
偏偏许征还认真地点了下头,算是认可许时的说法。
下一秒,自己头上也被扣了顶帽子,许时对自己的杰作感到满意:“要戴我们一起戴。”
透过墙上的镜子,许征能看清此刻的他。
半个月的军训让他比原先黑了好几个度,许时晒伤恢复后白如往昔。
同样颜色的帽子,戴在许时头上青春活力,戴在他头上像是要去抢劫。
“算了。”许征不忍心多看。
许时制止了他摘帽的手,眼里闪着星星:“为什么要摘,多好看啊。”
孩子眼神不好怎么办。
趁早送眼科。
最终的结果,许征提了两大袋零食从超市里出来,还买了那顶看起来很傻的帽子。
正好此刻还有阳光,许征不自在地压了压帽檐。
大街上,两个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提着满满两塑料袋,朝公园进发。
2
国庆假期最大的特点就是:挤。
非常地挤。
只要是个景点的地方,都能有数不完的人。
电视里的那个公园位于市中心,平时人就不少,再撞上假期,进去只能呼吸到满满的二氧化碳。
许征和许时没去那个公园,而是选择了一个相对而言冷清的地点:将军山公园。
十年前,这里曾是迁丰最繁华的公园,后面不知因什么原因没落了,只剩下废弃的游乐设施和蜿蜒曲折的山。
好在中途有凉亭,可以在里面休息。
许征提着两袋沉重的食物,许时天生不爱运动。
他们不约而同地在第一个凉亭坐下了。
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么一坐就是一下午。
虽然,他们所处的位置不是最高的。
山脚下依旧有不一样的风景。
这儿没什么人来,偶尔来的几个也是登山爱好者,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公园。
许时拆着从超市买来的零食,默不作响地啃了起来。
“我都好久没秋游了。”许时回忆道,“上一次,还是小学呢。”
童年最美好的记忆,注定遗留在小学。
“这么一想,都三年了。”许时回过神。
许征靠在凉亭的柱子上吹风,同时在心里默算,小学毕业是几岁来着?
算不清了。
年份的数字在脑海中被模糊,可深刻的记忆却还残留在深处:“每次出门的前一晚,你都睡不着。”
许时睡不着的时候喜欢来找他聊天,许征记得,那时候许时担忧最多的话就是:
“明天会不会下雨啊?”
“可千万别下。”
一旦下雨,意味着秋游延期,原本心思早已飞到公园外的许时不得不被困在教室里,继续上课。
那种感觉,比周末上课还难受。
王业萍被叫过一次家长,最扯淡的原因是许时在课堂上大哭了起来。
老师怎么问也不肯说。
许征也是在之后才弄明白的。
许时那次哭是气的。
因为窗外的雨。
那天,原本是学校定好秋游的日子。
刚到教室,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不少人鞋子都湿透了。
还秋什么游,直接泡汤,继续上课。
坐在窗边的许时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越想越气。
这事许时只告诉过他一个人,警告许征不准告诉别人。
这么多年来,许征替他保守地死死的,连王业萍都没说。
现在冷不丁想起,许征捂住了脸,笑声却从指缝中泄露出来。
许时一开始还不明白,可关于秋游就这么件丢脸的事,略微一想就能知道。
许征的嘲笑让他脸微微泛红,随手抄起吃完的袋子往许征身上砸了过去,语气凶狠:“笑什么笑?”
“没笑没笑。”许征好不容易恢复了脸上的表情。
许时暗自气恼,眼神向上瞟。
冷静过后,又把地上的垃圾捡回来,放进垃圾袋里。
许时吃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转头问许征:“你怎么不吃啊?”
“我不爱吃那些。”许征回道。
他小时候爱过零食,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地对那些东西提不起兴趣,总觉得吃着不健康。
“那你以前还总抢我零食。”许时翻起了旧账。
“这不是长大了吗。”许征淡淡道,“你看我现在什么时候抢过你的东西?”
不知鬼算不算岁数,加上的话,他好歹前前后后也活了三十多年。
不至于和许时抢吃的。
“你不和我抢了,总觉得缺了点意思。”许时又纠结道。
人都是这样,抢来的东西比轻而易举得到的更香。
许征作势把那袋吃的拿走:“行,你来抢吧。”
“幼不幼稚啊你?”许时笑问道。
小没良心的。
他这样,都是为了谁?
凉亭四周种满了树,许征把帽子摘了,在这样的天,戴着帽子难免闷出一圈汗。
他拿着帽子缓缓扇风。
两个人的秋游,像秋游又不像秋游。
同样的场地,同样的零食,不一样的心境和人。
许征扇着风,察觉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个阴影。
许时举着剥好的肉干,放在他嘴边问:“吃不吃?”
许征顺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肉干硬而不柴,很有嚼劲。
一咬进去,满口留香。
甜中带咸的口感,不免有些发腻,可山间吹来的细风却缓解了这股腻劲。
许时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点点消灭着刚买来的零食。
努力认真。
像只辛勤工作的仓鼠。
许征接了个电话,接通前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尤志。
他也没起身,而是当着许时的面接的电话。
尤志的声音听着焦急:“老弟,出大事了……”
许征挂断电话,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手中捏着柱子的力道不免变大,许时探究的目光,他逐渐开口:“你可能,要和我去一趟关乐。”
第五十八章
尤志打电话告诉他; 这周的煤得推迟供应,具体原因许征一开始在电话里询问了好几次,尤志死都不肯说。
这种情况,许征只有一个猜测:“是不是矿里出事了?”
尤志沉默片刻; 咬牙答道:“是。”
他和许征目前利益关系紧密; 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这事也不怕被许征知道。
这回尤志摊上大事了。
矿难事故可大可小; 一旦处理不好; 非但矿保不住; 人也得进去。
尤志在电话中说已经派救援队下去搜救,但结果还未知晓。
矿难分为多种,有瓦斯浓度过高引发爆炸、地下水渗透、煤粉自燃等各种原因; 被困矿工生存几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事故引发原因就连尤志也不清楚,他人在外地; 正在赶回关乐的路上; 再过半小时就能经过迁丰; 顺路捎上许征他们。
他们约在了加油站碰面。
事出突然,许征这回不得不带上许时一块去。
许家父母出门旅游,这么长时间留许时一人在家,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加油站许征见到了连夜奔波的尤志; 眼里有着红血丝,想抽烟却又因为这儿是加油站无法实现; 只能手痒地掏掏口袋。
“来了?”尤志的语气想要装作轻松; 却又不由自主地让人感受到其中的沉重。
许征身边跟着对事故一无所知的许时; 好奇地看了眼尤志,乖巧地待在一旁不说话。
“行了,油加好没?赶紧走吧。”许征一眼看出他的煎熬,直奔正题道。
都是搞这行生意的,尤志目前的心情,他再理解不过。
上车后,尤志嘴里叼着根烟,没点上。
透过后视镜,尤志隐隐约约能看清许时的脸:“弟弟怎么跟你一块来了?”
“假期家里没人,得带着他。”许征解释道。
这种一捅就能捅破天的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尤志瞥了两眼,没再多问。
一路上尤志好几次超速,脚下一个劲踩着油门,十几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缩短到九个小时。
深夜三点,抵达关乐,尤志直接把车开到了矿上。
事故现场已经被暂时封锁起来,就连矿上所有员工都不允许私自进出。
尤志到的时候,救援人员刚好上来,他也顾不上长途跋涉的疲惫,上前问道:“出来了没?”
救援队长遗憾摇摇头:“没找到,我们打算往更深的地方挖挖,没准躲在哪个巷子里。”
尤志一听,脸色煞白,极力握拳稳住心志:“辛苦了,只要人救出来,一切好说。”
偌大的矿,机器停止运转,除了他们几个再无他人。
在深夜中安静地可怕。
前世,尤志从没提及矿上事故。
要么是平安度过,要么未曾发生,毕竟在许征找上门的时候,尤志的矿已经将近停产。
连积压的煤都卖不出去,还有什么继续开采的必要。
救援队员在补充体力和准备物资,夜色中,许征看不清尤志脸上的神情,说起道:“这事,你明明知道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发生事故的第一时间,所有人想的都是明哲保身。
怎么将自己从危机情况中脱离,并把影响减少到最低,这才是最主要的。
许征认识过不少煤老板。
有的人矿上出了事,在明明有希望的时候,依然选择袖手旁观,把矿口封死,亲手将里面矿工的最后一丝希望扼灭。
等十几天以后,确定里面的人无法存活时,再搞点□□过来,把地炸了,毁尸灭迹。
事后再偷偷处理尸体,私下拉到火葬场火化。
其实他们害怕的不是救不上来,而是救上来之后所要承担的代价。
矿上的人都是签了合同的,一条命明码标价,不幸死亡也不过赔些赔偿金,再给矿里的矿工每人发些封口费。
原本重大事故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煤,继续挖,钱,继续挣。
很快会有新的一批工人代替原先人的岗位。
挣来的钱,沾着血。
尤志身为煤二代,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冷笑一声:“我知道。但我总觉得,我不能这样。”
“这是我的第一座矿,我自己选定的点,自己买的设备,自己招的工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搞定的。矿上的每一个人,我都能叫得出名字。”
“就算真的救不起来,我认了。”
“要是能救回来,那就是一条命啊。”
“他们不欠我什么,我从小活得好只是因为我投胎投得好,家里有钱。”尤志的声音带上些不自觉的颤抖,“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
尤志鬼迷心窍地把有史以来的坚持全部倾诉了出来,这话换在他爸面前,只会骂他。
他将渴望认同的目光看向了许征:“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说得对。”许征的音量不大,却显得比任何人都坚定。
他在矿下挖煤的时候,曾发过誓,有朝一日他当上了煤老板,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每一个人。
就算费尽全力救上来的那个人是重伤,下半辈子都要在医院里度过,他也会承担他们的全部医疗费。
这样花上的费用比封矿要多上数十倍、数百倍。
这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