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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年若本身就是个敏感的人，这方面的承受能力更是已经下落到了一个最低值，在别人眼里看来指不定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他来说就有可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在这方面，江年若完全需要被保护，被好好地保护。
两个人在外面的时候很少牵手，毕竟那样容易引人注目。
但此时此刻，周谨成还是忍不住牵起了江年若的手，说了一声：“真不想你回家啊，我想跟你一起过圣诞节。”
周谨成的话让江年若忍不住鼻头发酸。以前没有可以选择的地方，他也就强忍着回去过一天，但现在有了一个可供选择的温暖之地，他就不想再回到以前那样的立场上了。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更加有自己的想法了，还是单纯地变得更加脆弱了，亦或是不知不觉的贪心了？总之一想到不得不离开周谨成，江年若的声音都开始抖了：“……但是、也没办法啊……”
想告诉周谨成自己为什么不愿回家的原因，想告诉周谨成其实这么多年来他对待“家”是什么样的看法，可他开不了口，当自己都会看轻自己这样的背景时，别人也肯定会降低对他之前的评价跟看法。跟周谨成约定过的，那些烦扰的事情都会说出来，却只有在这件事上，江年若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好在也是在这件事情，周谨成能够理解江年若不想说出来的原因。
“其实我都知道，”周谨成深呼吸了一口气，握着江年若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是怕他会抽回去，还握得更紧了，“关于你家的事情，我都知道。”
寒意瞬间从脚至首扩散开着，听着周谨成突然这么说出来，江年若感觉整个人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地敲击了一下，茫然一顿：“……你说什么？”
“我很早就知道了。”如果不是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周谨成一定会忍不住去拥抱江年若，“但我一直不敢做出什么评价，因为你没亲口跟我说过。只是我心疼你，想保护你，如果家是一个只会让你伤心的地方，那我宁可你不要回去。”
思想好像在那一瞬间被冬日的寒意都冻结住了。
江年若一动，最先给予回应的不是口中的文字，而是眼眶里的泪水。
“……你别哭啊……怎么哭了？”周谨成一下子就慌了神。
刚才开口的时候他也有过犹豫，但想到如果是回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再说出这样的话，气氛会变怎样是未知的；那样的话还不如在这里说出来，毕竟这里的环境相对轻松，更容易将话说出口。
可是江年若哭了，周谨成就觉得自己是做错事了。
江年若胡乱抹了下眼泪，凌乱问他：“……你都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就开始知道的？”
“上次去你家的时候……”周谨成帮他擦着眼泪，“我看到你妈对你的态度是很好，但听到她对你的看法却跟我所见的你有很大误差，忍不住就打听了一下……”
“然后你就开始同情我了？”
“同情在狭义上看往往是给予弱者的，你是弱者吗？”
“我不是。”也许心里是，但江年若撇过了头，毫不犹豫地给了否定回答。
“我只是喜欢你，所以很心疼你。”
“……”
在听到周谨成原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江年若的确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可这种震撼持续的时间很短，现在已经消散了。江年若无法定义这种感觉称为什么，大概也算是某种可悲的习惯吧。以前交到关系还不错的新朋友，就算他不告诉对方家里的情况，对方也会在不知不觉中知道，极个别不相信的，还会主动过来找他确认真假。被这么伤害的次数多了，除了习惯也不能再怎么样了。难道要他逐个去查到底是谁散播出去消息的吗？他也做不到。更何况人人都喜欢探听别人的八卦，喜欢评价别人的人生，他无法阻止。
……他不希望的，是周谨成会因此看不起他……
“你有因此小瞧过我吗？”
“我怎么会因此就小瞧你？其实你坚强到让我惊讶。”周谨成抱住了他，“我说出来，也不是想让你告诉我这些年来你经历过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用在我面前隐忍地如此小心谨慎。我对你的看法是由我们在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所决定的，不是由寥寥几句跟过去有关的的述说来判断的。而且一个人的出生背景并不是自己所能选择改变的，置身其中的你只是一个无奈的被动者而已。”
“我不能抱怨，也不能告诉你。”眼眶热了又热，声音颤了又颤，“因为不管我经历过什么，那里都是让我长大的地方，如果我口述的埋怨太多，在任何人看来，没良心的那个人都是我。”
江年若吸了吸鼻子：“放开我吧，已经有人在看我们了。”
“没关系，让他们看吧。”周谨成依旧抱着江年若，“看你这么懂事的样子，我舍不得放开你。”
“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在乎啊，谁都在乎别人的看法。”周谨成揉揉江年若的脑袋，“但此时此刻，你是最重要的，也是我最在乎的。”
“……”江年若没说话了，因为他也舍不得松开。
圣诞节在周末，江年若提前了一天，也就是周六的时候就回家了。
周谨成亲自把他送回去的，不过没有送到家门口，只是在街道处就让江年若下车了。
他自己也跟着下了车，多看江年若一眼也好：“什么时候回去了跟我说，我来接你。”
明明之前很不希望周谨成会知道这些事情，可真的让他知道了，江年若反而还觉得轻松了，起码不用再遮遮掩掩什么：“嗯，好。”
“……嗯……”周谨成欲言又止，“……如果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也告诉我……”
“没关系，现在不会再有事了。”江年若回复周谨成，也像是再这么安慰自己。
可谁知，一辆红色的车子从他们身边开过的时候鸣了下笛，车窗下摇，竟然是宋梦婷：“年若？”
江年若感觉魂魄都要被吓到离体了：“……啊……是我……”
一开始宋梦婷只看到了江年若：“怎么站在这里啊？”然后才看到了站在江年若身旁的周谨成，“……咦？谨成你也在？”
周谨成反应极快：“噢，我正好来这边办事，年若说他要回家，就顺路带上了。我说送到家门口，他说这里就好了，还非要跟我道谢不可。”
“这样啊？”宋梦婷朝江年若招招手，“快上车吧，既然都遇上了，就一起回家吧。”
“嫂子，那我也就先走了，这次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嗯，下次来了要去我们家做客啊。”
周谨成从没这么心惊肉跳过，还好刚才他控制住了自己想去拉江年若手的欲望，不然场景就更吓人了。
江年若也是直到回了家，心跳都没有平复下来，而且一下比一下剧烈，好像就要直接刺破肉体跳出来一样。
“你哥哥说今天要见客户，明天才回来，你爸爸也去外地出差了，半夜才回家。”宋梦婷道，“晚上想吃什么？等下一起去超市吗？”
“……嗯，都可以……”
江年若声音轻轻地跟着宋梦婷进屋，看着宋梦婷外套一脱，人往沙发上一坐，直白质问：“你跟周谨成是什么关系？”
这是最紧张的时刻，但江年若绝对不会承认什么：“……就是我要回来，他顺路送了我一下……”
宋梦婷沉默半晌，语气尖尖：“你们的戒指倒是不错，比我跟你爸的还闪。”
第62章
江年若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手上的戒指自那天带上以后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他一个人戴着，也不怕被谁发现。但没有想到，他跟周谨成一起戴着的时候竟然会被宋梦婷发现。
尤其还是被宋梦婷如此尖锐地指出了这点。
“上次他来我们家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这么长时间不打交道了，突然说想来家里做客，还是跟你一起。”宋梦婷皱着眉头，“先说不他年纪比你大你多少，你们两个可都是男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当然知道。
可千言万语，包括那些清晰的想法、明确的目的，此时都没有被表达出来的勇气。
宋梦婷继续说着：“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在一起时间多久了？是他带坏你的吗？听我一句，你们现在分开还来得及，你年纪轻就当不懂事玩玩，我也不会告诉你爸……”
“那我也想问一句。”手一握起来，戒指的存在感便如此真实，就好像能给人带来力量一样，江年若开口的时候只觉大脑一片空白，“这跟你有关吗？”
这下轮到宋梦婷愣住了。
在她的记忆中，江年若从来都没有顶过嘴，总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的。
“……果然是学坏了……”半天她就说了一句话，“你敢这么去问你爸吗？”
江年若也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然敢对宋梦婷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他只觉得自己很生气，当他听到宋梦婷说“就当不懂事玩玩”的时候，理智就开始离他而去了。
“我都敢这么问你了，难道还不敢去问他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年若觉得自己害怕到双腿都在颤抖，但他就是想说，为了自己想要维护的人，“他不是从来都先看你的脸色才决定要怎么对待我吗？”
“……”宋梦婷踉跄了一步才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江年若还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内心仍有恐惧：“我说错了吗？”
“你是现在长大了有底气跟我来撕破脸皮了是吧？”宋梦婷生气，“我这些年来都是怎么对你的？你现在来说跟我没有关系了？”
气势上还是宋梦婷占上风，江年若被她一声“撕破脸破”堵住了声。
“默认了？”
江年若抿抿嘴唇，态度稍微好了些：“我不是要跟你撕破脸皮，我只是想说，我跟周谨成是认真的，不是你所谓的玩玩而已。”
“你们还认真？认真什么？你们能认真的结婚？还是能认真的生孩子？”
“在一起难道就是为了结婚生孩子吗？”结果被这么一刺激，江年若好不容易有些回来的理智又走干净了，才带着智商一起走掉不少，“别说的生孩子有多重要一样，也不见得每个孩子都被公平对待了。”
“……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
“总之你们这样就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只是我不行吗？如果是江霖的话你是不是就会原谅了？”
“……你在胡说什么？就算是江霖也不行！你们是男孩子，就应该跟女孩子在一起，这才是常态。”
“我不喜欢女孩子。”江年若回答得很坚决，“我从小就不喜欢女孩子，以后也不可能会喜欢女孩子。”
“为什么？”
“天生的。”
“怎么可能是天生的？你小时候不是跟幼稚园的女孩子玩得很好吗？我记得其中一个还经常来家里跟你玩啊。”
“噢，是有那么一个，但是后来你说她家条件不好，叫我不要跟她来往了。”
“……”
宋梦婷刚开欲说什么的嘴就这么硬生生地合上了。
江年若低着头，没去看她，但知道她又坐回沙发上了……只是久久都再没有声响，他便抬起了头，看向宋梦婷。
宋梦婷竟然是哭了。
江年若没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