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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陈，你这是怎么了？”
“好多血，快拿点纸巾过来。”
“你还好吧？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陈旭用手摸了摸鼻子，盯着手上的血迹愣神了许久，他忽然想起上个礼拜隔壁那家投行有个IBD职员因为过劳猝死的新闻，陈旭这才大悟过来真的不能再将自己的身体健康置之不顾了。
陈旭预约了医生为自己重新再做一次彻底的全身检查，当陈旭拿到体检报告坐在医生面前的时候，医生一脸严肃地对他说：“你的各方面身体指标不太乐观。”
陈旭顿时一愣，他的脸色甚是难看。
医生又道：“重大的疾病倒是没有，这一点你不需要太过担心，不过你由于长期加班工作，对电脑太多的缘故，颈椎生理曲线稍微变直，有骨质增生了，另外你的血液检测中，很多项目都偏离了平均值，要么就过高，要么就偏低，你看这个胆汁酸和碱性磷酸酶，还有这个淋巴细胞百分数……“医生把体检结果详细地给陈旭分析了一遍，认真地叮嘱他平时要注意的事项，“我这些年来接触过不少像你这样的投行职业者，我也知道你们无法避免这种高强高压的工作量，但身体终归是自己的，一旦垮掉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我这几年一直都很注重饮食，每个礼拜也有固定去健身。”陈旭说。
医生摇摇头，“你如果不注意合理休息，再怎么饮食健身也很难保持良好的身体状况，像你现在这种情况，真的不能再熬下去，否则到时候小问题恐怕就要变成大问题了。”
陈旭沉默不语。
医生又说：“我能够给你的建议就是，给自己休个长假好好调整一下吧，但这种方法只是治标不治本，最好的选择还是换一份压力没那么大的工作，这对你有好处，还是那句话，身体是自己的，有了身体才有本钱。”
从医院回来的那几天里，陈旭始终想着医生对他说过的话。
他在K投行打拼了五年，好不容易混到了一个不错的职位，一切都走上了正规，就在他已经为自己未来五年做好详细了规划的时候，却因为身体的警钟敲响而不得不重做部署，下一步该怎么走，他真的没想好。
那天午休，陈旭放空脑袋在廊道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直到莫瑞走过来喊了他一声。
“陈，听凯文他们说你之前开会的时候突然流鼻血流得很凶，你还好吧？”
陈旭笑了笑，“现在已经没事了，谢谢关心。”
“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劳累过度了？”莫瑞问道，“你的脸色比之前差了不少，黑眼圈也明显加重了。”
“是有一点，我去看过医生了，他说我要多注意饮食和作息。”
陈旭听见莫瑞轻声叹气。
“陈，我知道你这些年来一直很拼，特别努力，凡事量力而为就好了，如果为了工作，把自己的健康都搭进去了，那可真的不划算。““我知道的。”陈旭点头。
“对了，一会儿你回办公室以后帮忙通知一下他们，下午准时收工，我请大伙儿出去吃晚饭。”
“莫瑞小姐，今天是什么喜庆的日子，你又要升迁了？”陈旭笑道。
“没那回事。”莫瑞也笑呵，“我辞职了，申请已经批了下来，明天把剩下的东西收拾收拾我就走了。”
陈旭怔了怔，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在K投行乃至整个华尔街金融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女魔头居然会有辞职的一天。
“莫瑞小姐，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公司要你……”
“是我自己想离开的。”莫瑞耸肩，轻松淡定地说，“我在这行干了快二十年了，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也经历过，一直以来我只顾着打拼事业和赚钱，却把身边的亲人和爱人都忽略了，所以你可不要学我，这么晚才来补救。”
“平时看莫瑞小姐你行事作风总是那么凶狠果断，我一直都觉得你是无所不能的，想不到你也会为了身边的这种事情而困惑。”
莫瑞皱了皱眉头，“你都把我当成什么怪物了？我不就是平时对你们稍微苛责了一点而已，可再怎么样我也是个凡人，凡人当然会有烦恼。”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陈，你真的热爱自己现在的这份工作吗？”莫瑞突然问他。
“其实也谈不上热爱，毕竟大多数人所从事的职业都不是他们内心所向往的。”陈旭如实道。
“钱啊，永远是赚不完的，如果你真的一心想要飞黄腾达的话，那么你可以继续留在华尔街，这里有足够大的舞台让你充分发挥，但人生中很多东西是不可兼得的，你得做好失去它们的准备。”莫瑞认真地看着他，“这是我作为一名过来者以及前辈要对你说的话，无论你怎么选择都好，我都祝你能够前程美满。”
“谢谢你，莫瑞小姐。”陈旭点头，“愿你也是。”
曹铭见陈旭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他走过去笑嘻嘻地抱住陈旭的脖子，“怎么啦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恼？我可是你最忠实的听众了。”
陈旭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往他鼻子上吻了一下，原本陈旭是打算把这几天的事情告诉曹铭来着，可话到嘴边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转而问道：“下个礼拜就是圣诞节假期了，到时候你有什么节目？”
曹铭咬着下唇转了转眼珠子，“嗯……好像没有，公司里的同事都要回去跟家人过节，我那么远还是算了，反正中国又没有过圣诞的传统。”
陈旭把手伸到曹铭的腰间把他搂到身边，“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回西雅图？”
“回，回你家？”
“对。”陈旭牵过曹铭的手亲了一口，“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父母认识。”
那双眼神很是认真，丝毫没有半点开玩笑的迹象。
35
飞西雅图的前一天，陈旭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喂，儿子，我刚刚才和你妈妈讨论着说你什么时候回家过节，你这就来电话了。”
父亲陈靖在电话里头笑道。
“我已经买好了机票了，明天就回去。”
“那行，回头我跟你妈妈说一声，她老早就去超市扫了一大堆食材，说等你回来就马上做大餐你吃，都快把人家整间超市的东西都搬回家了，哈哈……”
“有那么夸张么？”陈旭不仅笑道。
“你到时看见就知道了，儿子，最近怎样啦，工作还是特别忙？在外头有好好吃饭不？”
“是挺忙的，我都这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和妈不用那么操心。”
“那可不是这么说，哪有父母不牵挂自己孩子的，自从上次你跟艾拉离婚以后，你妈妈老是怕你会想不开，还说要过去纽约看看你，最后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劝下来的。“陈旭停了一会，开口：“对了，爸，今年圣诞我想带一个人回家里。“陈靖马上听出了儿子的意思，“哟，这么快就处到新对象啦，不错啊，是个怎样的姑娘，来跟爸说说。”
“不是姑娘，他是男的。”
……
前往西雅图的航班还有二十分钟就要起飞了，登机前，曹铭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自己当初答应陈旭，和他一同回去到底是不是对的。
曹铭拉了拉陈旭的衣袖，“我好像有点紧张。”
陈旭笑着用手指戳了戳他的眉头，“不用那么担心，我已经事前跟我爸妈打过招呼了。”
“可是……”
“没事的，他们性格都很好，你们肯定相处得来。”
“你觉得我今天这副装扮怎么样？衣服的颜色会不会太花哨了？我是不是应该穿深沉色系的衣服更好，那样看起来更稳重更正经一点吧？”
“不需要，你这么穿就挺好看的，活泼的风格更适合你。”
“我怕你爸妈会不喜欢……”
陈旭敲了敲他的脑门，“我爸妈又不是老古董，他们可没你想象中那么思想守旧。”
曹铭捂着被敲的地方撇嘴道：“我想给他们一个好印象呀，万一我把事情搞砸了，那可怎么办……”
陈旭将曹铭的脸捧起来，让他直视自己，语气肯定地对他说：“既然我的家人同意让我把你带回去，那就说明他们能够接受咱们之间的关系，你得相信我。”
曹铭点头，嗯了一声。
东西海岸间有着三个小时的时差，飞机抵达西雅图塔科马国际机场是晚上八点多钟，曹铭和陈旭拿完行李从机场出来的时候，陈旭的父亲早已经把车子在门口迎接他们了。
曹铭记得以前陈旭曾经和自己说过，他的父母在西雅图都从事医疗技术领域的工作，因此，在曹铭的想象中，陈靖是个带着金丝眼镜的儒雅知识分子，然而现实中的陈爸爸却是一脸大胡子，他戴的不是金丝眼镜而是酷炫黑超，发尾扎了个小辫子，身材壮的像头熊，铆钉夹克皮裤子，再加一双牛仔靴，这……跟曹铭心目中的形象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啊。
“儿子回来咯。”陈靖笑呵呵地走上前去和陈旭抱了一下。
“爸，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曹铭。”
陈旭把曹铭拉到父亲面前，对曹铭说：“他就是我爸。”
曹铭眨了眨眼睛，摸了摸鼻子，腼腆地冲陈靖笑了一下，“你好，陈叔叔。”
“你好呀！”
陈靖说话的声音相当洪亮，让曹铭感到有点小害怕。
打完招呼，陈靖还把曹铭拉入怀里，也给了他一个大熊抱。
“我爸他就是这样，热情过头了。”陈旭向曹铭挤了个眼色。
曹铭鼓了鼓腮帮，没说什么，表情显得有些拘谨，也有些害羞。
事实上，颠覆了曹铭心中形象的并不仅仅是陈旭的父亲。
曹铭虽然一直知道陈旭的家境很好，可今天亲自造访，他才发现陈旭的家庭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富裕得多。
最让曹铭感到吃惊的并不是那栋装潢漂亮的豪华宅邸，而是他家大宅前面的大片荷塘，还有屋后的松林湖泊以及那些依湖而建美轮美奂亭台楼阁。
陈旭见曹铭盯着自家前院那片荷塘看的有些出神，以为他对荷花感兴趣，便笑道：“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要是六七月份那会儿过来的话就能赶上荷花盛开了，小的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跑去摘池塘中的莲蓬，把里面的新鲜莲子一颗颗抠出来吃，特别好吃。”
“那你的童年一定过得很快活。”曹铭羡慕道。
“哈哈，还好啦，我爸妈对我管教不怎么严，一向采取放任政策。”
“先不说这些。”陈旭拉起他的手，“我妈已经做好晚饭了，快过来吃吧。”
陈旭的母亲是唯一和曹铭心中的形象完全相符的，温柔大方，贤惠端庄，正如陈旭所说，他父母的性格都很好，对曹铭也非常客气友善，但这毕竟是曹铭头一回被恋人带回家中见家长，他紧张得很，每次回答陈旭父母的问题时他都非常小心谨慎，生怕说错东西而拉低了自己的印象分。
“别太约束，当是在自己家就好了。”陈旭夹了一只大虾放入曹铭的碗中。
曹铭轻声道：“你说得倒轻巧。”
陈旭露出捉弄的笑意，他凑到曹铭的耳边，说：“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模样就跟羞答答的媳妇儿似的，忒有趣。”
曹铭撅了撅嘴巴，抬起眼睛瞅他一眼，低下头闷声吃自己的。
陈旭笑呵呵地，轻轻摇头，随后又把餐桌上每一样菜都夹一点放进曹铭的碗里，他担心他这媳妇儿太约束了，会吃不饱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