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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嘲笑苏壳儿,更不要唾弃他,他就是小老百姓,又和傻子不沾亲不带故的,顶多算是在一个帮派里混过,他既没有这个义务,也没有这份好心供养个闲傻子。
苏壳儿咬着筷子瞅着扒着饭碗狼吞虎咽的右护法,眯起的小眼睛的满是市井小民的算计。
他可是右护法的救命恩人啊,还想啥啊,把人完好无缺地带回去那就是大功一件!
苏壳儿笑眯眯地给傻子夹了筷子菜:“护法不要客气,吃好喝好啊。”
一夜大雪,掩盖住了所有痕迹。苏壳儿对于右护法怎么躺他家院子里这件事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所以直接领了人去麒麟堂。怕护法这一身劲装太过显眼,又寻摸了蓑衣斗笠给他戴上。
苏壳儿寻思的好好的,右护法武功那么高强,会受伤倒在雪地里,那肯定是被人追杀,还是被不少人追杀。万一那群人没找到尸体不甘心,不是要殃及他这个无辜平民?
所以啊,得遮严实喽。
好在雪地里,这身装束也不算怪异。一路上也没遇见几个人。可不是嘛,下这么大雪,谁乐意出来。
苏壳儿把手放在嘴边,靠哈出来的热气囫囵暖了一下手。麒麟堂在山上,还没走上山路呢,大雪就浸湿了鞋袜,冻脚疼。
唉,早知道就过个几天等雪化了再出门,右护法一个人又吃不了多少口粮,他这么心急,受罪的还是自己啊……
苏壳儿回头看了一眼,穿得十分笨拙的男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苏壳儿给他腰上系了根绳子,绳子这头握在自己手里。
别说,人虽然傻了,却十分听话,乖乖地跟在后面,一点要逃跑的意思都没有。
苏壳儿做了三年帮厨,知道山后有条小道可以直通山上,平日里后勤采买都走这条路。
然而奇怪的是,那怕是这条小路,平日里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他扒扒手指头,哎呦,脱帮五六年,规矩变了?还是这条道不用了?怎么走了大老远了,一个人都没见着?
亭子哨岗还在,只是……下了场雪,下破旧了?
苏壳儿凑到傻子跟前:“哎,你知道咋回事吗?这边人呢?都哪儿去了?”
傻子停下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切,”苏壳儿不屑地嗤笑一声,“就知道你啥也不知道,你这个傻子!哈哈哈哈……”
笑声差点震落树上的积雪。
傻子吓一跳,立刻就要蹲下抱头,奈何前面苏大爷绳子一扯,只能踉跄地跟上。
“乌隆隆哇……”傻子嗓子里转了几声,没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到了后门,苏壳儿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如果是路上没人守着还能说是人手不够那些人偷懒,可是后门大开都没一个人算是怎么回事?
集体春游去啦?
苏壳儿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地狼藉,房子漏顶了,桌子碎成渣了,那边雪下面还冒着烟……
简直一个事后的战场啊。
苏壳儿咽了口唾沫,捏紧绳子,慢慢靠近傻子——人是傻了,功力还在,万一出什么事说不定来个爆发呢……
“有人吗?”苏壳儿感觉心里慌得不行,嗓音都打颤了,“我来……送菜的,没人我走了啊。”
没有声音。
苏壳儿松了口气,扯着绳子就要跑,一边还不忘招呼傻子:“走吧!走啊!”
这时,“谁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一间破旧的屋子里传出来,吓得苏壳儿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送,送菜的……”
木门吱呀一声清响,走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
苏壳儿定睛一看,这不是帮里的老吴吗?
老吴以前跟着老帮主混的,曾经也混得风生水起,只是人过中年一不小心马失前蹄,被人废了武功不说还挖了双眼,帮里念其往日功勋没撵他走,一直好生照顾着他。
“老吴?我是苏壳儿啊?你还记得我吗?”
老吴仰着头想了想:“不记得。”
“……”
老人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帮里人都哪儿了?我有事找帮主呢,结果一路走过来,一个弟兄都没瞧见。” “人?”
“啊,都去哪儿了?”
“都死啦。”
“啥?!”
“就剩我一个老不死的啦,麒麟帮,没啦。”
☆、第 3 章
麒麟帮后门门口的石头上,苏壳儿静静地坐在那里思考人生。
一夜剧变,难怪堂堂右护法都落魄到变傻了的地步了。
“傻子,”苏壳儿叫唤,“麒麟帮被灭门啦。”
傻子蹲在他脚下,没听见似的抠着地里的土。
“哎,右护法,麒麟帮灭啦,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亏你还是个护法呢,有没有点我是帮里人我自豪的荣誉感啊!”
傻子抠出来不知道是个啥东西,看了一眼就要往嘴里塞。
苏壳儿抬脚踢在他的手上:“哎呦,冬眠的虫子都给你挖出来了,不错不错,可是不能吃啊。”
傻子手疼,抬头无辜地看了他一眼,低头仍要把东西往嘴里送,苏壳儿一把夺过来扔在地上。
“回去回去!饿了吧?回去煮饭给你吃!”
“治好他?”王赤脚惊讶地看了苏壳儿一眼,“他是你亲戚?”
“对,我儿子。”
“瞎扯什么几把犊子,这人比你大!当我眼瞎啊。”
“我是他儿子行了吧,哎呦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就说你能不能治吧。”
“哎,小苏啊,你也知道,我只是村里的赤脚大夫,给人看看头疼脑热还行,他这……伤筋动骨的,我要是能治,早去城里开医馆了,不瞒你说啊,其实我就只看得出来他傻了,他那些个外伤也能治,但除此之外,你问我为什么傻,能不能好……老夫一概不知啊。”
“你昨儿还说是被打傻的呢。”
“老夫这不是随口一猜嘛……”
苏壳儿脸都黑了:“那就你那点破药膏,还跟我要钱?”
“那可不是一般的药膏,是老夫专门去城里买的——哎呦,别打我,大不了我把钱还给你,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哎呦,好好,我走我走。”
踹走王赤脚,苏壳儿盯着傻子瞧上半天。
“儿子,可不是爹不给你看病啊,是那王骗子没那本事……你以后啊,就安心当个傻子吧,傻子也不错,不知愁不知苦的,我会养你的。”
苏壳儿摸摸傻子的脑袋:“傻子,叫声爹,爹以后就养你。”
傻子傻傻地看着他,没出声。
“叫爹,叫啊,叫声爹听听。”
傻子还是没说话。
“叫啊,爹爹,叫,爹,爹,爹……”
傻子说话了:“唔……”
苏壳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妈的傻子,你占我便宜是不是!你他妈到底真傻还是假傻啊!你这个傻子!”
今年不光人事怪异,天气也怪异,还没过年了呢,就接二连三降了好几场雪,还一下就是三四天没停歇。终于,又一场降雪之后,农户们普遍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冻灾。
冬眠的庄稼受不住寒冷,冻坏了根,眼看着一亩地收成不过二三,农户们纷纷都皱起了眉毛。
“这可让人怎么活啊。”隔胖大婶圆润的脸蛋上都没了光泽,“本来年年交了租再除去吃喝就不剩啥了,现在我们可吃啥啊!”
“没关系的,冻灾属于天灾,朝廷肯定会减租的。”苏壳儿安慰她,然而自己心里明白,四分租减至三分半,剩下的还是要交,没用的。
回到家里对着那个傻子,苏壳儿又是一阵烦恼。
往年他一个人,粮食还有囤余,按道理今年就是没收成他紧紧裤腰带还是够吃的。
但是今年多了个傻子。
傻子还特别能吃,一顿三碗饭都不带打嗝的,好不容易做顿肉,苏壳儿夹了两筷子再抬头,好嘛,人家连盘子端起来往嘴里塞呢。
相比之下,苏壳儿根本没费多少口粮。
他的那点囤货,根本不够吃的。
怎么办?苏壳儿十分为难。
要动老本吗?
三十两真金白银,够普通人家十年的开销了。
不行,那可是他的养老钱!
还没娶媳妇呢,就想着养老了?不如拿出一点……
不行,万一遇着喜欢的,他要娶媳妇呢?那也是大花销!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多了那么个傻子,生活才突然变得窘迫的!
苏壳儿看着一言不发埋头认真挖墙脚的傻子,狠心地一闭眼。
右护法,对不起了,小的也是过不下了。
挑了件最厚的衣服给傻子换上,苏壳儿身量比他小,衣服穿在他身上束手束脚地十分滑稽可笑。苏壳儿看不过去,拿了床小被给他裹着。
这样一打扮的右护法,真的就跟街头乞讨的其他傻子没什么两样了。
苏壳儿想笑的,却笑不出来。
明明不是他的负担,抛弃的时候却怎么也做不到坦然无愧理所应当。
苏壳儿上前狠狠地抱了他一下:“右护法,保重!”
想想几年前的右护法,武功和帮主并驾齐驱不相上下,走过时衣摆飘扬意气风发的样子聚拢了多少人艳羡的目光,一时天时不济,人心不齐,竟要沦落街头沿街乞讨。
还好他傻了,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不然不等饿死就要先自戕以谢天地了。
“拿着,这是你的碗,”又递过来一根棍子,“这个给你,雪地难走,靠着点比较安全。”
傻子拿了碗却不接棍子,他以为要吃饭了,两眼放光,呜呜呜地叫着,眼神溜去灶台,直盯盯地看着。
“傻子!”苏壳儿笑了一句,棍子不要也罢,别不知轻重再伤了别人或是自己。
“去吧,不会太久的,你这么高壮结实,肯定没过几天就有帮派来招揽你做小弟了,记得去后厨做下手,不愁吃喝,不要去前面打打杀杀的,不安全。”
明知道傻子什么也听不懂,苏壳儿还是唠叨了好些。
“好啦,走吧。”
苏壳儿领着傻子出门,仍然是拿根绳子牵了,院子里矮墙的那边却突然冒出个人来。
做了亏心事的苏壳儿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却是个妙龄少女,正隔着道墙往这边看呢。
“大哥好啊。”她打招呼道,声音也是格外的悦耳。
她是谁?村里绝没有这么清新脱俗的姑娘,而且隔壁这间屋子,不是空了好多年了吗?
“倪丫,进去。”苏壳儿还没来得及抬手招呼,出来一个中年大妈,二话不说就呵斥那个姑娘,“随便和陌生男人讲话,像什么样子!”
那个叫倪丫的女孩委屈极了,一步三回头十分不情愿地往屋里挪去。
“这位大哥,这是我不懂事的丫头。”
“哪里,姑娘十分可爱……”
“我们一家刚从城里搬回来,以后和大哥就是邻居了,还请多多照顾啊。”
她这一口一个大哥的,叫得苏壳儿折寿几年,赶忙说道:“我叫苏壳儿,大娘可以叫我小苏。”
“我夫家姓郝。”
“郝大娘……”
叫着有点别扭啊。
“你旁边这人是谁?”倪丫不知何时去而复返,好奇地盯着傻子问道。
“他是个……路过的要饭的。”
“要饭的?要饭的长这么好看?”
“倪丫!”郝大娘呵斥,“不许胡说,回屋绣花去!”
傻子长得好看吗?
苏壳儿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肯定没他苏小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