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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论声渐息。
忽见那年轻人朝所有工作人员大大一鞠躬，声音响亮：“耽误大家拍摄了，对不起！”然后他鼓足了十二万分勇气，转头对胡海超又是一鞠躬，“请胡老师教我该怎么做？”
白烨明深信，解铃还须系铃人，胡海超一定知道该怎么解此心结。
他说完话，迟迟不起身，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心中如小鹿乱撞，双掌紧紧抵着膝盖。头顶的发冠松动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身体微颤了下，却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
胡海超立直了身子，凝视着年轻人的发顶，晌久，喉间发出一声轻笑，冷冷道：“这都不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声音低沉如洪钟，在白烨明听来却如五雷轰顶。他刹那间大脑一片空白，羞愧之情让他血气上涌涨红了脸，脑袋有些晕，上齿紧紧在下唇咬出了深深一道牙印。
胡海超没继续理他，而是转向了于卓闻，道：“于导，今天拍不了了，改天吧。”
于卓闻看了看站着像根柱子的白烨明，很无奈得摇了摇头，对所有人摆摆手，大声喊道：“今天收工了！明天改拍大臣的戏。六点大殿集合。”
所有人如鸟兽散，房里只剩了白烨明呆立在中间，还有他的经纪人韩皓楠。
“小白！白烨明！”
白烨明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下，他抬头，恍惚地看向那人，声音像飘在云间：“楠哥？”
韩皓楠难得温柔，拍拍他的肩膀：“回去了，好好休息。”
白烨明还失神着，喃喃对人道：“楠哥我有好好背台词。”
韩皓楠揽着他的肩，扶着他往外走。
“我也好好了解过那段历史，我知道楚汉战争，我知道刘病已是牢狱天子，知道他聪明懂事善隐忍，脾气很好也很倔，很爱许平君。他忌惮霍光，但同时也很尊敬他，在他死后还把他放在麒麟阁首位。我都知道，你给的书单我都看了，书上写的。”
韩皓楠拍了拍他的背，点头应了声。
“我不是小鲜肉，我特么压根就没几个粉丝。楠哥你看过我微博的，我的粉丝特么都是喜欢周兴宇的。这算哪门子小鲜肉！我除了演戏什么都没有……现在连，演戏都没了……”
白烨明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变得断断续续，变得沙哑。
“我……做不到。我没办法和胡老师对戏，一见他我就不再是刘病已，而变成了最朴实的我……这是不是很烂？我是不是明天就会被换掉了？”
韩皓楠安慰他：“别多想，你只是第一次碰到，一时适应不过来，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能想到的让自己入戏的办法我都试过了，没有用！我，束手无策！楠哥你不用瞒我，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
你知道个屁！韩皓楠愤愤，这小孩看着乖乖的，怎么钻起牛角尖来那么倔？
“回去，马上洗澡睡觉，别想那么多事。明天导演放你一天假，到处走走散散心。”语气冷淡，不容置疑。
可是经历了这一天的挫败哪能睡得着？
白烨明躺床上，翻来覆去，手机放了拿，拿了放，还是拿起刷了会微博。
他平时不是那种喜欢把负面情绪发出来的人，但此刻也不知出于什么动力，编了一条“也许我不该在这儿”，发了出去。发出去后，也没敢看反应，把手机一扔，又翻了好几个身，不踏实。
明明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了，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若过不了这一关，将来的路还要怎么走？至今碰到的人都特别温柔，会引导他，教他成长，可社会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他无法让所有人都喜欢他，那不喜欢，工作就无法继续了吗？把个人情绪带到戏中，这算哪门子专业？简直比业余还要业余！
他拉起被子把整张脸蒙在其中。
太嫩了！太逊了！
他又翻过身，朝向放着手机的那一面，屏在闪，是刚才那条微博的回应。
他不敢看，怕回复都是骂他懦弱胆小鬼的，但又心痒想着也许能找些安慰？
于是，他拿起手机，映入眼帘的都是关心他、让他加油的温暖话语。白烨明觉得眼眶一热，不争气的两行热泪滑落浸湿了枕巾。
他上滑了下屏，看到叶秉桓的一条po，刚发的，好像才收工，拍摄一切顺利。心里不是滋味，这就是明日之星和小透明之间的差距吗？
他鬼使神差地点进了粉丝列表，就看到了“夜夜繁星”的名字。没忍住点了进去。没有更新，还是去年十一月，在C市拍的照片。
这照片中的景象好像有点眼熟？那地方离这里不远，不就是酒店往东走的那个交叉路口吗？路口有个很大的便利店，没错了。
那么说，她家就住这附近？
白烨明脑中轰得一声，他继续翻起了她的微博，每张照片上的地方都离这里很近，一个期待在白烨明心中升起：也许明天可以去那几个地方看看，讲不定能遇到星星呢？
他点开了私信界面，自元旦以后，两人再也没有过交流。白烨明后来有发过一两条消息过去，但都如石沉大海。他不抱希望地又发了条私信：我在C市影视城拍戏，你还在C市吗？
当然不可能有回音，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有。
这段感情其实白烨明已经放下了，毕竟连面都没见过，又能有多少情感寄托呢？白烨明只是觉得可惜，他真的很少能碰到那么聊得来的人，不发展关系，做个普通朋友也好啊，然而对方好像彻底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原来，我还是讨人厌过的。白烨明自嘲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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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酒店出门左转的十字路口，白烨明举着手机，开着拍照功能，对画面。
咔嚓。
退出相机，点开夜夜繁星的微博，对比了下照片。
果然是这里。
导演放他一天假，他打算跟着星星的照片在市内兜一圈，韩皓楠说得对，该做的他已经都做了，可能是真的紧张了。
一旦找起路来，发现每个地点都离他的酒店或者影视城很近，打的不过十分钟，有些步行就能到。
他在每个地方都会拍张照，打算一天结束po个九宫格，不知道星星能看到吗？
这大概能叫作，城市漫步。
时近正午，白烨明想到星星微博上推荐过一家小饭馆，是当地特色肉夹馍。微博上拍了店面照片，能看到长长的队伍一直延伸到大马路上，店门内热火朝天。
应该就在这附近，他一路边问路边寻过去。这家店看来还很有名，几乎问过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在哪。
顺着指路拐过一道弯，就是一条美食街。正是饭点，人果然很多！
不对，那些人好像不是在排队，怎么拥成一堆？好像在凑热闹围观什么！
白烨明往前走去，就听到人群里头传来阵阵惊呼。
“啊！好帅！”
“他居然笑了！天哪！”
“比电视上好看多了！”
“我不行了！他简直不是地球人！”
“啊！他刚刚看过来了！”
……
白烨明皱起了眉头，是哪个明星在拍个什么节目吗？
烈日当空，还那么多人，白烨明决定不凑这个热闹，可抬头一看，却发现人群聚集的那家店正是他要找的那家。真不愧是网红店！
白烨明举起手机，对着店招牌咔嚓了一下，又把门口这壮观景象收入相机中，想着过了饭点再来看看吧，就背着人群离开了。
美食街香气四溢，正好他也饿了，便随便找了家炒饭店进去点了份炒饭，点了半只烤鸡，一个人吃上了。
由于人多，他只得和人拼桌，身边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小哥，一看就是本地勤劳的劳动人民，开朗热情，很快就聊上了。
“来这儿旅游的？”
白烨明笑答：“不是，工作。”
“兄弟我看你长得不错，是在影视城工作的吧？”
白烨明讶异，没想到这个大哥还挺有眼力见的。他答道：“大哥您怎么看出来的？”
大哥得意地扬眉，道：“咱这儿算是影视城旅游基地。能到这儿来的，除了来旅游的，就是来拍戏的。您说不是来旅游的，又不是本地人，那只能是来拍戏的嘛。”
“大哥厉害！您是本地人？”
“我在这开特产店的，就街那头，叫徐家铺子，您回头记得光顾啊！给您打八折！”
白烨明觉着这大哥挺逗的，也笑开了，并主动聊了起来：“大哥您在这儿开店，见过不少明星吧？”
大哥来劲儿了，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可别说，还真是！什么大导演小演员，大明星小歌手的，我都见了不少了！最大牌的，周兴宇，你肯定知道，他去年来这里拍那个什么《霸者为王》，天天从我店门口路过！这小伙子长得是好看呀，比电视上好看一万倍！还有陈艺歌你也知道吧？大导演，国际上拿过奖的，当年他拍那部《城墙》的时候，也是天天到这边来吃饭。见了多咯！”
白烨明笑笑不语，安静地吃自己的饭。
“兄弟你们拍啥呢？”
“汉宣大帝。”
“哦！于卓闻！”大哥忽的拍了下桌子，周围人似是习以为常了，都顾自吃着自己的。大哥继续说，“于导是常客了呀！他经常来这里拍戏的！我和他很熟了，店里还有他签名呢！于导人特别好，一点没有大导演的架子，什么都能聊！对了，这次主演是谁来着？”
“陈刚。”白烨明提醒他。
“哦对！陈刚也是老朋友了！他和于导被称作黄金搭档！合作过好几部片子了，都是那些帝王将相的事情。陈刚比于导架子大，人家毕竟是皇上嘛，哈哈。”
“那胡海超呢？”白烨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尽管知道这大哥口中百分之八十都是在跑火车，但还是想听听他怎么说。
“那个长得很吓人的大爷啊，很少见他，不太来我们影视城拍戏吧？”
真是难得了，还有这位大哥没见过的！
白烨明：“现在就在啊。”
“这大爷看面相就很凶，看不上我们这些小店小贩吧？哎，我听相关人士说啊，这大爷生活可高贵了，王公贵族似的，S市郊外一栋大别墅，还有专门管家，出门专车接送的。认识的人和我说啊，上他家做客，下午直接给上的全套英式下午茶！晚上给上整套怀石料理！嘿，这一家还好几套厨师班子咧！有钱人啊！”
白烨明面上赞叹，心想，这大哥真能吹，我看大热天的胡老师也没那么娇贵，跟着大家吃便当喝冰水。比起大哥所说的那个贵族形象，这个胡海超忽然变得亲切许多。不过想想那个和大家一起吃盒饭的严肃大叔坐在一栋豪华别墅的后花园中优雅地品茶，这个反差还挺有趣！
白烨明不禁笑出了声，身边的大哥还以为他被自己的话逗乐了，说得更起劲了！连人家里几房几厅几厕，几点起床几点午饭几点晚饭几点遛狗都八得跟亲眼见似的！
大哥说得太嗨，白烨明闲得无聊，两人身边的食客换了两三批了，这一顿午饭足吃了一个多小时！
出来时，网红肉夹馍店前的人群总算是散去了，被排队的人替代。节目应该是拍完了吧？
白烨明绕了过去，想找个角度再拍张照片，拿着手机对着画面，一边后退、一边构图，忽然撞上个硬实的东西，他习惯性地道了声“对不起”，低低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没关系。”
“！！！”
白烨明惊愕回头，一个戴着棒球帽，宽松休闲装的男人双手扶住了他的双肩，被拉得很低的帽檐下，一抹弧度弯在唇角。白烨明抬头往上看，一双有神的眼睛正含笑看着他。
他吓得立马立正，就听一声嗷叫。原来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