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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文奕在那边停顿了下,然后试探着问了易清一句:“要不去外面玩一圈再回来?在这干等也无聊。”
“你不是有事要忙吗,不必了。正好以前的导师知道我回来了,要我帮着辅导下几个学弟,我也答应了。”
“哦。”听了易清的话,夏文奕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改口道:“那你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打电话过来。”
易清挂了电话,看着通话记录里那个号码,有点出神。龙天羽之前从没打过电话给他,这次突然打了这么一通,还说了那些话,怎么也不像他的风格。
按着他之前对自己的态度,他也知道,龙天羽对自己的恨早就不是一些些可以形容的了,此后的互不打扰,算地上是他对自己最大的宽容。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轻易打这通电话?!
易清把床边的平板拿了过来,打开了,稍稍犹豫了下,还是打开了网页,在搜索那一栏打上了“龙氏集团婚礼”几个字。
这么些天来,尽管自己一直在回避着那个日子,甚至有些庆幸能有这么个好的理由赶在龙天羽订婚之前离开,但偶尔一走神,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日期,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人,已经为人夫了。
手指按下回车键的时候,他的心都跟着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己肯定是发疯了才会找虐般地突然要去关注他的消息,并且还是这一条。
他等了几秒,没等页面跳出来,就“啪嗒”一声把电脑合上了,然后把房间里的窗帘都拉上了,透不进半点光进来,闷着头睡觉。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竟然出了一身的汗。他把窗帘拉开了,外面天色已黑。房间里的空调明明好好的,他却觉得燥热地不行,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一口气全喝光了也没纾解掉内心莫名的烦闷。
脑子里,一直回响着白天里龙天羽那句醉呼呼的“易清,回来陪我。”
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走到浴室里重新冲了个澡,浇掉了心头挥之不去的烦躁,然后回到了房间,把平板拿了起来,打开了,定了定神,输入了那几个字。
关于“龙氏集团婚礼”的消息从页面上一条条显示了出来,他以为自己会看到各式关于婚礼如何隆重如何豪华的报道,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各种关于龙妈去世的消息。
易清一开始还有点不相信,一条条地打开仔细看了,直到在最后一条新闻报道里,他看见龙天羽顶着憔悴的面容,胸前别着一朵白色的菊花,在一群保安的簇拥下,从墓园的门口出来,无视等在门前的各路记者的追问,面无表情地上了车。
龙妈走了,走得这么突然,不知道龙天羽当时是怎么接受了这个消息,又是如何熬过这些天的。没想到自己出国没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他关了电脑,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想着此刻的龙天羽醉倒在了哪里,身边有没有人照顾着。
他摸到了床上的手机,又给白天的那个电话打了过去,显示的却仍是关机状态。
易清下了床,在房间里站了好一会,然后拿起了房间里的座机,打给了酒店的前台:“帮我订张直飞中国S市的飞机票,要最早最快的那一班。”
那边的酒店房间他早就预付了两个月的定金,想着还会回来,便也没有退房。前台也算给力,竟然给他找了一家当晚的航班,他也没多犹豫,随便清理了几件衣服就坐车赶去了机场。
连续飞了十多个小时,在飞机上也因为龙天羽的事而没有怎么睡好觉,当飞机降落在S市XX机场的时候,易清从飞机上下来,看着黑蒙蒙的天,有种自己还在法国的错觉。
这个时候,他也不能回家里,父母和哥哥知道他突然回来肯定会问东问西。书店那里所有的东西都被自己打包好了,如果回那里的话,今晚肯定又要整理到半夜才能睡上一觉,但仔细想想,身体累点总好过精神折磨,所以从机场一坐上出租车,他就叫司机往书店那边开去了。
一直到坐在出租车上,他都想不清楚自己这次回来到底要干什么。只知道在关上电脑的那一刻,他就清楚,如果自己不回来一趟,就一直不会心安。
他自知自己现在这样的身份,根本帮不了龙天羽什么,也不配去帮。但只要一想到他因为母亲的事,有可能一个人跑到哪个不知名的小酒馆给自己灌个半死,或者把自己关起来整日整日不见人,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自己非回来不可。
那通电话,不管是他在喝得断片的时候无意打过来的,还是清醒着的时候想找人发泄,如果不知道龙妈去世的消息,易清至少还可以当做没这回事忘掉。但是现在,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了龙天羽的那句话,他也必须要回来。至少,要看到他好好的,自己才算放心了。
他下了车,走到书店门口想开门的时候,才发现门上的锁早就不见了。
不可能是遭贼了吧?
推门进去了,还没朝楼梯那里走几步,模模糊糊地就看见一道黑影朝自己冲了过来,扑到了自己的身上。
易清躲了一下,摸到墙壁上的开光,打开了一楼的灯。那朝自己扑过来的,竟然是一只狗。他瞧了阵,不敢确定眼前这只瘦不拉几、全身脏兮兮的狗是不是一一,但那咕噜咕噜黑闪闪的眼珠子却很相像。
“一一?”他朝一个劲扑向自己的狗喊了一声。
那狗蹦得更欢了,呜呜地叫了几声,然后拿脑袋在他的小腿处蹭了蹭,撒娇似的。
易清朝它刚才跑下来的二楼望了一眼,那上面没开灯。他快步走上了楼梯,房间门是开着的,还没走到门口,从里传出来的酒味和烟味就已经呛得人无法呼吸。
他走了进去,把包放在门边,看见客厅的沙发那里坐了个人,嘴里吸着一根烟,因为背着光,看不清人的脸。易清也没开灯,就着外面透进来的光朝人影那边走了过去,不小心踢到了地板上好几个空酒瓶子,“哗啦啦”地在寂静的房间里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那人之前一直靠坐在沙发边上没动,连易清进来了都没朝门口看一眼,直到这时候才转过了头,朝酒瓶子发出的声音这边看了过来。
易清一路踢着酒瓶子走了过去,站在他的面前。
龙天羽仰着头看着易清,嘴里的烟都忘了拿,易清低着头也看着他。两个人就这么对看了好久,直到易清伸出手,把龙天羽嘴里的烟拿了下来,丢到旁边的桌子上,摁熄了,然后坐到了他旁边。
“你怎么回来了?”龙天羽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高了,看见了易清的幻影。他已经有好几天没跟别人说过话了,此刻对上一个幻影,说说也不要紧。
“嗯。”易清低低地应了他一声。
龙天羽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个人,“易清,是你?”
“是。”易清转过头,看向他,“我回来了。”
黑暗里,他看不太清龙天羽的脸,只能从他干涩的声音和满身的烟酒味中,感觉出眼前这个人的颓唐。
龙天羽把脸凑了过去,盯着易清看了好一阵。他感受到从易清鼻翼里呼出的热热的气体打在了自己的脸上,还有微光里他投在眼睑下轻轻颤动的睫毛的剪影。是易清,不是自己的幻想,是真真实实的易清。
他感觉到自己鼻头一酸,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易清,我妈没了。”
易清,我没妈了,以后这世上,我就是一个人了。
他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易清,像堕入无边黑暗里看见的最后的一点光那样,死死地抓着不放手。他抱着他,好似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那么地用力,同时却又那么地悲伤。
“我没妈了。”他的头靠在易清的肩膀上,泪水打湿了他的肩膀。
从龙天羽心底里嘶喊出来的那几声回荡在易清的耳边,听得他心一阵一阵地疼。如果自己没有回来,不知道这个人还会在这里不人不鬼地待多久,更不知道他会如何挨过这一切。
易清伸出了手,反手抱住了龙天羽,任他搭在自己的肩头,哭地声嘶力竭。
感受到易清的回抱,龙天羽哭地更凶了。这是自医院里出来后这么久,他第一次在人前掉下了泪,哭出了声,哭地像一个没了妈的孩子。而他又确实是,真的没妈了。
易清是唯一一个能让龙天羽将自己的伤口毫无保留地袒露出来的人,是龙天羽受伤无助时最想找到的那个可以庇护自己安全的洞穴,是龙天羽此时此刻,最想要他陪在自己身边的人。那些在人前强装出来的坚强和镇定,那些拼命忍住的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在抱住易清的这一刻,全都卸下了伪装,露出深藏其中的脆弱和隐忍已久的悲伤,化作了放肆的痛哭和泛滥的泪水,一股脑儿地喷涌出来,淹没了一切。
易清紧抱着他,感受着肩膀上一片湿湿热热,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幸好是回来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龙天羽哭了好久,眼泪刹不住车似的从眼里涌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抱着易清到底哭了多久,只知道后来的自己越来越疲惫,然后就那么靠在易清的肩膀上,抽噎着睡了过去。
易清一直等到龙天羽不哭了睡了过去,才小心地挪了下身子,让龙天羽靠在自己的怀里,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进到卧室里,将他放在了床上。
他开了床头一小盏灯,借着幽暗的灯光细细看了阵龙天羽的面容。眼角还挂着泪水,脸上湿湿一片全是泪痕,胡子拉喳着,即使睡着了,那留在面上的悲伤却还未退却,憔悴而悲戚。
易清从衣柜里拿了自己的睡衣裤出来,又到洗手间里打了水,把龙天羽身上沾满烟酒味的衣裤都脱了,用湿毛巾给他洗了脸,又给他擦了下身子,替他穿好睡衣裤,然后才将他从新放回到床上,给他盖了薄薄的被子。
他坐在床边上,看着洗干净脸,换上干净睡衣裤后的龙天羽,想着自己不在的这些天里,他是怎么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度过的,手不由得抚上他的额头,轻轻地把两道紧拧在一起的眉毛给顺开了。
龙天羽在睡梦中动了动,脑袋偏了过去,避开了易清放在自己脸上的手,陷入更深的睡梦之中。
易清站起身来,把他换下来的衣裤拿起来,熄了灯,走出卧室,关上了门。
客厅里已经开了灯,地板上到处都是空酒瓶子、烟蒂,还有各种分辨不出名字的食物残渣、液体残渍。
龙天羽占了卧室,今晚要想在客厅里睡上一觉,不把这清理干净是不行的了。
易清把客厅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通风透气,酒瓶子装了满满一垃圾袋提到楼下去了,然后又拖了好几次地板才把那上面的污渍给清理干净了。等把这一切都弄完,都快天亮了。
一连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没休息,回来又不停歇地干了这些,在浴室洗澡的时候,他差点没靠着墙壁睡了过去。勉强着打起精神洗了个澡,把脏衣服什么的全扔进了洗衣机里,然后给手机定了闹钟后,就一头栽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再也起不来了。
龙天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涨,眼睛肿了起来,得用好大的力才能睁开。他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难闻的气味已经没了,还换上了干净的睡衣裤,昨晚发生的一些事情在他脑子里闪现,他隐约记起易清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