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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白，咱中午去哪吃？”李思把车子驶向四环的部队大院。他驾照到手还没有两个月，但是车子开的却不像一个新手，像是下一刻能直接从路上飞起来一样。
“回家吃，我妈刚刚发消息说心口疼，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你先送我回家，等完事晚上一起去全福涮火锅。我请客，庆祝你即将踏入异国的旅程。”
李思在大院门口熄了火，让沈白自己下车，沈白绕到驾驶座，敲了敲窗户，“别忘了，晚上一起去吃全福。”
沈白刚踏进屋子，就闻到一股香米饭的味道。他把外套仍在沙发上，走进厨房在水池洗了洗手，转身从身后抱住汪晚秋，“汪女神，今儿煲的米饭，不吃馒头了？”
“滚一边去，眼看就要大四了，还这么没大没小，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把米饭端过去。”
“外甥随舅呗，您不知道啊。”他妈盛饭的手稍微顿了一下，赶紧把碗塞到沈白手里让他先去吃。
沈白知道自己刚刚多嘴了，乖巧地走出来，然后把桌子上盖着的菜一个个打开，“青椒肉丝、鱼香茄子、西红柿炒蛋，妈，就咱俩你怎么还弄三个菜啊？吃不完的。”沈白对着厨房喊道。
“做饭的时候你爷爷把你爸叫过去了，后来他来电话说在那边吃，又问我过去吗，我这边都要做好了就没过去，咱娘俩今中午就多吃菜少吃饭，不能浪费粮食。”
“哦，这样啊，对了，你过来的时候再顺便拿双筷子来，这里筷子不够。”沈白说完就开吃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妈才走出坐下，沈白抬头看了一眼，果然眼圈又红了。沈白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然后在青椒炒肉里面找了一块大肉放到他妈碗里，咧嘴笑了，“妈，这个好吃，你厨艺有棒了。”
汪晚秋笑着接过去却什么也没说。
等沈白又盛了一碗米饭回来，汪晚秋像是想起了什么，“儿子，前几天你大姨去算卦，我也跟着去了，虽然妈妈学的是毛主席思想，走的是社会主义道路，向来是不太相信这个，算完以后更不信了，那人说你结婚这件事挺让我头疼的……”
沈白一口米饭喷了出来，猛捶着胸口，他妈赶紧给他递了一杯水递过去，接着说，“以后吃饭小心点。我不信他说的话，你从小到大规规矩矩的，所以我今天下午给你安排了一个小活动，”沈白看了他妈一眼，觉得接下里肯定没什么好事，果然，“对方你应该有印象，是孙阿姨的侄女，家庭和学历都不错，妈妈没别的意思，你们就当两个学校联谊就行，一会就去逛逛街，喝喝茶，看个电影，吃饱饭再回来就行。”
这下沈白彻底忍不住了，水喷了他妈一身。汪晚秋放下筷子跑去卫生间，就听到沈白在外面说，“妈，我吃饱了，思思刚刚发消息叫我过去他家呢，有事急事。”
他妈还在说着什么，就听“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嘿，这孩子。激动个屁啊，又不是叫他现在给我弄个大胖孙子。”
沈白没几步就到了李思家，打开李思卧室往床上一躺，“快快，把门锁好，别让我妈进来。”
李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自己的卧室，即使不锁门汪阿姨也不会随便进来，但既然沈白说了，他还是照做了。
等李思回过头来再看沈白，他正拿着自己的游戏机玩俄罗斯方块。
“怎么了，白。又干什么坏事了？”
“天地良心，这次真的不是我的错，我妈叫我下午陪一个女的逛街看电影，还说什么就当联谊，名字好听，这不明摆给我介绍对象吗？别人都说男人30一枝花，哥哥今年才21。”沈白看着屏幕里的方块越积越多，叹了一口气，“要我说啊。这都怪我年纪轻轻，活该拉去做爱情的壮丁。”
“哈哈哈，就是就是，我白床上壮如牛”，李思刚说完这句话就被沈白瞪了一眼，他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那个要我说啊，白，阿姨让你去你就去。不过，咱去的时候打扮的漂亮点，我可以把李莞那丫头前两天那条粉红裙子借给你，等你穿上最好看的粉色裙子，戴上最飘逸的长发，抹上最妖艳的口红，我保证让你相亲对象秒变女装大佬小迷妹。”
沈白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李思招招手，李思以为自己的意见被采纳了，兴奋地凑上去要听沈白表扬自己。耳朵刚贴过去，下一秒就被揪住拧了一个圈，“去你妈的建议。我要睡觉，你要是打游戏去沙发那边。”
“哎哎哎，疼，疼，疼。我说白，你下手能不能轻点。”李思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突然又想到什么，压着声音说：“我想了想，你妈这么着急，不会因为你舅舅的原因吧。”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沈白，他想起了在厨房和他妈说的那句“外甥随舅”，一语成谶了，这可坏了。
“大白，兄弟我说句老实话，你也该挑个日子和阿姨坦白了，毕竟再大一点她真的要怀疑了。”李思看了一眼在床上斜躺着沈白，不知道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这一步对他来说确实有点难做。
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是对于当年沈白的舅舅汪凌东栽的是棵横死的歪脖子树。
第十一章
沈白的舅舅叫汪凌东，如果还在的话今年应该是32岁，可惜，失去消息他的已经三年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敢再去打听他的消息。
沈白的姥爷家就汪晚秋和汪凌东两个孩子，那时候姥爷和姥姥上班没时间照顾孩两个孩子，汪晚秋比汪凌东大五岁，长姐如妈，她就担起了照顾弟弟的任务，因此沈白舅舅很多事情都告诉这个比他大五岁的姐姐，包括高中时发现自己喜欢的其实是男生。这是为什么到现在汪晚秋提到自己的弟弟比任何人都难受的原因。
汪凌东研究生考进华大，研一那年导师带了几个人一起做一项实验，其中的一个人在后来的三年里一直是汪凌东最爱的人。
两个人正式确立的关系后，汪凌东一直不敢直接告诉爸妈。他们家乡距离孔子故居很近，爸妈深受孔孟思想的熏染，思想保守，在他们认为男人到了年纪就该娶妻生子，为汪家延续香火，而且自己的姐姐将来是要嫁出去的，自己作为家里的独苗，不能让两个老人抱上孙子已经是大错了，还想让他们允许自己带一个男人回家过日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汪凌东想到这些就发愁，于是下课就先去沈家找自己的姐姐。
汪晚秋高中知道的时候，本来就没拿自己弟弟的话没当真，认为他还小暂时不能分辨什么是爱，什么是兄弟，长大以后慢慢就知道了两者的界限了，但眼看着自己弟弟动了真感情把人都准备带回家了，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汪晚秋还在学校的时候，别的院系也有同性恋人，对于这些她不是很介意，只是当这件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弟弟身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别扭。
沈白的舅舅安排他们见了面，汪晚秋看到对方模样还算清秀，言行举止也透露着温雅味，再加上吃饭的时候一直都挺照顾自己的弟弟，于是觉得这个人可以托付，于是点头默许了，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等两个人毕业工作稳定以后才可以见父母。
汪凌东知道自己的这个姐姐在家说话很有分量，再加上现在嫁到红二代沈康，在家的地位又升了一个级，他想这样接下来的事情肯定顺风顺水。
汪凌东和那男人同时毕业，毕业以后，那男人说自己父母想让自己考公务员，这样以后踏实，那男人还说等自己按照父母的意愿考上了，在北市市机关单位有个体面的工作，这样才敢有勇气和家里提出和汪凌东在一起的打算。
汪凌东一听这，马上又找到姐姐姐夫，求他们最好能给那男人安排一份工作，那男人本身条件优秀，考试的时候成绩也不错，再加上沈白的爸爸沈康在中间跑了跑关系，工作就给定下来了。
正在汪凌东准备带着他回去和父母摊牌的时候，这个男人却说自己父母以死相逼非要他和他们物色的一位姑娘结婚，父母闹得太厉害了，可爸妈就他一个孩子，他不得不同意。那男人还说让汪凌东等一等，等自己顺着父母的意愿结婚了，婚后再和女方说好离婚然后再回来找他。
汪凌东有些绝望，但是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作难心有不忍，也就答应了他让他先结婚。
对方结婚一年后，传来消息说两人已经有了一个宝宝。身边的人也有流言不断传出来，说当时那男人本来就喜欢女的，可是不知怎么在哪知道汪凌东有一个优秀的姐夫，这个男人就想捞一把；也有人说其实这三年他们还偶尔看到这男人和女孩子在一起，种种谣言故事，仿佛就在这一刻全部真实起来。
汪凌东告别了姐姐，说要出去旅行一趟散散心，可这一走就是三年再无音讯。
这三年里，汪晚秋一直在责备自己，当时如果不答应弟弟，如果没有让沈康给那男人安排工作，如果把这些事情告诉爸妈，让他们教育自己儿子的爱情，那是不是就不会又接下来的事情。
可哪有这么多如果啊。
想到这些沈白就头疼，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汪晚秋在厨房抹眼泪的样子，他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于是从床上爬起来，把窝在沙发里打游戏的李思拽起来。
“走，一起去喝酒，一醉解千愁，千愁不在有。”
李思作为一个刚考完科一没多久的优秀北市市民，严格践行着喝酒不开车的交通规则，两人慢悠悠地在街上骑着小黄车。
经过红绿灯路口的时候，沈白把一停，踹了一脚李思的车子的前轮，李思一下子失去平衡，差一点摔倒，“卧槽，你贱不贱啊！”
“我出来的时候拿了我爹的卡，他平时请客不怎么去全福，今天你就敞开了吃，放开了喝，我全包了。”沈白说。
全福是北市老字号，他们家四十多年来一直做的是木炭火锅，用的是正宗的铜锅，导热强，肉片扔进去一分钟左右就差不多熟了，如果因为说话耽误几分钟，肉片就在锅里面烂成肉沫了。冬天围坐在桌边，嘬一口白酒再嚼一口蘸麻酱的精品牛肉，这是北市人都爱干的事情。夏天全福里面开的冷气实足，看着呼呼冒热气的铜锅也不会感觉到热，所以一年四季都是人潮挤挤。
沈白和李思出来的太早，又骑车绕着北海转了一圈消磨时间，终于在一个小时后到了全福。
门口迎宾员迎了上来，“您好，请问是两位吗？有预定吗？”沈白摇了摇头，接着就被迎宾员引导来到最里面的位置，服务生端着一壶水走了过来放到桌上，又将桌子上的两套餐具拆开摆好。
“菜单在这，您看一下需要点什么，确认好了按一下桌边的按钮，我们就走人过来为你们下单。”服务生将菜单放下，冲两人颔首微笑，然后走开了。
李思将菜单拿过去从上到下打钩，“你，你有没有发现咱们这的位置真不错，走两步就到厕所了，一会谁先去吐谁是孙子。”
沈白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正看到服务员再跟李思核对菜品，“嗯，就这样，然后啤酒就燕京吧，先来8罐。”李思对着服务员比了一个“八”的姿势，瞥见沈白回来了，忙说，“大白，我给你点了你最爱吃的鲜鸭血两份，然后8罐燕京，够吗？”
沈白坐下，从桌角编织盒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拆开擦手，“十罐，十全十美。”
“好，十罐就十罐，”李思给服务员比了一个OK，服务员拉开抽屉拿出夹子翻了翻木炭，然后去下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