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头的陆瑾沉头发湿着。
半干未干,顺着发梢正往下滴水,落在肩膀上的白色毛巾上。
可能是没想到何子殊会接,所以刚接通的瞬间,神色还有点淡。
直到看见人,嘴角才有了笑意。
陆瑾沉先开了口:“怎么还不睡?”
“在看剧本。”何子殊实话实说,默了默,有些心虚地补充:“要睡了。”
陆瑾沉:“明天再看,把灯关了,睡觉。”
何子殊想也没想,轻轻皱了皱眉,脱口而出:“那就看不见了。”
尾音落下,何子殊才惊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那就看不见了……
撒娇一样的口吻……
就好像…他多舍不得一样。
何子殊:“…………”
何子殊脸上有点烧,手起刀落,把手机一盖。
界面一片黑色,却传来陆瑾沉一声轻笑。
那声轻笑隔着屏幕,显得愈加低沉,却分毫不差落进耳朵里。
就跟贴在他耳侧说的一样。
陆瑾沉语气中笑意更甚:“回来慢慢看。”
何子殊:“……”
怕这人烧得通红,陆瑾沉转移话题,准备再聊几句。
陆瑾沉:“剧本看完了?”
何子殊好半晌,才慢悠悠拿起手机:“看了一半。”
陆瑾沉:“不好演?”
何子殊:“嗯,要演一个小哑巴。”
何子殊偏头,看了眼窗外。
冬天的早晨来得晚,所以哪怕现在离日出,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个小时,仍旧沉得没有一丁点天亮的痕迹。
何子殊轻声开口:“你那边几点?”
陆瑾沉:“九点。”
何子殊:“活动结束了?”
陆瑾沉:“刚到酒店,后天回去。”
“嗯。”何子殊眨了眨眼睛,乖觉道:“那我睡了?”
陆瑾沉:“开着视频,放床边,我不吵你。”
何子殊动作一顿。
陆瑾沉又道:“把灯关了,等你睡了我再挂断。”
陆瑾沉就是怕何子殊又折腾自己,等挂了视频又爬起来,毕竟在某些方面,这人还真不算“听话”。
只有看着灯关了,他才放心。
至于顶头那盏光线昏暗稀薄的夜灯,除了安抚作用外,连看清个脸都费劲,更别说看剧本了。
何子殊明明知道手机放在一旁,灯一关,那人什么都看不到。
可这个念头由不得他,卷着呼吸泛上来,涟漪似的,一圈一圈漾开。
就好像隔着时间、空间的距离,陆瑾沉在陪他。
何子殊带着鼻音,轻声回了句:“嗯。”
陆瑾沉本来没想多,可何子殊这声挟着点水汽的“嗯”,让他呼吸有点紧。
自作孽了。
那人折腾的哪是自己,明明是他。
何子殊一晚上就没闲下来过。
先是剧本,后是陆瑾沉。
那时候也不觉冷,现在倦意袭上来了,才发现身上冰凉。
地暖、空调,好像都没什么没动静。
陆瑾沉见人不说话,也不关灯,问道:“怎么了?”
何子殊坐回床上:“暖气可能坏了。”
陆瑾沉闻言,眉头一皱:“去我那边睡,门没锁。”
要是去陆瑾沉那边,何子殊觉得自己就别想睡了。
他摇了摇头:“不用,柜子里热毯,我铺一下。”
说罢,何子殊起身。
手机被他随手一放,恰好立在一旁高枕的边沿上。
给了陆瑾沉一个“纵览全场”的视野。
于是陆瑾沉就看着那人朝着柜子走过去。
看着他打开柜子。
看着他把毯子拿出来。
也看着一个印着他模样的等身抱枕。
从空了大半的衣柜里,滑了出来。
那个林佳安当时让何子殊对着,练习说话的,抱枕。
正抱着毯子的何子殊:“………………”
何子殊僵在原地。
倏地反应过来,立刻捡起抱枕,连带着毯子一起,不管不顾地把它们拧巴成一团,塞进了柜子里。
“砰——”的一声,关上柜门,下手又狠又重。
窒息。
绝望。
再也不会快乐了。
今天这一切,都是他何子殊,咎由自取。
偏偏,那头陆瑾沉带着笑的声音响起:“藏什么了。”
何子殊佯装镇定:“没藏什么。”
“就…一个抱枕。”
陆瑾沉声音有点哑:“谁的?”
何子殊不知道陆瑾沉这句“谁的”,问的是抱枕上印着谁,还是这抱枕是谁的。
所以他没答。
因为无论是“你的”,还是“我的”。
似乎都能被解读出另外一种意思。
何子殊安慰自己。
他动作够快,陆瑾沉可能没看见。
可下一秒,不近人情陆瑾沉,把小鸵鸟何子殊埋头的沙,一把扬了。
何子殊只听见陆瑾沉笑了下,然后轻飘着说了一句:“藏我了?”
藏、我、了。
何子殊:“………………”
是藏他了。
别人金屋藏娇。
他,衣柜藏了陆瑾沉。
何子殊愣了很久,转过身去,面壁思过似的,背对着镜头,声音微微颤着:“安姐给的。”
不是他藏的。
陆瑾沉莞尔,轻描淡写重复了一遍:“嗯,安姐给的。”
又道:“就藏了这一个?”
何子殊没回答。
说了是安姐给的。
不是藏的。
陆瑾沉也没料到这个意外,要是放在平日,他不会让何子殊这么轻松过去。
可今天不幸,他想哄着人快点睡觉。
陆瑾沉敛了敛,轻声道:“很迟了,先去睡。”
何子殊:“好。”
他现在巴不得赶紧睡觉。
陆瑾沉:“去我那睡,这里太冷,会感冒。”
本身就体寒,再加上这温度,睡不睡的安稳先不说,等人睡着,天也差不多亮了。
所以必须骗到他房里去。
何子殊脑袋糊成一团,勉强挣扎一下:“就在这……”
陆瑾沉打断他的话:“那把柜子打开,把热毯铺好。”
何子殊:“……”
这柜子,陆瑾沉的房间。
两者择其一的话,何子殊选择后者。
何子殊神游着披上衣服。
走到陆瑾沉房间的时候,恰好撞上从陆瑾沉房里出来的谢沐然。
何子殊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然然?”
谢沐然眨了眨眼睛:“哥让我来给你开空调。”
何子殊见到谢沐然的瞬间,思绪慢慢醒转。
他原先还在想陆瑾沉怎么这么凑巧打来电话。
原来身边还有一个小间谍。
而且被他当场抓获。
何子殊掌心冰凉,一抿嘴,一抬手,贴在谢沐然红彤彤的脸上。
何子殊:“一大早赶飞机,还不睡觉。”
何子殊揉了揉谢沐然的脸:“背着我还做了什么啊。”
谢沐然被凉的一激灵:“怎么这么冰?!”
“我给你暖暖!”
说完把何子殊的手捂在掌心,抬眸,义正言辞:“没有背着你,我说了会打报告的,是你不信。”
何子殊指尖回温,心头也软了下来,轻笑:“天都快亮了,怎么还不睡觉。”
“我都睡了一觉,醒了,没睡的是你。”谢沐然搓了搓何子殊冷透的手,说道:“要不去我那里睡吧,被窝应该还暖着。”
话音刚落,谢沐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没什么起伏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吓得谢沐然差点当场去世。
何子殊也有些懵,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还在通话中。
何子殊眨了眨眼睛。
谢沐然也眨了眨眼睛。
他竟然当着队长的面,说要和子殊一起睡。
活脱脱一个绿茶diao。
他有罪。
谢沐然求生欲爆棚:“子殊晚安,空调开好了,楼下热着包子,你起来就可以吃,我去睡个回笼觉。”
说完,跑着回了房间。
还把房门砸得格外响亮,手动再见。
好告诉大洋彼岸的陆瑾沉,他只是一时糊涂,挑战了他的尊严。
现在已经悬崖勒了马。
何子殊失笑,顿了顿,低头,看着手机:“哥…晚安。”
那头的陆瑾沉语气格外温柔。
“晚安。”
何子殊一觉睡得很沉。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小周带了饭,在楼下等他。
看见何子殊从陆瑾沉房里出来的时候,心如止水。
何子殊吃了几口,坐在沙发上,仔仔细细把剧本看完了。
他这才知道,白英口中的“难骨头”,指的不是林秋这个“哑巴”的人物设定,而是后来的心境转变。
因着电线老化,巷里起了一场火,火不大,可烧得很快。
林秋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根断了的石杆斜着塌下来,横在门和窗上,封死了他的路。
门打不开,窗打不开。
巷子里各种尖叫声,所有人都在呼救。
可是林秋不会说话。
他拍着门,希望有人能听见,可是没有。
在他们那里,门口的三轮车、院子里散养的鸡、甚至是未收的衣服,都比他起眼。
是原本已经跑出去的杨美珠,不放心,带着消防员折返了回来,救了他。
那天晚上,杨美珠给林秋做了碗饺子,说她儿子最喜欢吃饺子。
吃饺子的时候,是他最安静的时候。
林秋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杨美珠的事。
原来,她带着儿子是来这边看医生的。
因为听别人说,这里的医生很好,能治好她儿子的病。
要治病,就必须赚钱,而且数额不小。
林秋很感激杨美珠,于是,在杨美珠出去工作的时候,他会帮着照看。
杨美珠的儿子也姓林,叫林阳阳。
林阳阳很喜欢林秋。
可就在这段时间,杨美珠的人生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后,她的儿子,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杨美珠把儿子丢给了林秋,走了。
当林秋还没出现的时候,为了上班,杨美珠会把儿子绑在床上。
哪怕用的绳子是用一种特殊材料织的,还加了绒,努力不伤到她儿子。
可林秋不喜欢,他觉得是绳子,都会疼的。
他总是很耐心,带着他儿子看花、晒太阳。
可当杨美珠把儿子抛给他的时候,慢慢的,一切都变了。
林秋学着杨美珠,把孩子绑到了床上。
小孩子又开始声嘶力竭的喊叫。
他也跟着整宿整宿的失眠。
巷子里的人劝他把孩子送到福利机构,可这需要手续,需要各种证明。
他拿不出来。
而且这会惊动警方。
意味着,他会亲手把救了她一命的杨美珠送到了牢里。
他不信杨美珠会这么狠心,所以他想再等等。
他不会说话,火场里,是杨美珠救了他,就像他第二个母亲。
林阳阳也不会说话。
可这次,他母亲没有救自己的亲儿子。
两个月过去,杨美珠音讯全无。
心力交瘁中,林秋甚至分不清,杨美珠究竟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
只知道窗台的花枯了,枯了很久了。
最后,林秋做了碗饺子,看着那个孩子吃完。
松了绳子,开了门……。
这两个月里,他变成了第二个林阳阳。
会砸东西,不愿和人接触。
也在最后,变成了第二个杨美珠。
走出巷口的瞬间,林秋回头看了一眼。
对他来说,对杨美珠来说,对巷子里很多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