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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这什么手气!晦气!”
逼仄狭小的出租屋内,人声鼎沸,热闹得好像个赌场,地板上还堆着没有扔的外卖饭盒和一堆烟头,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然而屋内的人却视若无睹,全副身心沉浸在牌桌上。突然,大门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了屋内所有人的动作,房子里顿时一片寂静。众人循着声源看去,只见门口一个少年斜挎着书包,脸色不善,眼神冷得好像要杀人。
“出去。”韩启天吐出了两个字。
仿佛深知这少年的厉害,众人给钱的、收钱的迅速完成了动作,纷纷作鸟兽散。
一眨眼间,出租屋内只剩下一个蓬头垢脸的妇人坐在原地,一脸无所谓地点着钞票。
韩启天走上前,一把夺去她手中的钞票,“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再赌!”
“呸,我是你妈,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管到老娘头上来了。”妇人一双眼睛瞪着他,“把钱拿来!”
“我说过,你再赌我就不会管你了。”韩启天冷声道,他眼睛瞥到身边的酒瓶,“你又酗酒?”
“我不用你多管闲事!你还没有资格管我!”
“你不是我妈,我根本不会管你。”
妇人目光凶狠,尽露张牙舞爪之相,“我知道你不想认我这个妈,你别忘了,你那死鬼老爸死了以后,是谁把你拉扯到这么大的!没良心的白眼狼!”
韩启天本来话就不多,此刻更是无话可说,只一双眼睛漠然地注视着她疯狂的样子。
“死小兔崽子你这什么态度!”妇人似乎被他的目光激怒了,声音也尖锐了起来,“你以为自己是老几?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她说着,一巴掌就要掴过去。
韩启天一手攥着她的手腕,冷静地看着她,半晌才淡声说:“发完疯了吗?以后别再找我借钱,高利贷我也不会帮你还的了。”他说完,松开了她的手,转身要往外走。
妇人看他想走,一下子扑过去,拽着他的手臂,状若癫狂地喊:“钱呢?!把钱还给我!”
韩启天没再说话,把手里的钱往后一扔,抿着唇大步往外走出去。
夜风一吹,将他烦躁纷扰的思绪抚平下来,却涌上来更深一层的无力感。曾经的家变得乌烟瘴气,再也无处容身。
所幸,平时打工的酒吧里有个杂物房,他可以临时在那儿歇脚。
他并不太喜欢酒吧的工作,毕竟疯狂的人太多,家里本来就有一个,而酒吧里就更多了,形形色色的,喝完酒发疯的,半醉半醒发疯的,还有没喝酒就发疯的。
比如说面前这个一脸涎笑的猥琐大汉,眼袋浮肿得好似个灯笼,两个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直直盯着他瞧:“小帅哥,长得这么标致,在这儿调酒可惜了,不如陪爷爷来喝一杯?”
韩启天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先生要点什么?”
“威士忌吧。”猥琐大汉的目光似乎黏在了他身上,让人说不出的厌恶,“我喜欢看你调这个。”
对于这种人,调什么酒都一样。他取出酒和冰块,倒在雪克壶里,来回摇晃。
男子看着他干净利索的动作,发出一声令人作呕的感叹。酒上来了,男子没有接过酒杯,反倒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
还没等他接近,韩启天先捏住了他的手腕,男子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只再稍用力一寸,这手腕都能直接给他废了。
韩启天微眯起眼睛说:“我有没有说过,我在这儿还兼职打手?”
他松开了手,男子讪讪地看着他,不敢再造次了。
没过多久,那男子的几个同伙来了。男子从吧台下去,跟在他们身边谄媚地笑,时不时把黏腻的目光投向他。
韩启天视若无睹,只是漠然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好不容易和别人换了班,韩启天从后门那儿走了出去,打算抽根烟稍歇一下。他并非怵什么人,只是这份工作是新换的,酬劳也相对比较高,此时惹是生非并不划算。
偏僻阴暗的后巷中,他静静点了根烟,看那一点火光在指间燃烧。
假如此时此刻在学校,说不定还会有个人陪他靠在围墙边,躲着教导主任的巡视,静静抽烟。
莫名又想起上次在这儿看那个人斗舞,不知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一根烟尚未抽完,他已听到不远处响起了脚步声,看样子来的人还不少。韩启天一言不发地掐灭了烟,再抬头时,眼神已经变了。
“韩启天,你躲得还真好啊,要不是刚有人说你在这儿,咱们可还得花功夫找啊。”为首的一个男子抱臂笑说,“说吧,你妈欠的债什么时候还?”
“上次的债已经还清。”韩启天淡淡地说,默不作声地抄起手边一根钢管,暗自打量他身后几人,心里大概有数,“之后的债我不会再帮她还。”
“呵呵,你还的是上上次的债,这不,你妈前两天又跟我们借钱了。现在世道艰难,大家混口饭吃都不容易啊。”
“我说,我不会再帮她还。”韩启天一字一顿地说。
为首的男子突然大笑起来:“你说不帮就不帮了?母债子还的道理懂不懂?”
“少废话。”韩启天松了松制服的领口,目光像是隐藏在暗处的豹子,“要打就快。”
男子一招手,身后的几人鱼贯而上。韩启天手持一根钢管,被他舞得风生水起,好似孙大圣手中的金箍棒,一挥一个应声而倒。
站在不远处观战的男子有些赞叹,也有些惋惜。说实话,他还挺欣赏眼前这个少年的,够狠,也够淡定,只可惜不能为他所用。
不管是不是刚才那个猥琐男人通风报信,韩启天都料到迟早会有人找上门来,不可避免会有这一战,但他并没打算一战到底,毕竟寡不敌众,于是他且打且退,退不过便扛一顿揍算了。
正当此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口哨声,韩启天百忙之中用余光瞥去,居然是乐喆骑着个小破自行车,单脚踩地停在那儿。
“上来!”乐喆吼道。
韩启天手中钢管一扫,把近他身的几个人撂下,想也不想地跳上了乐喆自行车的后座,“快走!”
感觉到后座一沉,乐喆立马蹬着腿,使了吃奶的力气往前骑去。
然而小破自行车毕竟年久失修,这两人的重量让它有点儿不堪重负,歪歪扭扭地向前迈了几步,活像个裹脚的老太太。
“你到底行不行的啊?”韩启天瞄着后面的追兵,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
“操,别吵我!”情急之下,乐喆又用力一蹬,这回自行车总算不负所望地顺利驶上了正轨,“男人必须行!”
身后是追兵重重,两个少年乘着个破自行车,和着晚风一起,鲁莽地撞入一望无际的夜色中。
第四章
“向左。”
“第三个岔道口右转。”
“唉……”
“干嘛!”乐喆蹬着车喊。
韩启天叹气道:“你是不是分不清方向啊。”
“呸,谁分不清方向了?明明是你们这儿的路难绕。”
“那你怎么绕到这儿来了?”
乐喆支吾了一下,道:“随便走走。”
说起来,他在张聪那儿白住了两天,有点儿不太好意思的。刚好张妈妈打算把这自行车拿出去修一修,其实这车倒也不是不能开,就是老式自行车嘛,开起来总是不太顺畅。乐喆一听,便自告奋勇地去了,顺便兜兜风,缓解近日郁躁的心情。然而也不知这轮子怎么转的,不知不觉就绕到韩启天打工那边了。
想到刚刚的事儿,虽然不太合时宜,但乐喆脑内还是控制不住飘过一句话:“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骑着二八自行车来救我……”
越想越好笑,乐喆笑得整个身子都在抖。
“别笑了好吗。”韩启天叹了口气,“这车都快被你骑散架了。”
“哈哈哈哈哈哈……”
“有病。”
乐喆的发尾挑染了一小撮暗红色,平日看不太出,此时在路灯底下显出几分异色来。
“染的?”韩启天忍不住盯着他后脑勺的发梢,问道。
“废话,难不成打娘胎里出来啊?”乐喆随口说。
两条腿毕竟还是比不上两个轮子,再加上韩启天对地形的熟悉,终究还是摆脱了身后的追兵。韩启天道:“好了,可以停了。”
“哦……等会儿,我停不下来啊!”乐喆的声音紧了紧。
“什么?”
眼前就是一个大斜坡,尽头还是一排护栏,韩启天赶紧道:“刹车啊!”
车轮子飞快地转动着,横冲直撞,乐喆载着俩人俯冲而下,绝望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我刹不了啊啊啊啊!”大概是碾上了路上的碎石,震得他每个字都带出了颤音。
这车子毫无悬念地撞上了护栏,“砰”的一声巨响,连人带车直飞出去!
好半晌,没有人动弹,也没有人发出声音,乐喆瘫倒在地上,两眼望着天空发呆,不知怎么突然笑出声。
韩启天已经坐起来了,见他还瘫在地上狂笑,无奈地道:“不是摔傻了吧?”
“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身上摔得重,也疼,但心里头仿佛有什么东西松了,一下子轻快起来。
韩启天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走过来伸手拉他:“起来吧。”
乐喆看见他伸出来的手,忽然止住了笑,定定地望着他发愣。
“真摔傻了?”
乐喆不服:“傻你妹。”他正把手搭在韩启天的掌心上,韩启天的脸色忽然一变,忙抱着他滚到一边。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那司机在旁边破口大骂:“你俩躺马路上碰瓷呢!”说着,又骂骂咧咧地风驰电掣而去,扬起的风尘呛了他们一嘴。
“妈的,这傻‘逼司机!”两人灰头土脸的,乐喆边咳边骂。
“差不多行了啊。”韩启天道。
乐喆这才发现他正靠在韩启天的怀里,两人手掌还相贴着,忙撤了开来。他咳了一声,目光游移开:“我去看看我的车。”
撞上了护栏,小破自行车终于宣布寿终正寝,从“不是不能开”变成了“彻底不能开”。乐喆蹲下来,叹着气研究这自行车。
“你要修这辆车吗?”
“不然呢。”
韩启天顿了顿,说:“也许我可以帮忙。”
“你?”乐喆抬头看着他,“你还会修车?”
“试试。”韩启天略一耸肩。
昏黄的街灯打在羊肠小路上,有树影婆娑。乐喆推着车,韩启天站在他旁边,两人并肩而行,却又一言不发。
乐喆偷眼去觑韩启天,不由自主想起方才的场景。其实他的怀抱挺温暖的,手掌干燥有力,身上的气息也让人觉得舒服……
“你刚才为什么帮我?”先开口的居然是韩启天。
“想帮就帮呗,再说你上次也帮过我。”乐喆说。其实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他并没有考虑太多,或者说是想也不想地就帮了。那几个社会青年,一看就不是好人,而韩启天吧,勉强算个烟友,一起打过游戏,上回在酒吧也替他解了围。
韩启天说:“那不一样,你自己小心,他们不太好对付,也有可能把你当成跟我一伙的。”
“那正好。”乐喆懒洋洋地说,“让你欠我个人情。”
韩启天脚步略停,顿了顿,似乎挺认真地说:“行,我记住了。”
“哎,我开玩笑的。”乐喆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好奇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干嘛找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