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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回去,却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地方,他像只被狂风巨浪席卷到江心的小船,漫无目的地在水面上打转。
他走到一个巷子,两边是高大的人家的院落,这是个太阳照不到的地方,阴暗潮湿,苔藓幽幽的泛着青色,巷子的尽头是个死胡同。
像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张聿刚想原路返回的时候,巷子里突然涌进来一帮人。
都是些二十以下的少年,细胳膊细腿的,却一个个染着花花绿绿的头发,裸露的臂膀纹着自以为可怕的图案,流里流气的,一下子把张聿团团围住。
这里面的人,张聿一个都不认识,除了娄洋,他自以为的很好的朋友。
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黑黝黝的眸子里最后一丝侥幸破灭。
“娄洋,”张聿说话,发出的声音却浑不似他的,粗糙的、沙哑的,喉咙像是被河床上粗糙的沙砾磨坏了,“我正想找你。”
娄洋和一个领头的少年不知道说了什么,这些人只把张聿围住,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娄洋径直向张聿走了过来,他还是穿着一贯的发白的牛仔裤和白体恤,神态和气质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改变。
在张聿印象里的他,是个腼腆而又单纯的孩子,被人逗一下就会脸红,虽然看起来有些胆小,但是在别人讲张聿他的坏话的时候,也会鼓起勇气和人争辩。
张聿以为他们是好朋友。
现在的娄洋,或许是张聿太久没注意到的原因,五官长开了,孩子一般天真的稚嫩在他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邪气的锋锐和眉宇间抹不开的阴郁之色。
他似乎知道张聿要问什么,凑到张聿面前,从脖颈到额头,像个变态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样做了后似乎癫狂的欲望得到了暂时的缓解,娄洋露出了病态的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微眯着眼,自己承认道:“没错,你考试被搜出来的小抄是我塞进去的,也是我把这消息告诉二中的老师的。(二中和张聿所在的一中是敌对竞争关系)”
虽然有所意料,但是听到娄洋亲口承认,张聿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
“朋友,”娄洋嗤笑一声,继而满眼温柔地看着张聿,“你别急,今天我会把所有东西都告诉你的。”
娄洋伸手想去够张聿的下巴,被张聿狠狠甩开,“别碰我。”
娄洋扫了扫被拍红的手,不怒反笑,柔声道:“你那么好,谁都想和你做朋友,当你成为我的同桌的时候,你知道我是多么地高兴吗?”
“你果然像我想象的一样那么好,你会给我讲题,分享给我好吃的糖果,放学,我们会躺在草地上看夕阳,然后一起走一段回家的路。”
张聿沉声再问:“那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听到张聿的问话,娄洋把头低下,半蹲着,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一时看不出神情。
“你问我为什么,”娄洋嘴里发出一声古怪的笑,与其说是笑倒不如说是哭,他猛地抬头,娄洋的五官扭曲在一处,他的声音渐趋癫狂,如疯似魔,“只怪你太好了,你像是高高在上、照耀四方的太阳,我只是你阳光下一条污秽的阴沟。阴沟怎么会和太阳做朋友呢,他只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太阳拉下来,沉进黑色的死海里,变得和阴沟一样的污浊不堪。”
“你爸妈一个是企业高管,一个是出名的古代学者,而我呢,爸妈都只是工厂里微不足道的小工。”
“你随手给我的糖果都是外国的进口货,市面上有什么新产的数码产品,你爸妈总会第一个买来给你,然后再顺便给我一套。”
“我……”张聿伸出了手,他想说:我家也不是什么豪富之家,我给你的糖果都是挑选过的,有些国外的,但绝对不多;给你的一套,不是我爸妈顺便买的,而是我攒了好久自己买的,但张聿终究什么都没说,慢慢地收回了手,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你成绩那么好,老师讲一遍就懂了,而我,就算你跟我讲了几次,我还是不懂;你会弹钢琴,会油画,而我什么都不会。我什么都比不过你,什么都不如你。”
娄洋问:“你知道有了你这个朋友,别人怎么说我吗?”
张聿:“怎么?”
娄洋学着两个女生的声音,女生甲:“娄洋这人又笨又矮,据说还是免学费来的一种呢,怎么老和张聿哥走在一起?”
女生乙:“张聿哥那么好,无论是谁做他的同桌,他都会这么照顾人的。娄洋这人,不男不女的,谁会和他做朋友吗,张聿哥只是碍于老师的情面才多照顾了下他,只有他自己把自己当块料。”
张聿倦怠地闭上了眼,吐出一口长长的气,看向娄洋,“你就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以为我是碍于面子和你做朋友的吗?后来我不是跟老师说继续作你的同桌了吗?”
娄洋似乎没看到张聿的痛苦,讥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朝张聿晃晃,“不仅仅是这样,更多的是嫉妒,嫉妒它来得莫名其妙,你待我越好,我越发觉得是施舍,我嫉妒你的所有,恨不得以身代之。”
“所以,我要毁了你。”
张聿冷冷地看着娄洋,一言不发。
娄洋绕着张聿转了一圈,再回到他的正对面,中指伸出,往张聿心脏部位狠狠一刺,这动作又快又狠,张聿来不及反应,却又见那手指突兀停下,停到张聿衣服前的位置。
娄洋直视张聿的眼睛,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你知道的,对于优秀的人来说,嫉妒的人总是很多的,你钢琴弹得再好,他们也只以为你是在装逼。嫉妒本来就是莫名其妙的”
“我们找人散布谣言,说你瞧不起那些家境差的或者成绩不好的人。”娄洋一只手搭上张聿的肩,笑得很是吃力,“然后,他们就信了。他们居然信了。”
“然后,我把别人给你写的情书挑了一封张贴到学校的公告栏里。”
张聿:“这件事也是你做的?”
娄洋拍了拍张聿的肩,像在安慰,“对啊,只是没想到,挑到的那个女生反应这么剧烈,居然没几天就转学了。”
“不过这样更好了,我们一说这事是因为你不喜欢不自量力的女生,给她们的一个教训,那些口口声声说喜欢你的女生就一个个倒戈相向,编排起你的不是了。”
“你看他们的喜欢多么廉价,只要小小的挑拨,”娄洋像是诱人堕落的恶魔,在张聿耳边呢喃,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喜欢就会轰然倒塌。”
娄洋张开双臂,拥抱着虚无的胜利,扭头看向张聿,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就这样,人人都喜欢的你,变成人人都讨厌的你,每个人都在孤立你、嘲弄你,在你靠近时,一哄而散;在你离开时,又团聚一方。而我只要装作为你说话的样子,你就把我看做唯一的伙伴了。”
“假的?”张聿问。
“如你所听到的。”娄洋彬彬有礼地答道。
“说完了吗?”
“大概就是这些了。”娄洋偏头,好像在思考的样子,如果忽略了他脸上的挑衅,这个动作倒是挺可爱的。
一个拳头狠狠地打向娄洋的嘴角,巨大的力道一下子就把他打倒在地,继而张聿扑身上来,拳头如雨一般狠狠地朝娄洋身上打去。
周围的人没料到张聿这个看着就弱不禁风的帅哥还敢打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他们把张聿抓住、拉开的时候,娄洋的脸已经被打成猪头。
娄洋抹了抹嘴间的血迹,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邪气一笑,一拳打向张聿的腹部,一声闷哼,张聿身体蜷缩成一条虾,却仍是冷冷地看着娄洋,那眼神充满了鄙夷,是娄洋最不希望看到的那种。
你应该绝望、应该痛苦、最好向我求饶,你一个失败者,被我耍得团团转的傻子,凭什么还敢瞧不起我。
娄洋被张聿的眼神激怒,手脚并用地朝张聿打去,完全没有章法的、乱打一通的殴打,直到少年中领头的皱了皱眉,怕出事,示意兄弟们拉住了娄洋。
娄洋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在看看张聿,似乎觉得无趣,挥了挥手,喊道:“够了够了。”
娄洋走了,一群人都走了。
巷子里趟着个人,死了一般,动也不动,除了一声声不住的咳嗽和哭泣一般的哽咽证明他还活着。
他脑袋旁边便是一处青苔,原本幽幽的青色里添了一抹血的艳色,像是一朵血浇灌出来的花。
张挚,我突然想起你了,大概再也不会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是星期四的,我只是看能不能蹭个标签。
第17章 失恋的第三天
第三天
天上下起了雨来
世界像渴极了的行人贪婪地大口吸吮着这雨水。
连日以来的炎热被这大雨一扫而空,被烈日炙烤得有些蜷缩的叶子又舒展开来,接受雨的洗礼,绿的焕然一新。
连绵的雨幕里,世界显得很小很静,唯有那蛙声传得很远。
听到这声音,似乎能想到几只跳蛙在莲叶做的的舟上,鼓着腮帮子唱歌,手舞足蹈地跳舞,那跳蛙也真是可爱。
夏日的雨着实让人欣喜。
张聿喜欢雨,说是怪癖也好,尤其喜欢撑着伞在雨中漫步。
闻得这雨声,连日以来睡意缠绵的脑袋瞬间清醒了,随意洗漱一下子,穿着拖鞋,抓起一把伞就走了。
楼下,张聿抬头望天,天虽然有点暗,云却是白色的。其实下着雨的时候乌云是不怎么黑的,乌云只在来的时候黑压压的,那是它害羞,故意装作可怕的样子吓唬我们呢。
雨在天上仿佛凭空出现,看不到他们的来处,落下,是到人间来寻个归处吗?
张聿接过楼檐下飞来的一滴雨,它有点冰了,张聿像是好久没看到雨的孩子,先是一惊,下意识地把手收了回来。
那雨被掌心的温度融化了,化为丝丝缕缕的凉意融进四肢百骸。张聿感到一丝莫名的悸动,那是每一场雨的脉搏。
雨的一生,便是从天上到我手心的那点距离。张聿痴迷于这种转瞬即逝的美。
撑伞没入雨幕之中,雨点跳珠般在伞上欢舞,噼里啪啦,像是在欢迎张聿。
雨下得很大,路上少有行人,整个世界除了漫天的雨,似乎只剩下我一个人,张聿心中欢喜,好像世界一下子只属于他了。
一个人拥抱了整个世界,这是属于孤独的美。
漫步雨中,持一把小小的伞,脚下是脉脉的流水,四周无人,索性把鞋提在手上。
赤脚,是另一种无邪。
雨大概从没见过这般喜欢它的人,忍不住把张聿吻了又吻,细密的雨点像亲爱人的吻一般,揉进他柔顺的发间,落到他白皙滑腻的胸膛,如骑士一般亲吻他的手指,乃至卑微地爱怜他□□的足。
张聿喜欢雨,就像雨喜欢他一样。
不知不觉,张聿走到了学校的小西湖边。
这里蛙声更见清晰了,柳树远远地就着雨水洗涤着柔软的发。
大颗大颗的雨珠掉进水里,溅起无数的鱼鳞一般的细纹,水光荡漾,绿色的湖水别有一番幽情。
那断桥孤零零地在雨中伫立,张聿走了过去,那卖面具老婆婆的摊位早就收起来了,想必这会儿正和老伴闲话家常。
酿久了的爱情早就把你我分别揉进对方的骨血里,谁也离不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