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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惊慌的问:“谁回来了?”
自己止住了哭泣:“你爱过的人。”
他松开抱住自己的手:“……谁?”
自己轻轻吻上他的额头:“等你可以原谅他们的时候再想起来吧,这样你就不会痛苦了。”
他喃喃的说:“……忘记?”
对,忘记,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让一切重新开始。
那个血流成河的自己慢慢退后,一直退到那黑暗的最深处,再也没有出来……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既定的位置。
鹿苧咬着牙,扶着失血的向海东走出电梯。向海东指着右手边:“右拐,再左拐,走过长廊,到头,再右拐就到了。”
向海东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脚一直发软,但是神智还是清醒的:“媳妇儿,等一下我们会去一个军方弃用的机场,你跟咱爸坐飞机先去沈阳,到了那里你们再直接飞莫斯科。那儿有人接应你们。”
鹿苧马上问他:“你和宋哲文呢?”
向海东犹豫了一下:“你们先走,我们随后再去。”
鹿苧明白怎么回事了:“你们是不是走不了?”赵竞说过要收拾他们,肯定是搞得他们没法儿出国了,“你们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说什么屁话?”向海东骂他,“你又犯傻!”
“我不会丢下你们两个一个人走的!”鹿苧哭道。
向海东开心的笑了,他亲上他的额头:“好媳妇儿,我们能把你救出来,就能再跑出去。你这次乖乖听话,咱爸还等着你呢!”
“不许叫咱爸,我还没承认你,我爸也没承认你!”鹿苧哭到哽咽,“等他承认你的时候你才能叫爸!”
向海东点点头:“好,肯定有那一天的。”
终于走到那堵墙,向海东从兜里摸出那个迷你爆炸器安到墙上:“退后。”
他俩退到拐角处,向海东按下了遥控器,只听轰的一声,一阵石块儿烟尘飞扬。
那堵墙被炸了开!
鹿苧和向海东捂上自己的口鼻,正打算走到那洞口,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一声大喝:
“站住!”
从长廊尽头跑过来的那些人,带头的正是赵陆鸣!
鹿苧心中惶恐,那些人手里有枪,现在两个人肯定是跑不掉的!他挡在向海东面前,对他说:“你先走,我能挡一会儿!”
向海东搂紧了他,怎么可能听他的话?
“你他妈的快走!”鹿苧恶狠狠的推他,“我是他哥,他不会动我的,你快走!!”
向海东惨笑:“我来就是把你救出去,你出不去,那我出去有什么意思?”
鹿苧眼泪突的滑下来,他知道这次他俩完了,谁也跑不掉了。
赵陆鸣带着人很快杀过来:“哥!向海东!”
赵陆鸣面目狰狞,跑到鹿苧面前就狠狠的甩了他一个耳光!向海东想去挡,但他现在连走路都费力,马上被安保按到了地上:“赵陆鸣,事儿是我干的,你打他干什么!?”
赵陆鸣怒火万丈,一边押着鹿苧,一边大骂向海东不是个东西:“我那么把你当兄弟,你他妈竟然背叛我?拐了我爸拐我哥!?还他妈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赵家丢足了面子!算我赵陆鸣瞎了眼当初那么帮你!”
“爸爸会死的!爸爸再被赵竞关下去会死的!”脸上带着五指红印的鹿苧大叫,“你又不是没看到,爸爸整个人都毁了!”
“那也是爸爸跟老赵的事儿,你他妈跟着瞎掺和什么?”被戳中心中痛处的赵陆鸣狡辩道,他也知道爸爸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差,他也知道老赵对爸爸的爱扭曲又可怕,他也知道他们两个注定不会有好结局,但是那毕竟是他们两个的事,外人没办法参与。
“如果不救他,他真的会死的……”鹿苧绝望的说,“他会自杀的……他已经做过那么多次,总有一次他会成功的。”鹿苧哀求的看着赵陆鸣,“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赵竞活活杀死吗?”
赵陆鸣眼神一闪:“……”
刚才下令要格杀勿论的赵竞,让赵陆鸣突然看透一件事,那就是老赵谁都不爱,他只爱爸爸。多少年来,虽然他对赵竞有着天然的强者崇拜,却也对他那冷酷无情和自私残忍相当困惑,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冷血的人,他根本在他身上感受不到对这个世界哪怕一点发自内心的真爱,他有的只是利己的欲望。
他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随意的丢弃,只因为他做错了事。赵竞对于所有的妻子都很冷酷,对于所有的孩子也都很冷酷,而对自己唯一的那些偏爱,不过是对爸爸爱屋及乌的延伸——并非是他自身有多么优秀,或者与自己有多么投缘。
今天宛如恶鬼的赵竞让他心惊胆寒,也让他终于明白所有迷惑背后的真相——
赵竞把自己唯一的爱给了鹿逸之,因为鹿逸之是世界所有美好的投影。现在鹿逸之走了,那美好的投影也就不在了。
赵竞,并不爱他这个儿子。他爱的只是鹿逸之的投影。
赵陆鸣被这样的真相浇了个透心凉。
心灰意冷。
恨意丛生。
赵陆鸣看着绝望的鹿苧,对他言不由衷的说:“人各有命。”
鹿苧无奈的重复那四个字:“好,人各有命……那我一命抵一命,你放了向海东,我跟你回去。”
“鹿苧!”向海东咬牙切齿的冲赵陆鸣喊,“他好歹是你哥哥,你放了他,我跟你回去!”
赵陆鸣嗤笑:“你俩真是对亡命鸳鸯……”
他突然挥手让所有人都放手:“你俩走吧。”
鹿苧二人震惊不已:“为什么?”
赵陆鸣颓然的低下头:“鹿苧,我带你回去,老赵会杀了你的。你走吧,把爸爸带走,不要再让他回这个牢笼了。”
鹿苧扶起向海东,来不及多想,冲赵陆鸣说了声谢谢,便搀着向海东往那洞口走去。
赵陆鸣看着他俩远去的身影,脸上情绪复杂。
他对手下人交代:“刚才发生的事,不许往外说。”
老赵这个人横行一世,终究还是会跌跟头的。
他苦笑一声,为赵竞,更为自己,怎么会生在这样一个扭曲变态的家庭。
当鹿苧抱着向海东从那通风管道灰头土脸的出来时,蝎子已经在外面等的冷汗涔涔了。
三人上了车,蝎子一路躲着摄像头,按照既定路线飞驰向废弃的军用机场。那是宋哲文动用军方关系找到的机场,非常隐秘,赵竞很难找到。他俩抱着必须把鹿苧救出来的决心,也抱着把他和鹿逸之送走的决心——他们绝对不会让鹿苧再重蹈覆辙,走上像前世那样的不归路。
向海东从身上摸出一个非常简单的手机交给正在给他止血的鹿苧:“拿着,里面有咱爸的电话。我们也给了他一个,以后你们就用这个打电话,保密性很好,不会被监听。”
鹿苧失魂落魄的点点头。这男人面色苍白,令他担忧。
“少爷,宋大当家的来电话,说已经将人送上飞机了。”
鹿苧激动的看着向海东,向海东忍不住说:“过来,亲老公一口。”
鹿苧毫不犹豫的亲上去。
却心里难过的像被刀剜过:“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办?”
向海东摸着他后颈子:“别怕,我们有办法。”
他说的坚定,但鹿苧是不相信的。可是如今这情况,必须要先把爸爸送出去,他记得上一世爸爸跳了悬崖,跌的粉身碎骨,他不能再让惨剧发生。
在偏僻的山路开了许久,终于到了空旷的机场,这里人烟罕至,非常荒凉,除了跑道,只有一个废弃的大楼和高高的瞭望塔。
鹿苧看到了跑道上停着的一家小型飞机。
蝎子加快了开车的速度。
“为什么没见到爸爸他们?”鹿苧探出车窗,疑惑的问。
一边的向海东突然面色一冷,对蝎子喊:“调头,快跑!”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只听一声枪响,被打爆了轮胎的车子打着转飞了出去,幸好被树挡了一下,车子得以堪堪停住。
鹿苧额头撞的受了伤,血顺着他的眼睛流下来,人也被撞得迷迷糊糊。他模糊的看到眼前有人拿着枪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将他一路拖了出来。他痛的挣扎,但那人手劲奇大无比,将他拖行了一路,拖到一个地方后便停下了。
鹿苧被泥土呛得不停咳嗽,他颤巍巍的爬起来,眼前的影像终于渐渐清晰了起来——
一身黑衣的赵竞面容阴沉的从那架小型飞机上一步一步走下来,后面跟着几个身形魁梧的保镖。
此时的赵竞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男人。
他走到正在挣扎着爬起来的鹿苧身前停下:“鹿苧啊,你这个孩子……”
部下搬了张椅子给他坐下。
鹿苧发现站不起来了,刚才他伤了双腿,他只能半趴半坐着,颤抖着仰脸看自己的亲生父亲——赵竞。
赵竞脱掉自己的手套,拍了拍裤子上的浮沉:“就是太不听话。你从小在外面漂,没有教养,我原谅你。你和两个男人乱搞一气,我也原谅你。你跑到我跟前说让我放了你爸爸,我也原谅你。毕竟我亏欠你。但是,鹿苧,你怎么能真的把你爸爸带走呢?”
赵竞皱着眉头,语气轻缓:“你知道我生平最不喜欢什么吗?”
鹿苧颤抖的摇摇头:“……”
赵竞淡淡的给他答案:“自以为是。”
他长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傻孩子,你爸爸身体那么差,你还要让他颠沛流离的跟着你跑,你是想害死他吗?”
鹿苧低头看着他的锃亮的黑色皮鞋,上面映出自己扭曲的面孔。这人明明语气慈祥和蔼,但却句句都带着寒气化成的冰刀,刀刀戳向他的身体。
赵竞弯下腰看着自己长子的头顶,他有一个白色的发旋,跟鹿逸之一样:“你爸爸现在在哪儿?他一个人这样在外面,实在太不安全了。”
鹿苧害怕的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赵竞还是很慈爱的对他说:“鹿苧,只要你现在认个错,说出你爸爸的位置,我就带你回家,一切既往不咎。以后你想出去找宋哲文和向海东,我也不拦着你,怎么样?”
鹿苧仰起头,乞求的叫了一声赵竞:“父亲……爸爸真的不想在那里呆了,您就放过他吧,他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赵竞突然一掌将鹿苧扇翻在地!
鹿苧瞬间耳鸣眼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赵竞恼怒的倒向椅子,对鹿苧失望的说:“鹿苧,你太让我失望了。跟你说话怎么像对牛弹琴一样说不通?”
他对部下挥了下食指,那些人便走向不远处。
鹿苧终于从耳鸣中恢复过来,他望向那些人走向的地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宋哲文和向海东被堵住嘴捆在一起,无力的跪在地上!
只见其中一个男人举起一个白色的桶,将液体倒向那两个人!
汽油的刺鼻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鹿苧眼睛瞪几乎脱窗,他惨叫道:“不要!不要烧!父亲,父亲!”他一步一步的跪着走向赵竞,疯狂的扑向赵竞的腿,“父亲我错了,不要烧,求求你不要烧!”
他歇斯底里的抱住赵竞的腿,嚎啕大哭着乞求他住手。
上一世的记忆一层一层的将他碾压,碾压的他五脏俱焚。他曾经往那两个人身上淋过汽油,他曾经想过跟他们同归于尽。
现在他们重蹈覆辙了。
鹿苧被现实的重演再一次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