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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什么这么愉快,八弟,」就见一名微胖斯文的中年人,挽着一身礼服、雍容华贵的新影后斐虹,面带微笑地走近这个角落。
白朗认得这人。他正是与仇潜竞争仇家新一代当家的对手之一,仇家老三仇阔。几年后被仇潜狠狠踩在脚下,那时还上了新闻版面。
仇阔斯文地说,「今天这场合,占着主人太多时间可不是件太礼貌的事。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得不过来提醒一声,否则外人还以为我仇家出了什么问题。」
仇潜面上微笑,眼底却冷了几分。这么说,谁都听得出这在暗指仇潜没家教。
要说仇潜的父亲;也是仇家现任当家仇恩新,除了海运与赌场事业干的不错以外,另一项事迹,就是光明正大地拥有四房老婆。而仇潜还不是这四房其中一房生下的野种,长大了才被认回来。一个家弄得这么庞大复杂也是举国闻名。
所以仇潜也不避讳,淡淡说道,「记得生不记得养吧,老头子也是挺忙。」
几句话,倒让暴露家丑这顶帽子,戴到了先挑起的仇阔头上。
仇阔脸色微僵,只得清清喉咙,转身对容蔼郑重行礼,「让容老先生见笑了。晚辈仇阔,是仇家老三,这次代父亲前来向老先生贺寿。敬祝容老先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晚辈长年跟在父亲身边学习,经常听父亲提及老先生事迹,向往已久。这次前来,也是盼着能有向老先生学习的机会,还望老先生不吝指教提点。」
容蔼挂着笑,一视同仁地伸手与仇阔交握。「原来也是仇家子弟,欢迎、欢迎。」
仇阔用上双手加上七十五度鞠躬,态度恭敬的很。
只是当容蔼手还没收回时,一旁竟是多了只纤纤玉手。
却是斐虹笑意盈盈地等着握,「小辈斐虹,也恭祝老爷子至德延年,日月长明。」
词虽用得好词,礼节由西方来说,由女士方要求握手这点也是无错。但容蔼在某方面还是守旧老人,主客分明上下辈分的这些看的重,斐虹这个举动算是没大没小了。
刚刚一旁被点名『老大』的容贺,从旁伸了手握上,「欢迎莅临,久仰斐小姐大名。」
斐虹被这么微微一赞,俏脸一喜,登时忘了其中股怪。
两边握手同时结束,不着痕迹地化解了容蔼必须拒绝的尴尬。只是这么一遭后,见仇阔脸上毫无察觉、还隐约得意的模样,容蔼笑意不禁淡了淡,正巧仇潜在这时告辞;似也不想跟他这位兄弟待得更久,容蔼于是招呼了几句今晚尽兴,就见仇潜自然牵起白朗的手走远。
而一双背影,自怡自得,不卑不亢,看着竟是和谐。容蔼不免有些感叹,即便两个男人确实违了传统,但相处起来的感觉,却是比眼前一对过于殷勤的男女,要让人舒心多了。
不久后,容司祺穿着正装从边门进入,引起在场宾客一阵小小议论。
直到这时,外界鲜少人知道容司祺与容家的关系;在一般的商务宴会上,即便有容家子弟出没,容司祺也从来没个影的。这会儿现身,就见容司祺先去了容蔼跟前说话,被拍了拍肩,之后顶着半个会场的视线,酷酷地直往白朗这边走来。
「朗哥好,」容司祺一来就说,「抱歉来晚了。」
白朗这会儿正端着水果,笑问,「我才是。没想还让你跑一趟,吃过没?」
容司祺老实摇头,「还没。」
现在时间也七八点了。
白朗好奇多问了句,「他们说你正在上课,上的是什么课?」
容司祺竟浮上些许烦恼的表情,「英文课。」
就像一名普通的高中生,白朗失笑,「觉得辛苦?」
容司祺沈重点头。
白朗看得很乐,才要说自己有些学习的法子,这时嘴里却是被塞了颗大大的黑樱桃。
就见仇潜在旁,端着盘满满的肉食,不满扬眉,「坐下吃完再聊,急什么。」
白朗无奈,咬着樱桃不好说话,只好跟容司祺指了指位置,表示他们坐在那个角落。
待白朗转身走开后,仇潜看了容司祺上下一眼,语带警告,「聊归聊,白朗可是有对象了。」他一直挺不爽尾牙那天,白朗老跟容司祺说话,虽说这两人间很明显得没有任何火花。
却不料,容司祺毫不畏惧地回视,突地问,「方姐说,朗哥欠你钱,欠多少?」
仇潜高高挑起眉,「问这做什么?」
「我帮他还。」
「你帮他还?」仇潜眯了眯眼;难道他看错了,「还完之后?」
容司祺一默,答道,「朗哥再慢慢还我。」
仇潜不禁哈哈大笑,有些理解白朗为何喜欢找他说话。
「行了,小弟弟,快去拿些东西,多吃多长大。」
容司祺可听不懂,皱眉,「你还没回答我。」
仇潜愉快笑道,「现在他不欠我钱,欠的是别的。」说完端着盘子走了。
而上面这些画面,都没有被远远待在会场另一头的渠全给错过。
☆、洪寓
采用自助吧的好处是自由度高,坏处也是同样。
纵使坐下用餐前,对于会场内有往来的,仇潜带着白朗已先打了圈招呼,用餐过程中,仍不断有人过来说上几句。白朗这才理解,为何仇潜一些晚上明明排了应酬,回来还吃的下自己煮的面。
白朗原本就不打算吃多;他们才出国回来,再吃在镜头前可就要胖上一圈,所以只拿些蔬菜水果,倒还无碍。看着仇潜这个食量大的,拿了盘肉才吃了一半,却是冷出了油花,白朗于是起身,去帮仇潜弄了个自制汉堡;就是把现场提供的黑面包拨个对半,塞些生菜、几片蕃茄跟酱烤牛肉片,夹成一个拿了就咬的汉堡包,趁着仇潜歇口气的时候递了过去。
仇潜似乎相当欣赏,三两下就干掉一个,并表示还想追加。一旁的容司祺坐在角落,位置的关系他让白朗给挡住、没怎么受到打扰,见仇潜吃得一脸满意的模样,视线瞄啊瞄的,白朗于是也给他弄了一个,同样吃的津津有味。
吃饱喝足后,容司祺就被长辈领走,不知去见什么人去了。仇潜带着白朗,补上几处遗漏的招呼后,也差不多打算离开。
招过服务生再添了些香槟,仇潜环视一周,「剩最后一位,过去招呼完,我们就能离开。」
白朗点头,简短应声。一整晚的应酬,他也觉得腰酸背痛了。
仇潜侧过头,「很累?」
白朗微微动了下肩,「整晚这样,拍戏也没这么僵硬。」
「习惯就好,」仇潜笑笑举杯,「不过诚心赞一句,今晚很帅。」
白朗今晚穿着的,是李福为他量身打造的正黑色礼服。肩线挺拔,腰部收的服贴完美,配合窄版的西裤,衬的白朗身形优美修长,加上李福叮嘱过的姿势,随便一站都像幅名门贵公子的肖象画。
白朗举起手里的果汁杯轻敲仇潜的,「谢了,十几万的西装,不帅李师傅该急了。」
仇潜却是俯近,没拿酒杯的手抚上白朗背心。「实话来说,我其实更想脱掉它们。」
白朗平静答道,「你要能摆平小海,随意。」
每当两人都很晚回家的晚上,仇小海睡觉就会变得黏人。之前白朗偶尔会陪着睡,几次以后,仇小海把这个待遇给记住了。这晚符合了前面的条件,仇小海肯定会跑到主卧室跟他们挤。
仇潜也知道,不无遗憾,「多运动才能解僵硬啊。」
白朗真的有些背痛了,「走吧。最后是哪?」
仇潜笑笑,指了指会场的另一头,「最热闹的那边。」
也就是渠全、以及他全程陪伴的轮椅老人所待着的那方角落。
***
「许久不见,洪老越见精神,着实令人宽慰。」
仇潜待洪寓身边围着的宾客们对话稍稍告一段落,出声说了句制式的招呼。
众人闻声,纷纷让出仇潜面前的空间,让轮椅上的洪寓可以轻易见到他的客人。
白朗这才有机会近看这位以往只能在新闻里见着的人物。
六十出头的洪寓坐着轮椅,鬓角灰白,身形消瘦,即便有丝疲累,却是目光炯炯。
人人都知,洪寓这轮椅,实际上是几年前一场被怀疑是蓄意的车祸,在双腿留下后遗症的缘故,事故之前,纵使年岁有些,也算颇有风采的人物。
而洪寓的身份,除了背后的洪家是首都望族以外,更特殊的是他做的事。
乍听之下复杂,其实也简单,就是帮人说事。只不过他说的事,甚至能包括各党间的不同意见。
这种游走在多方利益间的斡旋者,本质也是种墙头草的角色,原应被各方排斥,但洪寓以洪家在首都原有的势力,加上优异的斡旋手腕,曾办出不少漂亮协商。自此以后,越来越多人找洪寓说事,人脉迅速累积,成了说话掷地有声的人物。也所以,容家的贺寿宴,是寿星容蔼主动到洪寓跟前致意。
听见仇潜问候,洪寓斯文笑道,「原来是仇老板。稍早远远见着,就想今晚有机会聊上几句也不错。原谅我行动不便,就只能等仇老板来找。」
仇潜上前,礼数很足地弯腰,与洪寓短暂交握,笑道,「不敢劳烦洪老。周围都是长辈,有更重要的事谈,我这小辈不敢多叨扰,这才晚了。」
「我托个大说声,确实有些晚啊。」洪寓笑眯了眼,接口道,「不见小渠就盼着仇老板早些过来聊聊?他整晚陪我们这些老头子说话,已是枯燥的很。」
一直待在洪寓身后、手扶着轮椅把手的渠全,闻言却是微微弯腰,温顺低垂的侧脸与外头完全是两个模样,「先生误会了,渠全没有。」
洪寓笑容未变,偏过头徐徐道,「我还不知道你么,今晚是比平常安静多了,我看着都不舍得。现下仇老板也算你正经老板,许多方面肯定会多提点,理所当然的事,何需太过顾忌我呢。」
话虽温和,里头却透着丝丝线索,仇潜于是接口,「渠先生能过来『全娱乐』,也是洪老帮忙。在工作上,给渠先生的支援绝不会让洪老失望。」
「那便太好,」洪寓笑眼更眯,却略显怪异地多问了句,「只不过仇老板这么说,难道是工作以外的就不肯支援了?」
仇潜笑了几声,似是理所当然,「想来洪老不可能不知,我跟渠先生还算同乡。这同乡情谊,照顾肯定也是会有的。」
洪寓满面笑意地点头,看着欣慰,一双眼却隐约闪烁,稍后竟把视线移向仇潜后一步的白朗身上,问道,「是说仇老板身边的这位,很是眼生,仇老板不介绍一二?」
仇潜微退一小步,左手虚扶上白朗后背。
「这位是白朗,也是『全娱乐』旗下艺人,今晚难得有这机会,就带他来开开眼界。」
白朗顶着洪寓的视线;感觉那并不是种友善的观察,只微微点头,「晚辈白朗,见过洪先生。」
洪寓笑笑受了这个礼,收回视线后感叹,「仇先生果然是成功商人,找的苗子都极为优秀。把娱乐业当副业实在可惜,这种眼光算是毒辣精准了。今年几岁了?」最后一句又问回白朗身上。
白朗微顿后答,「二十四。」
「二十四啊,」洪寓又笑,「果然年轻,要好好把握啊。毕竟混这行的最大本钱就是年轻,才貌不论,单就年纪这点,即便是影帝也演不了你后辈不是?」
被点名的渠全再度俯下。身,垂下眼皮答道,「先生说的是。」
而白朗是越听越古怪。原以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