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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舒玦单手撑着下巴,他看了这个男孩很久,不得不说,对方的长相很合自己的胃口。他喜欢很乖的人,也喜欢眼睛漂亮的人。眼前这个目光快要把酒瓶盯穿的人明显非常符合。
“你叫什么名字?”付舒玦问道。他看到对方略略瞪大眼睛,漆黑的瞳仁随着灯光不停跳跃。接着,慢慢开口说道:“我叫黎礁。”
“黎礁,”付舒玦看着他:“需要我做个自我介绍么?”
黎礁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种事想要知道的话,直接去问张净杉就好了吧?
“那么,”付舒玦说:“周六下午,留半天时间给我。”
黎礁虽然在酒吧工作的时间不长,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恰恰相反,他很聪明。付舒玦是什么意思,他一听就明白。
很霸道的约会邀请。
也许对这些人来说,与像自己这样的人约会本来就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奖赏。
黎礁说道:“不行。”
付舒玦也没生气,也没着急,只是很淡定的哦了一声,不过摆明了就在等解释。
黎礁笑道:“付少你觉得我会用什么借口?”
付舒玦没说话,眉眼间的笑意深了一点,他有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
“其实没有什么借口。”黎礁说:“只是,我的性取向,嗯……”他耸肩:“不太普通。”
“你喜欢男人?”付舒玦问。
黎礁大方承认了,又一本正经道:“所以你这样会让我误会的。”
付舒玦突然觉得黎礁很好玩,他说:“误会什么?”
“误会你对我有意思。”
付舒玦的目光对上黎礁的眼睛,“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黎礁这回惊讶了。他想了想,认真解释道:“我认为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你不要把我想得多特别,你条件这么好,我根本没拒绝的理由。如果你只是想开我玩笑……”
付舒玦打断道:“你说你喜欢男人,真巧,我也是。”他说:“你长得好看,我挺喜欢的。就是这样而已。”
******
黎礁有个习惯,酒吧散场后,他会陪张净杉待一会再走。
这些天都是如此。
换掉了工作装,他穿的就很学生气,帽衫牛仔裤帆布鞋,看过去像十八‘九岁一样。
他坐在吧台外,后背留给灯光,表情留给黑暗。他的手交叠着放在台子上。坐姿也是乖乖的。
张净杉走到吧台里,来到他对面,说道:“今天轮到你深沉了。”
黎礁开口:“我在想一点事情。”
“一点吗?”张净杉坐下来抽了根烟:“你在想付舒玦。”
黑暗里,黎礁声音欢快:“他约我出去。”
“是吗?”张净杉说:“谁都知道他偏好你这种类型。”
“你错了。”黎礁突然没了笑意:“不是付舒玦‘偏好’我这种类型。是我存在一天,我就是他的偏好。”
张净杉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的抽烟。
黎礁却又开心起来:“他要我后天和他出去,会不会太快了?”
吐出一口烟圈后,张净杉说道:“不快了。”
挂钟滴滴答答的走着,等到黎礁的那个位置都开始冷却,他才自言自语:“是太久了。”
☆、03
距离两人约好的日子到来,付舒玦去了酒吧门口接黎礁。当天他开了一辆白色的轿车,很漂亮的流线型。黎礁就算不懂车,但也知道肯定便宜不到哪儿去。
想想自己天天打工还骑着个小电动,他觉得特心酸。
车上,付舒玦问:“等很久了吗?”
“对啊。”黎礁也没客气,转头看向他:“等了足足五分钟。”说着,还伸了伸手指。
付舒玦被他逗笑了:“一会带你去吃好吃的赔罪。”
黎礁就弯了弯眼睛。不在酒吧的时候,他就少了些拘谨。自己本身的性格得以更好地展现。
******
市区的交通状况永远令人堪忧,虽然不是下班高峰,但也不容乐观。
黎礁没问付舒玦要去哪里,他好像没太在意这种小事。付舒玦既然提出了两人共同外出,那么肯定就有自己的计划。黎礁乐的悠闲。
坐在副驾驶座上,他看向窗外的风景,除了两边建筑和商铺,就剩行人了。还有老师模样的人带了几队小朋友从远处走来,秋游吗?黎礁好奇的扒着窗户看了一会,又想到现在都快十月下旬了,哪还有什么秋游。
付舒玦欣赏了一下黎礁白皙的侧脸,说道:“你在看什么?”
黎礁就说:“看那群小孩啊。”
付舒玦笑道:“前面有个海洋馆,可能是去那里参观吧。”
海洋馆?黎礁恍然:“是市里最大的那个?”
付舒玦问道:“你以前也来过?”
“很久了,那时候好像才刚开业。”
“那都有八‘九年了。”付舒玦看他认真盯着海洋馆的样子,想着这人真的很有几分小孩子心性,却又觉得对方这样也挺可爱。嘴巴上说出来的话比脑袋中的反应还要快了点,付舒玦问黎礁:“想不想去?”
可能没想到身边的人会突然提议,黎礁眨眨眼,说道:“不用了……”
“反正时间还早,”付舒玦说:“走吧。”
周六的海洋馆,人不算多。也可能是他们正好避开了那些孩子。不过馆内一般都是携儿带女的家长们,像两个大男人来这里玩好像有点违和。不过也没关系,昏暗的光线让彼此之间都是陌生的,谁都不会刻意去注意谁。
这个海洋馆建的比从前更好了,甚至还多了一条海底隧道。水里的生物繁多美丽,可惜不太自由。
走在黎礁前面不远处的是一对姐弟,两人就像两只小鸟,有着那个年纪的活泼,一边看一边不忘说上几句。
这边是海豚区,那对姐弟非常喜欢,于是待了很久。
弟弟将手放在玻璃外,就有海豚过来亲吻他的手掌。把他逗得咯咯笑。
“它喜欢我。”弟弟说。
姐姐就说:“它们最喜欢小孩子了。”
“为什么啊?”
“这个……”姐姐蹙眉苦想:“因为小孩子不会伤害它,对它会很温柔。”
“可是我对它温柔它会知道吗?”
“当然,它们很聪明的,如果你戾气重,它就不爱亲近你了。”
弟弟追问:“戾气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小姐姐敷衍道:“就是坏人吧。啊,不管你了。问题好多!让妈妈来带你啦。”
黎礁看了他们好一会,才恋恋不舍的把目光转开,看向了水中。
付舒玦走到玻璃边,用手点了点一只游过来的海豚的嘴巴。
海豚真的很聪明,它会追逐着付舒玦的手指。
付舒玦对一旁站着的黎礁说道:“过来摸摸它们吧。”
黎礁的掌心贴合着玻璃,一放上去后,那只海豚摆了摆尾巴,水波荡漾开来,它开始后退,转头就消失在了水里。
付舒玦愣了一下,然后去看黎礁。
黎礁的脸在深蓝的光影里不太真切,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海豚远去的方向,笑道:“它不喜欢我。”
付舒玦突然就想去摸摸黎礁的脑袋,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而已,转瞬即逝。所以,他只是说道:“再怎么聪明的动物,始终还是动物。”
黎礁就笑嘻嘻的将身体转向了付舒玦。他的脸在海水糅杂的光线下格外好看,他低声问付舒玦:“你会喜欢坏人吗?”
付舒玦的呼吸顿了一下,他觉得黎礁正在和自己调情。坏人?哪一方面的坏呢?他勾起唇角,走了一步,向黎礁慢慢靠近,他也许是想吻他。
不过黎礁后退了,他笑着绕过付舒玦,快乐的走到了前面去继续看鱼。把暧昧绵延的残余空气留给了身后那个人。
有那么两秒,付舒玦是有点反应不能的,然后笑意就越来越深。他意识到了:这次不能着急。
从海洋馆出来,两人吃过晚餐,直接去了大剧院。黎礁这才知道,原来付舒玦想带自己来看演出。
今晚上演的,是一部歌剧。普契尼的图兰朵。
黎礁坐在位置上,正对着宽阔的舞台。
幕布拉开,戏开始了。
那女主角一身彩冠霞帔,脸上惨白如雪,她眉眼浓黑,嘴唇殷红,是歌剧演员惯有的样子。她开始唱词,冷酷诡谲,让人颤抖。
她怀抱仇恨活了许久。杀戮,血腥,非但不让她停下,反而令她越走越远。
直到有一个人带着爱情来找她,然后坚固的冰墙被融化。
它是喜剧。
她幸福了。
而他无动于衷,目光冰冷,嘴角始终有弧度,是冷笑。
看完这场歌剧后,付舒玦对黎礁说:“结局很好。”
“哦,”黎礁笑了笑:“我觉得不好。”
付舒玦看过很多遍图兰朵,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直白的反驳,不禁有趣道:“为什么?”
黎礁说:“因为普契尼没有写完结局就去世了。”
看着眼前这个人,付舒玦发现自己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懂他。当然,付舒玦也从来没有想去了解某个人的念头,他没那种闲工夫。不过面对黎礁,他觉得自己兴致好像还不错。“那么如果是你呢?”付舒玦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来写这个结局?”
他甚至已经想到了对方的回答,也只能有一种回答——既然不爱圆满,那就是缺憾。无论生离还是死别。
可是,黎礁回答他:“我不知道。”说完,甚至还对付舒玦狡黠的笑了:“谁规定了非得有结局?像托斯卡尼尼那样,将指挥棒停在最后一幕之前,不是很好么?”
付舒玦一时间竟然无言。
黎礁笑得更开心了。
******
来到酒吧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不过黎礁还是直接走了进去。
果然又是张净杉一个人坐在那里。看到黎礁后,说道:“他走了?”
“对啊。”
“他没问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附近?”
黎礁说:“我告诉他,这里交通便利,无论是去学校还是来酒吧,都是最好的选择。”
张净杉点头:“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下周,”黎礁喝了一口递过来的水:“去他家。”
收拾杯子的手有些微停顿,张净杉说:“哪个家?”
黎礁用手指拿起杯子,闭上一只眼睛从杯身的一端去看张净杉:“他自己家。”
张净杉说道:“他想和你上床。”
黎礁的表情因为张净杉的话而显得有些奇异,他眼睛本就大,微微圆睁的时候很有些少年的天真。他说:“他想吻我。”
张净杉愣了愣,然后笑了。
黎礁也开始笑。在空旷的酒吧,他的笑声有着说不出的奇怪。他把脸埋进臂弯,笑的停不下来。
☆、04
这几天付舒玦没有来酒吧。
黎礁兼职下班之后,抱了个大纸袋往家走。袋子里装的都是他早就买好的日用品,以及一些食物。
凌晨的街道很冷清,偶尔有狗叫。黎礁自顾走自己的路。
快到楼下的时候,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接着渐渐停住。他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
没有等多久,付舒玦从车上走了下来,然后靠在车门边说道:“晚上好。”
黎礁的脸色只有一两秒的凝固,很快就笑道:“再过三个小时就该是早上好了。”他问:“怎么这么晚突然过来?”
付舒玦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还笑了一下:“不能来看看你么?”
“受宠若惊啊。”黎礁走到离他一米远的位置,那双黑而明亮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