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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懂画。”温尔把那张翻来覆去地看,忽然有些怯,他总觉得专门去看画展的都是专业人士,要么十分懂行。
“没关系,我也不懂。”别绪无所谓地笑笑,“但展会办出来,不就是吸引外行来附庸风雅的,不然几个专家凑一堆埋头研究好了,干嘛弄这么大阵仗。”
两人来到票上的地址,温尔才发现展会比他想象中随意许多,就搭在图书馆和会议中心之间的露天平台上,围成四面体的结构,入口处设了一个阻断,笔触敦厚地标出主题:市井。下面一排小字:宽安作品展。
温尔给工作人员检了票,和别绪走进去,一幅画一幅画慢慢浏览。
看了半圈,别绪问他:“怎么样?”
“都很好看。”温尔笼统地赞美。他犹豫了一下,不怎么自信地点评道:“我觉得这个主题挺妙的。”
“怎么说?”
“这些画都太安静了,似乎没有一点市井喧嚣的气息,但仔细看,处处皆是市井。”
温尔见别绪听自己说得认真,不好意思地补上一句:“我的感觉而已,随便说说。”
“和我感觉一样。”
别绪还没说话,旁边突然冒出一个陌生的声音。
温尔惊得一抖,连忙扭过头,只见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正微笑着看着他。
“我只是瞎说,不是专业的。”温尔没想到他随口的感言被别人听了去,回想了一下自己说的内容,简直不懂装懂,十分可笑。
“有什么关系。”中年男人不在意,“艺术是献给世界的,人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如果只能给所谓的专家来看,迟早这艺术要被锁进柜子里。好的作品不怕人指点,大家都有话说,艺术才鲜活。”
温尔被他说得一愣,接着连忙点头:“您说得对。”
这人见温尔认同他的观点,似乎更有与之攀谈的心思,十分自来熟地问:“你最喜欢哪幅画?”
温尔实在不会应付陌生人,但也不好没礼貌地贸然走开,只能硬着头皮指了指。
还好那幅画挂得不远,温尔曾驻足多看了几秒,印象深刻。那画上就是普普通通的街道上立着普普通通的房子,清晨有一点阳光,街边有三两个人。整幅画看上去很满,但街边没画完的马路又很空,房子有些挤,但光线疏散行人惬意,一切都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哦?为什么?”中年男人很感兴趣地问。
“……没什么原因。”温尔没想到看个画展变成了艺术答辩,对面是个不知底细的主考官,而论题是他心血来潮时不过脑子随便取的,“就……挺美的。”
“嗯,这也是个好理由。”那人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认同了,“人们欣赏一幅画,大多都看不懂其中的技巧,也很少人能体会其中的情感,但几乎所有人都能判断出,这画美不美,他喜不喜欢。”
这人像是个善良的老师,正绞尽脑汁从差生乱七八糟的答案中找得分点,好让他不至于挂科:“的确,美就是最大的理由。”
这下温尔连“您说得对”都讲不出来,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对他颔首笑笑,十分没有底气。
这人给他铺的台阶又光又平,温尔踮着脚尖,反而不敢下来
,就怕自作多情给踩脏了。
他悄悄拉了拉别绪,身体微微动了动,腿已经往旁边迈了一步,迫切地想要摆脱面前这人。
但别绪这会儿却完全断了与温尔心灵感应,稳稳地扎在原地,拽也拽不动。
温尔正着急着,旁边又不声不响地爆了个雷,把他炸得恍恍惚惚:“喜欢的画,等这个展开完带走。”
“什么……”有一瞬间温尔甚至以为自己不明不白地加入了某个犯罪组织,而罪犯头头正很有魄力地吩咐刚收的小弟:看上的都拿走!
“作为见面礼不太值钱,聊表心意,算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
温尔呆呆地重复:“见面礼……”
“哦,还没自我介绍吧。”中年男人整了整领带,对着温尔伸出手,“你好,我叫别宽安。”
温尔脑中一激灵,某个念头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想,赶忙先握住长辈的手。
别绪不声不响好半天,此刻终于开口,一个字说得短促而有力,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做一鸣惊人。
——“爸。”
“爸?”
“嗯。”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其中一个惊诧,一个平静。
温尔不可置信地愣了几秒,连忙打招呼:“您好您好,我叫温尔,是别绪的……朋友。”
他犹豫了一下,迅速看了别绪一眼,还是没有直说“男朋友”这个身份。
别绪笑了下,手从背后搭上温尔的肩,把他往自己怀里一揽,毫不忌讳地向别宽安展现他俩的亲密关系。
“嗯,朋友。”别绪忍俊不禁道,“会手拉手肩靠肩一起吃饭逛街看风景的朋友。”
温尔被别绪说得又羞又恼,还是在家长面前,整个人局促得快要缩成一团。
别宽安看了看表,建议道:“到中午了,我定了旁边的餐厅,一起去吃个午餐?”
别绪自然不会反对,温尔也不敢拒绝。别宽安在前方领路,两人落后几步跟在后面。
温尔好不容易脱离别宽安的视线,终于可以缓一口气。
“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他看着前方西装革履的背影,再看看自己随手套的T恤和牛仔裤,对比起来显得自己很不用心。
“怕你提前知道太紧张。”别绪见温尔时不时低头检查着装,窘迫得路都快不会走,赶紧拉他一把,自己绕到临车道的那一侧。
温尔小声埋怨:“这样突击我更紧张!”他再次抚了抚领口,拽拽衣角:“我什么都没有准备,穿得也很随便,见家长也太不尊重了……”
“没事,你看我也穿得很随意。”
“那怎么能一样?你是他儿子!”温尔完全没被他安慰到,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言行举止,不由更加沮丧,“我还一点也不谦虚,在真正的大师面前班门弄斧。”
别绪听他嘟囔半天,一直没反驳,到最后这句,实在没忍住被逗得直笑:“真不用在意,我爸在学校上课时就喜欢大胆发言的学生,况且你说得挺好的。”
“还有,咱俩没什么不一样。”别绪促狭道,“你叫他爸,他不是应了吗?”
“什么时候?”温尔一愣。
别绪只含笑不语,并不告诉他。
温尔绞尽脑汁地回忆,只能想起别宽安刚刚表明身份时他俩同时喊的那句话。他失笑道:“那怎么能算,我是震惊,他那声‘嗯’也是在回答你。”
“怎么不算?他当时就是在应你。”别绪开始胡搅蛮缠,“你要不信,等下再叫一声试试?”
“……”
温尔一梗,瞥他一眼,不说话了。
三人快要走到餐厅门口,别宽安已经在前方停下来等他俩过去。
别绪突然附到温尔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般,语气有种不正经的认真:“你叫他,他肯定会答应。”
说完,不等温尔反应,别绪拉着他快步走到别宽安跟前,换了一种轻快的语气:“到了到了!”
别宽安订的是一个家常菜馆,装潢十分清雅。服务员把他们引到预定的座位,菜很快上齐。
“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都是我喜欢的!”温尔连忙点头。这话倒不完全是客气,这些菜的确是他在家常做的,很明显是别绪提前通过气。
“那就好。”别宽安点点头。
他说完这句,好像就没什么要问的,见温尔僵着不动,便举起筷子招呼:“别拘谨,吃吧。”
“哎。”温尔赶紧答应一声,夹了面前的两个菜,一阵闷头猛吃。
“这个豆腐炖鱼也不错,是他家的招牌菜。”别宽安示意了一下离温尔最远的那煲汤,随口建议一句,倒没有非要接过他的碗替他盛。
“好的。”温尔说着便准备起身去夹。
他话音刚落,还没站起来,别绪就已经十分自然地把最嫩的一截鱼肚皮挪到了他碗里。
“我记得你喜欢吃肚皮。”面对温尔直愣愣的目光,别绪一挑眉毛,这样解释一句。
见温尔半天没有回答,他还要无辜地反问:“还是我记错了?”
“没有。”这两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温尔根本不敢去看对面别宽安的脸色,只顾埋着头,恶狠狠地咬着鱼肉,含糊不清地说:“我喜欢。”
温尔本就紧张,再加上别绪时不时的捉弄,一直紧绷着神经不敢松懈。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别宽安基本没有问他什么问题,只听说温雅今年要上A大,夸奖了一句“很不错”。
大多数时间别宽安都在聊他的画,他欣赏的艺术,仿佛他没有另一个身份,只是从画展里看到一个合眼缘的小朋友,想和他多探讨几句,于是顺便邀请他来吃个饭而已。
事实上,谈到这些非私人的问题,温尔的确放松许多,后半段已经可以自如地接上别宽安的提问了。
“和你聊天很愉快,不像别绪总是敷衍,对我讲的这些完全没兴趣。”
“我也从与您的聊天中收获了很多。”温尔恭敬地回应。
“那就好,以后有空可以常来我家,或者去画室找我,我一般就在这两个地方。”别宽安笑了笑,“不过下次见面希望你不要这么紧张,我也没那么吓人。”
温尔回了个稍显尴尬的笑,又客气几句,承诺下次再去拜访。
突如其来的见家长似乎就要这样波澜不惊地结束,别宽安还要返回画展,温尔和别绪准备回家。
临分别时,温尔冲别宽安挥手:“叔叔再见。”
“还叫我叔叔?”别宽安本已走出一段距离,听到温尔的称呼,转过头来看他。
温尔不知所措地与他对视,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别绪突然一拉他的手,大声喊道:“爸——再见——”
别宽安点点头,看也没看亲儿子,只望着温尔,眼底含笑,目光灼灼,既是鼓励也是催促。
温尔终于懂了他的意思,一时间心中好似涌入了几股不同的气体,在心口横冲直撞,把一颗心填得饱满又鲜活。
他张了张嘴,尝试几次,总算叫出一声:“……爸。”
温尔在这一刻明白
了他之前没来得及想通的话。
——“你叫他,他肯定会答应。”
——因为别宽安已经认可了自己,作为他的家人。
第四十章
40。
两人对别宽安道了再见,回家的路上,别绪开始看机票。
“一周后有一趟直飞c国的航班,起飞和降落的时间都还算舒适。”别绪边说边用余光瞄着温尔,一板一眼地给他念最近的几趟航班信息。
温尔没说话,别绪又自顾自地研究了一会儿,接着退出订票软件,点开与周如是的聊天框,截了几条记录递给温尔看:“就快到截稿日期了,这几天周如是一直在催我。”
温尔扭头看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别绪见他关心,赶紧装模作样地叹口气:“现在灵感倒是有一些,不过得去c国才能实现。”
温尔立马唰地把头转了回去。
别绪闷笑两声,也不再绕弯子,搂住温尔的胳膊,拖长声音道:“家长都见了,我们的婚姻大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他仿佛退让了好大一步似的,生怕温尔害羞拒绝,马上便小心又急切地提出另一种听上去差一点的方案:“不想去国外登记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