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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闭了一下眼睛，仿佛如释重负一样，微笑着站了起来，向台下鞠躬。
易为春仰头看他嘴角挂着的笃定和骄矜，忽然发现这个一直以来被自己当做弟弟的少年，原来也能这样仪态堂堂地肩负荣光，他长大了。
掌声雷动，他们都站起来和木木分别抱了一下。
木木跟个小火箭似的冲上台去，连主持人苏静都忍不住带着笑说：“孩子慢点慢点。”
木木抱着奖杯，先高喊了一句“我做到啦！”，整个场馆都摇晃着黄色的手灯，他性格讨喜，小动物似的，哪家对他都没什么太大敌意，乐于给他捧场。
他和秋烨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秋烨那是兰芝玉树，木木就是天真无邪，前言不搭后语也让人只觉得可爱。木木平时就是个话篓子，在网上都能刷上几万条微博，被人称为“网瘾少年”，被这个第三名的奖杯给刺激到，嘴皮子跑得比脑子快，那叫一个话多，絮絮叨叨把MIXing从食堂阿姨到保安全感谢了遍，跟报菜名似的，易为春笑着鼓掌，心想今晚上他肯定又被别人编段子了。
“最后我想谢谢我的家人，希望你们有一天能来看我的演唱会！”他举了举奖杯，突然对着镜头往前一指，“还有你也是！”
大家以为他在撩粉，便一起欢呼起来。
木木家境好是众所周知的，可家里人在各大综艺上都没露过面，要么就是位高权重不方便出镜，要么就是家里不支持了。看他这个发言，像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捧着奖杯准备下台，走到一半突然折返，“啊还有！”他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台下背的词儿给忘了……”
“不好意思静姐，能让我再说一句吗？”他扭头跟苏静示意。
苏静笑容满面回答：“说吧。”
“嗯……虽然现在结果还没有揭晓，但是无论是谁坐在那个位子上，剩下的每个人也都是千辛万苦，很努力很努力才走到这一步的，所以，无论结果如何，请大家和自己喜欢的偶像，和我们，和MIXing一起走下去。”他对着台下端端正正鞠了一个躬。
秦白和易为春也跟着站起来，向台下鞠躬。
下面有人call木木的，也有人call他和秦白的，那些声音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囫囵成一阵远远的天边的雷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秦白扭头看他，伸出了手。
场面总是要作的，他不给秦白这个面子，外面不知道会传得多难听，说到底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队友。
易为春握住他，感觉他手心里也都是汗，他还以为他不会紧张呢。
苏静拿出小卡片，说：“下面开始宣布MIXing第九届总选排名第二的成员。”她打开卡片，眼神一动， 念到：“他的得票数是五百六十五万三千五百九十一票！”
满场哗然，木木的第三名还是四百万出头，第二名整整又跳上了一个一百多万的台阶，今年看来两家真的是拼到白刃战了。
“他就是——”满场灯光在秦白和易为春之间来回闪烁，易为春觉得刺眼，低下了头。
台下一片寂静无声。
第80章 颁奖典礼（下）
“他就是！”苏静铿锵有力地念到：“易！为！春！”
苏静还在念着易为春的个人资料，“……年入团，此后担任过……”
但是没有人在乎她在说些什么了，舞台似乎要被观众的声音掀翻，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欢呼有多少是惋惜声，向阳花经过短暂的错愕，含着泪整齐地call出了易为春的名字，粉红色亮得刺眼。也有人现在就切了银白色的，提前庆祝秦白登上王位。
总选典礼的网络直播间的在线观众数量迅速下跌了几万，都是不忍心看下去关了网页的向阳花，但观看人数立刻又冲上了更高值，那些不是MIXing的死忠饭的路人，在这个时间节点蜂拥而至看个热闹。微博信息流里也是欢呼夹杂着哀嚎，一眼晃过去都是感叹号。
易为春在那茫茫的，巨大到接近无声的欢呼中抬起头，笑了笑，准备走上台去。
没想到秦白没有放手，对方低着头，捏着他的手指用力到指尖发白，可能是灯光太亮声音太强，他竟然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种出了汗被冷风吹得轻飘飘浮起来的感觉。
易为春动了动，秦白还是没放。
他又发什么疯？
他知道这时候他不能甩开秦白的手，被拍下来像什么样。易为春只好无奈地转过去，和他拥抱了一下，在他耳边说：“放手。”
秦白不说话，手却终于无力地垂落了。
易为春走上去，有人给他递奖杯，那奖杯是水晶材质的，上面镌刻着年份和NO。2的字样，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他去年也有一个。
易为春看了看奖杯，又看了看苏静，苏静抬抬手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易为春碰了下麦克风，音响里嗡了一声，这一声让全场的喧嚣都平息了下来，人人都望着他，期待他会说些什么，或者根本不在意他要说些什么了，结果已经注定，过程便不是那么重要。
“谢谢大家。”他弯腰鞠躬后，才开始说话。
“这是我第九年参加总选，”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奖杯，“我觉得每年都有奖杯可以拿，是很幸运的事情……”
有些镜头不是对准他的，而是对准秦白的，这个即将带上桂冠的男人面对竞争对手的落败，是欣喜，是惋惜，还是舍我其谁，人人都想从他脸上寻找到蛛丝马迹。
“……我没有双亲，也没有家人，是你们支撑我走到今天这一步。”
秦白坐在座位上，突然抬起头，脸色煞白，他双手交叉支在扶手上，紧绷的下颌被强光打上一道浓黑影子，勾起眼珠子看屏幕时灯光把他的眼睛照得如同无机质的琉璃，美得很有距离。观众们总喜欢看这样的场景，他们造神又膜拜神。他的眼睛里那种野心勃勃的火焰熄灭了，只剩下一些平而薄的冰面，凛然又无情。
下面听到这句话，有了小小的骚动，向阳花集中的那一片看台已经哭成一片了。易为春的身世不熟悉他的人是完全不知其中关节的，梦娱没把这件事拿出来炒过，比起其他的成员什么家境贫寒，什么打工追梦，易为春本人对自己的历史提也不提，他出道的时候年纪小，留下的资料不多，没人想到要去挖他的内幕。向阳花虽然猜到什么，但是也主要是大粉们自己内部讨论，怕风声传到他耳朵里让他不高兴。
在场媒体都疯了，谁都没想到易为春会在总选当场自爆，卖惨也好，真情流露也罢，只要有新闻出爆点都是好的。没想到梦娱竟然把这么引流吸粉的背后故事藏得那么严严实实，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日后再派人深挖一下易为春的身世，人是不会没有过去的，过去也是无法抹杀的，什么同学邻居远方亲戚都走个遍，再不济花点小钱，那料可是千载难逢的。
易为春回头看了一下身后金字塔一样摆放的一百张座位，坐在第三名椅子上的木木已经捂着脸哭得一塌糊涂，只看见肩膀在瑟瑟抖动着，害得第八名的李星文离开座位上去弯腰安慰他给他拍背递纸巾。“正如木木所说，请大家继续支持我们MIXing，和我们一起走下去，谢谢。”
他放开话筒，就要下台，被苏静叫住了，苏静没想到他发言那么简短，根本不够时长，“小春，等一等。”
易为春站住了，扭头看她。
“那，那你对秦白有什么要分享的吗？作为前辈，也作为竞争对手，应该还是有很多话想说的吧？”
被点到名的秦白这才回过神，和易为春对视，眼神却动摇得如同他才是输的那一个。
易为春低头看着他，笑了笑，说：“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第81章 无话可说
五分钟后正式的新闻出街，某家以耸动标题闻名的媒体对此冠以这样的名头《MIXing第九届总选秦白夺冠，易为春：无话可说》，引得粉粉黑黑在下面乱撕一气。对于粉丝而言，无论结果好坏，如今尘埃落定，还真就是“感觉身体被掏空”，一腔热血连根拔起，如同醉酒后的第二天清晨，只剩下些空茫茫不着边际的喟叹。
苏静毕竟老辣，立刻打了圆场把话题转回来，公布第一名。
这时候大屏已经没有分割的必要了，所有的灯光，所有的视线，所有的镜头都给了秦白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被万众瞩目的偶像抬头看着屏幕上的自己，好像在凝视他人。
苏静宣布票数的时候，满场哗然，易为春也愣了一下，秦白的票数和自己的很接近，只有区区几千的票差，面对那几百万的体量一个零头都算不上。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这场面有些滑稽，粉丝们要的是一口气，这几千票却让谁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其实最可怕的不是输，是差一点点就会赢。
票数统计出来的时候镜头立刻调转去拍易为春的表情，好像他非得表演点什么，才对得起这峰回路转层峦起伏的剧情。易为春收起了脸上短暂的错愕，对着镜头笑了一笑。
不知今夜多少向阳花咬碎银牙，视这个瞬间为噩梦心魔，可投票就是这样，锱铢必较，差一票都是差。
如果当初再努一把力，是不是就不用看到易为春这样的笑容了。那种困守的汹涌不甘和委屈急着寻找一个对手，秦白也好，梦娱也好，无人敢承认这便是命运。
世上很少有人能够面对和承认，努力不一定会有回报的。
秦白站起来，穿过人走了变得空旷的座椅们，跌入盛大的尖刀一样的欢呼声里，万千银白色的星星中只有他一个人。
原来是由礼仪小姐拿的奖杯和鲜花却迟迟不见踪影，反而是舞台西南侧的观众先发现的，他们大声惊叫起来。
许光熙捧着鲜花和奖杯姗姗来迟，所到之处却引发了山呼海啸。
秦白眼神动了动，脸上却还是笑。
原来是许光熙。
林先生会玩。
“王不见王”再怎么被吹嘘是一期一会的盛世，得官方盖棺定论才行。之后有再多巅峰对决，再多天纵英才，人们也只会感慨到底不是当年的秦白和易为春，不是旗鼓相当又天命所归的对手。新闻随时都能发，故事却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许光熙是被安排来为这个人工打造的梦幻故事画上完美的句点的。
他也知道，许光熙不是为他而来的。
许光熙为他献上奖杯和花束，和他拥抱，拍了拍他的背，“恭喜恭喜。”他像往常一样笑眯眯的，但是秦白知道他不高兴，许光熙也没打算在他面前装高兴。
许光熙的上台让总选莫名有了传承的意味，虽然没人知道秦白并不是许光熙心目中的继承人，就算外界把“小许光熙”这个称号喊得多凶。
苏静问：“光熙有什么想对现在的第一名说的吗？”
许光熙拿着麦克风笑吟吟说了一番长风破浪会有时的客套话，就好像从前他们在剧场里初见时笑里藏刀地你来我往，秦白也没当真，听过就算了。
“啊，我想对在座所有的MIXing团员们说几句话。”许光熙突然转身面向后面的三角形座位区。
“每年的第一名只有一个人，但是你们回头看一看你们的票数，无论你在这里排多少，你们永远是某些人心目中的第一名。”易为春没想到许光熙会扭头看自己，愣了一下。许光熙盯着易为春，继续说：“你们要牢牢地把这行数字记在心里，努力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