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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帮你呀。我在别的事上帮过你,不是吗?”
“你不累吗?”罗杰问。
“累,但没有你在,床就太冷了,”西恩说,“所以让我帮你然后我们一起回去睡觉。”
他看起来像个被孩子扔进洗衣机里搅过的毛绒玩具,头发和衣服都歪七扭八的,一眼大一眼小,脸都睡肿了。
罗杰叹了口气。“好吧。”
“那你在找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罗杰说。他挑出一张帕特里克和他妈妈在帕特里克毕业晚会上的照片。罗杰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些东西了,他陷入了沉思。帕特里克看起来几乎像个陌生人。
“我做了个梦……”罗杰苦笑着承认道,“醒来后,我觉得我必须得来找点东西。”
西恩翻弄着箱子里那些照片、奖章还有各种日记。“你们在一起多久?”他问道。
不。今晚他不想谈这个。“很久,别问了,”他厉声说着,把箱子合上,把胶带草草封回去。“我不知道我在干嘛,我们回去睡觉。”
西恩跟在他身后,回头看了一眼那箱子。
第十二章
西恩是被答录机接听电话的声音吵醒的。他翻了个身,发现罗杰已经走了,然后他看了眼时间,哼唧了几声。西恩爬下床来到厨房,想要把电话的声音关小点,好睡个回笼觉,可就在这时电话再次响了起来,他想都没想就接了。
“喂?”
“喂,罗杰吗?亲,我在想,我们这周五能再去那个古巴馆子吗?”
“我不是罗杰。”过了一会儿,西恩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应该给致电人说明一下情况。“他不在家,需要我捎话吗?”
“你是哪位?”
“你又是哪位?”西恩有点烦躁地反问。
“我叫皮特……是罗杰·科尔索的一个朋友。他不在家的时候你在他房子里做什么……”
“噢,嗨!皮特,我是西恩。”
对方沉默了片刻。“西恩?俱乐部里那个小西恩·威廉姆斯?你怎么接了罗杰的电话?”
西恩可不怎么喜欢“小”这个形容词,他气呼呼道:“我在睡觉。罗杰上班去了。要留口信吗?”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不,没什么。我打他手机。你继续睡觉吧。”
“好吧。拜。”西恩说着挂掉电话,回去继续睡了。
* * *
“罗杰!”皮特很少打他手机。而在工作时间打他手机更是从未有过,所以罗杰赶紧放下手头正在看的文件。
“皮特?”
“我想跟你说……”电话那头是皮特的轻笑,“我刚才给你家打电话,是西恩接的。”
“他接了?”
“他被吵醒了,所以不大高兴。我真抱歉,罗杰,我恐怕对他不大客气,但我不知道他跟你住在一起。”
“嗯……这事儿说来一言难尽。”
“我不是说他傍上了你。”
“他没有,皮特。听我说,我真的不想就这样挂掉,但我们现在刚刚好遇到一个突破口。”
“是那个一直困扰着你的案子?噢,罗杰我真抱歉。我这就挂。”
“不,不,不要道歉。我本来就打算给你打电话的。”
“顺其自然吧①,罗杰。希望我没给你们的关系添乱。”
①原文为西班牙语,Que sera。
“老天,这里头的乱子已经够多了。苍天在上,他比我小了至少十岁。”
“好吧,年上调教可是很带感的呢。”
“恐怕不止是调教关系了。”罗杰承认道。
“噢天哪。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我刚才跟他那通小交流更尴尬了。”
“皮特,你跟他说什么了?”然后他就看见玛丽安站在FBI案情分析室门口用力向他招手。“我得忙了。回头再说吧。”
“那成,罗杰。”
他们结束了通话。
* * *
被害人生前本来很可爱,罗杰想着,心里罕见地涌起一股无助的刺痛感。
在圣塔莫尼卡码头下面,沙子被淤泥还有周围海滩上游客随手丢弃的污物浸成了深色;头顶上方,海浪拍在码头木板上的巨响让罗杰回想起了他那古怪的梦境。他俯视着一具纤细洁白的躯体,那躯体并没有被妥善地捆绑好,或者说准备好。躯体的主人就像是一条被掏空内脏的鱼那样躺着,他那张煞白的脸很年轻,脖子上的项圈向上斜扯着,苍白的双眼毫无生机地盯着太平洋上海天相交的地平线。
身为一名警察,他总将谋杀平民的案件视作是对自己的挑战;而身为老派皮革圈里的一名1号,罗杰更是将谋杀年轻0号,尤其是一名有稳定恋爱关系的0号这种罪行,看得更具私人性质。
“他的伴侣一定在找他,”罗杰哑着嗓子说,“查查失踪人口。”当一名警员领命而去后,罗杰扫视着被警戒线围起来的区域。这名年轻男子的手中攥着一条漂亮的散尾鞭,光影中透着天鹅绒质地的皮革伴随涨起来的潮水,蜷成旋涡状。
“知道吗,那个看着像是定做的。”罗杰对玛丽安说。
他被对方看了一眼,心中因此充满了不安。“我去查查吧。”然后玛丽安就再没有多说什么。
他用证物袋将鞭子包好并标注为重要证物,这样等到了案情分析室他就能尽快拿到它。然后,罗杰拨通了雷蒙德·格林的电话。
“罗杰!”雷蒙德总是那么温和,不管跟谁都那么好说话。
“我有个案子需要你提供点信息,”罗杰开门见山地说,这样他就不至于之后再有任何背信弃义的负罪感,“有个长得挺美的年轻人被杀害了,我正在处理。内脏都没了,像垃圾一样被抛尸。他手里有一根做工精良的红色散尾鞭。”
“需要我做什么?”雷蒙德立即问道。
“我需要尽快找到这根皮鞭的制作者,这样或许就可以追踪到持有者。鞭子看起来像水牛皮,但愿我们查起来不会太费力。”因为水牛皮是一种很罕见的皮鞭用料,而雷蒙德是罗杰认识的人里,为数不多的用过这种皮鞭的。
一阵沉默之后。“你知道得有多难找。”
“我知道。雷蒙德,我所能做的就是向你保证,在我的能力所及范围之内,我不会让这些人惹上麻烦。这又不是在搞‘猎巫运动’。”
虽然制作长鞭和散尾鞭并不违法,但在美国,两厢情愿的施暴则是违法的。制作这些一看就是用于BDSM活动的鞭子,会让制作者惹上无尽的麻烦。
“给我发张照片,我打几个电话问问。”
“谢谢你,雷蒙德。等条件允许了,我再跟你解释这有多么重要。”
罗杰挂了电话,开始着手把线索整理出来。之后,他打电话给了他自己认识的制作者。
他和玛丽安跟着救护车一起回到了法医办公室。一边第一时间等着各种消息,一边在昏暗的走廊来回踱步、打电话。这一次,也没能在尸体身上找到DNA;而且这次对这个年轻人的身份认定也出现了困难。只有这一次,罗杰错了。失踪人口报告里并没有与这个被害者相符的描述。
“简直糟透了,”玛丽安说,“因为现在我们手头的一切又无法取证。”
也许项圈只是个装饰品,是这个年轻人在当地跳蚤市场随手买的饰品。整件案子都让罗杰感觉到自己眼前鬼影重重,他过去的隐秘生活渐渐侵蚀到了他的现在,每一个细小的迹象都具有更深的隐喻。他被困在一个只有他自己才能解开的谜里。
他瞪着自己的办公桌出神,玛丽突然来一句:“噫——”他才抬起眼,看到她朝自己的高跟鞋里闻了闻。
罗杰觉得自己可能在睡觉,这是噩梦中才有的画面。
“如果连除臭剂都失效了就说明该回家了,”她解释道,又把高跟鞋穿上站了起来,“你也一样。”她下了通牒,然后将手袋朝自己肩上一挎。“别忘了,家里有人等你。”
她离开时,还在因他的表情而大笑不止。
* * *
周六晚上的“粉色火烈鸟”酒吧简直一茬接一茬地乱作一团。西恩很高兴能借此转移注意力。没完没了的酒水单,侍者和顾客们倚在柜台上大声喧哗好盖过震耳的音乐,因为要把注意力放在记各种配料、各色面孔以及收现金上,他的脑袋就不那么胡思乱想了。
但等到关门后,他就又开始琢磨起那通电话来。
“恋爱烦恼?”鲍勃一边鼓捣着收银机一边打趣他。
“你怎么知道的?”
鲍勃轻笑出声。“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他怎么你了?”
西恩用抹布朝吧台上一拍。“我不知道。”
“嗯……”鲍勃说,“但你就是气。”
西恩叠好抹布,又抖开。然后扔在桌面上。“可能吧。”
鲍勃笑了笑,他拉上往银行存钱的袋子,拉出一个高脚凳坐了下来。“为什么不跟我聊聊呢?”
西恩将拳头撑在刷杯子的水槽两侧。“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好多事都被人藏着瞒着的。”
“比如呢?”鲍勃问。
西恩耸了耸肩。“比如我哥哥。比如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什么样的人……之类的。你知道那个傻逼让我觉得他还在为逝去的爱人伤怀,之后有个男的突然打电话来说他俩上周约会的事。”
鲍勃那粉嘟嘟的小嘴巴张得溜圆。“噢!”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双眼在屋里扫了一圈,然后从高脚凳上站起身来。“我感觉你俩需要谈谈。”他得出结论,然后匆忙拿起他的钱袋和外套。
西恩怒气冲冲地回答:“我也感觉。”
“那好,最好还是回家,然后好好谈谈。”鲍勃说着,把他请到门口。
西恩将他的围裙甩在柜台上,拿上自己的夹克和钥匙离开了。“没错,我觉得是得好好谈谈。”
* * *
罗杰的作息简直糟透了,西恩这是第一百次这样想了。西恩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可罗杰还没回来,电话都不打一个给家里的答录机留言。说起这个,皮特也没打电话过来留言。
西恩甚至有些懊恼地怀疑了片刻:罗杰到底是真的在工作,还是这会儿正跟皮特一起拿他说笑。这时,他的注意力被桌子上写着帕特里克名字的箱子吸引了过去。
要嫉妒是吧,这下子可有目标了。
他走到冰箱跟前找了一瓶啤酒,靠着料理台对着那箱子沉思。“帕特里克的祭坛”——他在心里就是这么叫它的。
“你知道,”西恩对着箱子说,“我一生都在和你这样的家伙斗。”
箱子没有回答。这是西恩认为鬼魂最恼人的地方之一:你不能指望他们回击你。
“我不是个自私的人。”他说着坐了下来,格外“友善”地挨着那箱子,伸出一条胳膊搭在它上头。“你要来点啤酒么?不要?好吧好吧,当然没问题。”
他自己喝了大概半瓶。
他见识过男人的堕落:毒品、酒精、性。他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烦。罗杰把他吓得说不出话来。他就像只在马路中间被吓得不能动弹的兔宝宝,看着那辆重型柴油大卡车冲向自己。那辆高达六尺四寸,有着伐木工人一般的身躯,青草绿色的双眼,挥着鞭子的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