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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恩。”
“什么?”
“你一直叫我威廉姆斯先生,听着感觉就像是你在跟别人讲话。我的名字是西恩。”
“你还是回家吧,西恩,这些事交给我们。”
“得了,没有我你根本找不到线索。这就是线索,你说是吧?”
罗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下决心不去搭理西恩,如果有需要,他甚至打算直接从他身上碾过去。
“噢,那好吧,”西恩说,“好吧,咱们回警局再见。”
“不,你别再见了,”罗杰说,他一度想要摔车门了。而现在,他坐在车里纠结到底要不要起身下车,然后……然后怎么样?给这个靠在自己车窗上的男人几巴掌把他扇明白?那苍白又布满雀斑的手指尖上,留着被啃得缺缺丫丫的指甲盖;破旧的棉布格子衬衫好像从来没熨过;歪歪扭扭脏了吧唧的黑色太阳镜,还有过长的红头发。
“可我能给你帮上忙啊。”西恩说,报以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罗杰盯着他。“求你了,”他恳求道,“回家吧,威廉姆斯先生。”
西恩将墨镜往上一推卡在头顶。他盯着罗杰,抱起双臂,舔了舔嘴唇。天蓝色的双眼中雷云密布。
“行吧。如果我想起什么我会打电话的。”
罗杰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愧疚。“请务必打电话。”
* * *
“您是亚当·马钱特?”
对于这位前皮革爱好者兼哈雷骑手的现状,罗杰真没有报什么太大期望。二十五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从1982年至今这段时间跨度,感觉起来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那是一栋坐落在穆尔帕克市毫不起眼的加州风格低矮平房,私人车道上停着SUV和几辆儿童自行车;篮球框固定在车库门上,一旁还有一个给孩子玩的那种小小的粉色婴儿推车玩具。罗杰站在门廊处,对他而言,这眼前的一切算不上有多令人惊讶。
不过来开门的那个男人,却还是颇令他意外。
“我是亚当·马钱特。”五十过半,穿着得体,蓄着灰色的八字胡加山羊胡,亚当·马钱特的眼睛瞟过罗杰的探长警徽,然后又瞄向他的脸。他穿着一件灰色毛衣,里面是一件立领衬衫,领口上显露出牧师专属的白色条带。
马钱特身后传来孩子们的声音,一个女人叫着“吉米”,还有“马上从那儿下来!”
“我在调查一桩陈年旧案,”罗杰斟酌着表达,“我们认为是一桩发生在1983年的凶杀案。”他捕捉到马钱特眼中一闪而逝的担忧和细微的恐惧。“方便找个地方单独谈谈么?”
“好,”马钱特说着,将门在身后关上,“跟我来吧。”
* * *
“这房子是教区的一部分。”他们踏上教堂后面的台阶时,马钱特解释道,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将罗杰让进去。
这是一间压抑又单调的屋子。室内的装饰物多半是来自教区居民的各式捐赠品。马钱特在一张大皮椅上坐下,面前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他说:“你说你正在调查一桩凶杀案。”
“是的,先生。我觉得此人你可能认识,他叫盖里·威廉姆斯。”
马钱特那张上了年纪的脸上显现出的表情,好像他被人当胸射了一箭似的。“盖里。”
“是的。你确实认识他咯?”
“我们曾是情人,探长。这不是秘密。”马钱特转动椅子,用后脑勺对着罗杰。
罗杰起身绕过桌子,以便能看到马钱特的脸。“你还能想起来最后一次见他的时间吗?”
马钱特眯起那双黯淡的蓝眼睛看向窗外,似乎在凝视某个遥远的地方。“不记得。当我皈依后,我就完全远离了那种生活。”
所答非所问。“那么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
“我当然试过挽救他。我告诉过他我们的所作所为是不对的。他不听。”
“那么既然盖里不听你的,你做了什么?”
马钱特似乎从神游中清醒了过来。“什么也没做。我还能做什么?他决定要继续那种生活。我决定要自我救赎。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最后一次我看见盖里·威廉姆斯的时间,探长,就是在我心向上帝的两天前,六月二十八日。”
“哪一年?”
“1983年的六月二十八日。”
盖里的父母是在此两日之后报告他失踪的。
马钱特双手抱胸,扣着他的胳膊肘。他的下颌微微颤抖着,眼睛还是睨着窗外。他周身散发的紧张气息以及其他一些说不清的感觉让罗杰警惕起来,他发现自己在估算自己同男人以及同门之间的距离,按秒计算着时间和可能发生的状况。
“我知道已经过去很久了,先生。但是有人记得你那天的行踪吗?”
“啊,对,有的。我妻子,探长。朱迪和我就是在那天飞去拉斯维加斯结婚的,需要我叫她过来吗?”
* * *
朱迪·马钱特宛如惊弓之鸟。
这个娇小的女人穿着裙子和高跟鞋,问话过程中,一边绞着纤瘦的双手一边时不时紧张地看看她丈夫,活像一只穿着裙子的老鼠。她的容貌显得憔悴又疲惫,但怎么看也就四十多一点,罗杰很想知道她结婚时到底有多大。
她的声音几不可闻。“是、是的,我、我记得。”
马钱特的表情透着恼怒,声音有些暴躁说:“探长不会读心术,朱迪。把你记得的都说出来。”
她吓得几乎要缩成一团。“好、好的。”她说话的声音变得更小声了,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她丈夫,而后者此时则一直是一副倨傲和不悦的样子。“亚当和我坐飞机到拉斯维加斯……然后典礼是……是……”她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了。
经过一番无比费劲、慢慢吞吞的交谈之后,罗杰终于概括出了朱迪想说的话。照情形看,亚当·马钱特在盖里·威廉姆斯失踪这段时间里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虽然罗杰非常想知道如果不是应她丈夫的要求,她会说什么,特别是鉴于她弯腰去抱在附近玩耍的孩子时,手臂上露出的瘀青。
“别管他。”亚当·马钱特厉声呵斥。
朱迪缩了缩,吓得差点把孩子掉在油地毡上。
马钱特送罗杰到门口。
“我妻子让你费心了,探长。”他说话的声音大得能让她也听得见。
罗杰用对待她丈夫一样的郑重态度,谢过这个女人。马钱特一直送他到车跟前。
“朱迪脑子不行,”罗杰坐进车时,亚当说,“但是正如主所要求,她也是个顺从的妻子和母亲。”
“非常感谢你们二位的配合。”罗杰能想到的只有这话,然后他就驾车离开了。后视镜里他看见马钱特太太正站在门廊,当他丈夫返回时,她赶紧进了屋。
* * *
车疾驰在文图拉高速路上,罗杰心里琢磨着盖里·威廉姆斯生命中最后那几天可能发生过的事情。离他要走的出口还有二十分钟距离,他点开了仪表盘上的蓝牙,说:“皮特。”
然后他没有往左边走,而是并入了右侧车道,沿坡道驶入好莱坞高速公路。
* * *
接待台后面那个紫色头发的青年把脚跷在柜台上,正在看《洛杉矶周报》。
他一边浏览报纸一边说:“啊,皮特逢周三不接客。”
“我知道,”罗杰说,“能跟他说一声我来了吗?”
“没问题。”那小子将脚和报纸都放了下来,拨通了皮特的分机。
“跟他说我马上来,”皮特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然后那小子翻了个白眼,抓起报纸继续仔仔细细地看私人广告栏。
几分钟后,皮特出现了。他穿得基本上跟那天晚上一样。牛仔裤换成了卡其色便裤,柔软的绿色棉衬衫与他丝滑的棕色头发以及浅棕色眼睛非常相称。与罗杰握手时,他愉快地笑起来,眼睛周围出现了几道笑纹,然后他伸出一只胳膊抱住罗杰,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来找我我很高兴。”
“我也是,咱们有段时间没这么相处过了,我听说有一家新开的古巴餐馆。”
“太好了!是个好主意。”皮特与他一起向前门走去。“巴里?”他对接待台那小子说,“我明早有约吗?”
巴里嚼着口香糖翻看他右手边的一个脏乎乎的记录本,“没。六点后才有。”
“太好了,”皮特说道,然后转向罗杰,“我们走吧。”
皮特和C先生出去了,巴里再次将报纸摊开在预约本上面,浏览起夜店广告上那些女孩们的照片。大约五分钟后,通向门厅的烟色玻璃的气动门再次被打开,一个高挑,瘦削,红头发的人走了进来。
“你好?”
巴里瞥了那人一眼并没有放下报纸。“啥事?”
“呃,这是什么地方?”
巴里的眼神黯了下来,耷拉着眼皮。“俱乐部。会员制的。”
那人神态可疑地四处看了看。
巴里继续绷着一张脸,迅速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认定他绝非圈里的人。至少从那好久没理的“快剪”式发型和廉价的凯马特衬衫来看就不是。
那人边咬着拇指边问:“什么类型的俱乐部?”
巴里边嚼口香糖边说:“哥们儿,这是仅凭邀请才能加入的男士俱乐部。你肯定走错门儿了。”
“仅凭邀请才能加入?”妈呀,这人焦躁不安的样子简直让巴里也神经紧张,就好像这人兴许是个便衣卧底还是啥的。
“当然。你得有老会员邀请你,就这么简单。跟共济会一样。”
那家伙微微张了张嘴巴,好像在用嘴呼吸。“共济会?呃。如果说我认识一个会员并想要加入呢?”
“那就让他引荐你。”巴里举起报纸好像谈话就此结束。但他仍能感觉那家伙站在那儿,所以他再次放低报纸用不耐烦的眼神盯着他。
“那、那、那你们有名片么?或者小册子?”红毛结结巴巴地问。
巴里气呼呼地叹了口气,合上报纸拍在柜台上,声音大得足以让眼前这家伙吓一跳。他拉开抽屉翻了翻,抽出一张黑蓝相间的小卡片。“给你。”他将名片丢在柜台上,那动作和脸色明显是在说,“拿了就马上滚出去。”
那人抓起名片,读懂了巴里的表情,然后仓皇而逃。
老天,巴里边想边拿起报纸。这些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 * *
饭馆刚刚开业,暂时还没被跟风人士占据,罗杰在门口很容易就找到了车位。“我最近在办个案子,也许会牵扯熟人进来。”他们站在吧台前等位时,他不自在地对皮特坦白。
“那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酒保将皮特的杯子满上酒,他笑眯眯地给了她一笔小费。她也报以一笑,临走前还撩了撩头发。
“嗯。”罗杰说。他不应该跟皮特讨论案子的。通常他根本没兴致对朋友或家人提工作的事,他更愿意将自己生活中属于工作的那一部分,与那些悲伤的案情一起留在办公室。但眼下他无比渴望对别人倾诉内心的惶恐。“这次的案子,我感觉是针对我个人的。”罗杰说。
此时桌子已经备好,他们坐了下来。皮特研究菜单,罗杰以为他忘了刚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