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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再说。”
风更大，乌云更密，天空下起毛毛细雨。长椅上的情侣站起身，男生脱下外套盖在女生头上，两人匆匆离开。
席琅来到湖边，环视一圈，看到湖对岸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面朝湖面，面无表情，两手插在兜里，穿着一件蓝白格的长袖衬衫，连外套都没穿，袖子还挽了起来。
他脱下外套，快步走过去。
顾眷脑袋上一重，被人盖了一件外套，回过头，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席琅。他想起刚才那对情侣中的男生也和席琅做了一样的举动。
席琅责备道：“想什么非要在雨里想不可？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爱惜，指望谁爱惜？”
“你。”顾眷冲席琅笑了笑，在见到他出现的那一瞬，心里的苦闷已散了许多。
席琅哑然，无法否认顾眷的话。他看着顾眷的表情有些无奈，眼神却含着点点纵容。
顾眷将外套从头上扯下，披在身上。衣服上还有从席琅身上带下来的暖意。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在借雨消愁吧？那是文艺青年干的事。我只是想事情想得出神，没注意到雨下大了。”
席琅见他情绪并不见低沉，放了心，看了下腕表，“一点多了，午饭吃了吗？”
顾眷的肚子很给席琅面子，正巧发出咕咕叫的声音。他揉了揉肚子，“没吃。”
“先去吃饭。”席琅迈步先走，姿态是不容否决的，“想吃什么？”
他的白衬衫不一会儿就被雨打湿，顾眷把外套还给他，加快步伐超过他，“吃点辣的，暖和。第二食堂的锅仔不错。又不是走T台，走快点。”
迎面竹林小道里走出一个撑着花伞的白衣女孩，看到顾眷和席琅，先是一愣，接着一笑，快步走过来，高跟鞋在青石砖铺成的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顾眷，这么巧。”
席琅猜测着来人的身份，抿了抿唇。
顾眷仰头作思考状，“鲁同学，从我们认识到现在，在学校里面至少巧遇了二十多次，确实够巧的。”
鲁珊珊的笑顿时凝固在脸上。
顾眷面无表情地对她点点头，和席琅一起走远。
“这样有心机的女孩还是少接触。”席琅提醒顾眷。
鲁珊珊听得清清楚楚，脸色一白。
顾眷不想给席琅添堵，似笑非笑的，没说鲁珊珊看上的其实是他。
来到食堂，顾眷问了问还有没有包间，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要了个包间，十分豪迈地道：“想吃什么锅仔？我请客。”
席琅笑了，扫了一眼菜单，“你不是想吃辣的？香辣牛腩锅仔怎么样？”
“行。”顾眷对打饭窗口里的打饭阿姨说道，“阿姨，来一份香辣牛腩锅仔，再来六碗米饭。”
席琅拦住他，“两碗。天凉，吃完再打。”
“那就两碗。”顾眷打了卡，两人到包间里坐。
不一会儿，服务员把牛腩锅仔和米饭送了进来。红色的牛腩、金黄软糯的土豆块和鲜蘑、金针菇混在一起，在锅中堆得老高，粗长的粉条经过浓汤的滋润，盘旋其中，被切成圈的红椒、青椒和葱花一起洒在表层，光是卖相就勾人食欲。洁白晶莹的米饭用白瓷小碗装着，打饭阿姨将表面压得很平整，就像一个白色的圆球放在碗里。
“开吃。”顾眷化烦闷为食欲，不到两分钟就解决掉一碗米饭，单臂支颔，幽幽地看着席琅。
席琅识趣地站起身，伸手，“饭卡给我。”食堂不允许用现金，只能用饭卡。
这个点吃饭的学生不少，席琅排了一会儿队才打到米饭，又打了一份清淡的汤，顺手拿了个餐盘当托盘用。回到包间，他看见自己碗里的米饭上牛腩整整齐齐地铺了一层，每块牛肉上还点缀着一个青椒圈，一根长粉条被摆成麻花状铺在最上层，可见顾眷在等米饭的时候有多无聊。
他摇摇头，把两碗米饭都放在青年跟前。
“突然叫你过来没耽误你的事情吧？”顾眷问。
席琅道：“没有，刚开完会准备去吃饭时就接到你的电话。”他没有立即问顾眷发生了什么事，帮他夹了两块牛肉，也低头吃饭。
顾眷哪儿能不知道他是不想影响自己吃饭的心情，挪到他旁边坐下，也给他夹了块牛肉。
两个大男人坐同一条长椅其实有点挤，两人的胳膊肘不时碰到彼此，但两人都没说要再坐回去的话。
食堂装米饭的碗实在不大，顾眷吃了七碗饭，席琅也吃了三碗。
填饱肚子，顾眷伸了个懒腰，一脸满足。
席琅舀了两碗汤，“再喝点汤。现在可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顾眷端起汤碗的手一顿，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就是忽然发现我好像不是我父母亲生的。”
席琅十分震惊。如果顾眷是在父母双全的情况下得知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儿子或许受到的打击还小些，但问题是他如今父母双亡心里有了疑问连个询问的对象都没有。
席琅的心一阵阵抽痛。青年坐得很端正，胳膊放置在餐桌上，两条修长的腿自然地交叠，坐姿很惬意，神态也很平静，但他就是能看见他心底的茫然和自嘲，让他有股冲动，想把他揽入怀中好好地安慰。
【037】 一起去农庄
席琅一伸手，把人揽进怀中紧紧地抱住，不轻不重地在他背上抚了抚，又若无其事地松开。
“别想太多。”
顾眷完全愣住，席琅松开他后他还保持着歪斜的姿势，猛然间回神，手在桌面上撑了下，直起身。
“你也说了是‘好像’。有证据吗？”席琅问。
“暂时没有有力的证据，但据我的判断，十有八九。”顾眷顿了顿，说出打算，“我准备让人弄到那个人的头发，做一次亲子鉴定。只是，据我了解，做亲子鉴定需要双方的证件，但我弄到对方证件的可能性不大……我想了想，能帮我的只有你。”他歉然地看着席琅，又要麻烦他了。
席琅颔首，“你没有自己逞强，我很欣慰。不过，我在聪州没有这方面的关系，需要把样本送回帝都，最快也需要四五天时间。”
顾眷很淡然，“没关系。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是四五天还是四五个月已经没有区别。”
席琅说道：“弄到样本后尽快交给我。”
顾眷暗自一叹，他欠席琅太多人情了，只能以后慢慢还。
席琅不想让他思虑太重，看了一眼窗外，雨已经停了，站起身，“边走边聊。几个朋友约我这个周末去农庄钓鱼，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钓鱼？”顾眷好笑，又是老头子才喜欢做的事。依他看，干脆以后就叫席琅“老头”好了。
席琅觉得最好还是不要问他在笑什么，“去吗？”
“去，需要自备鱼竿吗？”
“不用，农庄里可以租。”
……
周五下午没课。吃过午饭，顾眷就回寝室收拾行李。
赵锐略带不满地说道：“老三，看你这样子周末又有安排？我和老二都是外地人，你和张聪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领着我们到处玩玩才是，总丢下我们算怎么回事？这是对组织的背叛，必须追究责任！”
刘辉忙着吃薯片，嘎嘣嘎嘣响，不迭地点头附和赵锐。
张聪撇嘴，朝赵锐说道：“领着你们到处玩玩？如果你这话不是一边玩电脑一边说的，我和老三才会相信。老大，不是我说，你的网瘾也太大了。”
赵锐不以为然，手指还在啪啪地敲，头也不回，“也就大一能好好地放松放松，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顾眷道：“我这周末是有事，回校了给你们带礼物。要不然，下个周末我和张聪带你们在市里转转？”
“我没意见。”张聪把书往包里塞。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赵锐拍板。
顾眷回家后，按部就班地把时间用在修炼上。
周六早上，看天气是个好晴天，他洗漱完毕，席琅打电话让他开门。
他开了扬声器，把手机搁在餐桌上，“密码493672，你自己进来。”他从空间里拿出一些东西后，去把客厅门打开。
席琅进了屋，看见桌上乱糟糟的，“给你带了早餐，吃完早餐再收拾。”
“嗯。你吃了没？”顾眷看见纸袋里是小笼包，还有一杯热豆浆，转身去厨房洗手，“小笼包是楼下那家早餐店的吗？那家店的早餐就只有小笼包好吃些，其他的味道都一般。”
“我吃过了。是那一家的。”席琅看着桌上十几个精致的锥形玻璃瓶，里面分别盛着红红绿绿的液体，“这些是？”
“是我自己酿的果酒。”顾眷往嘴里塞了一个小笼包，“农庄里能从外面带酒水吗？你不是说有几个朋友一起去？你带我去也是打扰了，这些酒就当是见面礼。”
“那几个朋友都是关系亲近的，不必这么客气。你比他们都小，应该是他们给你见面礼才对。农庄里可以自带酒水，它赚的也不是一点酒水的钱。”席琅拿起一瓶红色的，“这是葡萄酒？”
“对。还有苹果酒、梨酒、山楂酒……我记得家里好像有一个装方便面的纸箱，你找找，用来装这些玻璃瓶应该正好。”
“方便面要少吃。”席琅说了一句，起身去找纸箱，在厨房里找到了。纸箱是24袋装的，一看里面只剩两袋方便面，他的眉头顿时拧起，把方便面拿出来，提着空纸箱回到餐厅，不容置疑地道，“以后周末回来，如果我在家的话就去我那儿吃饭。”
“好，我买菜。”顾眷爽快地应下，喝完豆浆，抹抹嘴，帮他一起把酒往纸箱里摆，“我给你留了几瓶，今天你先喝喝看喜欢哪种味道的，回头再到我这儿来拿。”他总能买到好吃的水果，席琅心里一定有疑问，但他相信，席琅不会问。这也是两人的默契。
等两人收拾好已经八点多。
到了楼下，顾眷看见席琅又换了车，是一辆SUV。和席琅认识这么久，他逐渐能体会其实有些有钱人在吃穿用上精细并不是有意炫富，而是到了那一个层面必须这么做，不然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就比如说，所有参加宴会的人都穿着精致的礼服，你偏要穿布料粗糙、剪裁马虎的地摊货，不但惹人闲话，还惹得主人不快，何必？按照规矩来，大家都痛快。像席琅有几辆车并不都是他自己买的，有几辆是生意上的伙伴或者朋友送的。对一般老百姓来说，可能会觉得几百万的东西多么贵，但对他们那一个层面的人来说却是很正常的。
当然是席琅开车，汽车往前行驶，出了市区。
“有没有想过考驾照？”
“早有计划。”顾眷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苹果啃，“现在住得离学校近，没必要买车。毕业后我会去帝都，到时候再考驾照、买车。”
【038】 席琅的朋友
SUV出了市区大约一个小时，离开公路，按照一个路牌的指示驶入一段老旧的水泥路。水泥路的路面裂开无数细纹，缝隙里还长着生命力顽强的杂草，不知从何而来的细小砂砾到处都是。所幸的是，这条路并不坎坷，而且十分宽敞。路旁的麦田里，绿油油的麦苗已长了手指长，充满生机。
车外的光线黯淡了些，不知何时，天上悬浮着一团团清淡的乌云，太阳朦朦胧胧。
半个小时后，道路到了尽头，四块巨大的、形状不规则的岩石映入眼帘，上面写着四个绿色大字“仙野农庄”。目光穿过爬满绿藤的墙，四季常青的树木远近交错，犹如一团团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