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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在同时,茅草屋的门被推开。一个容貌憔悴的中年女人和一个佝偻驼背的中年男人冲出来。
女人一把把柱子抱住,“我的儿啊!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柱子把东西扔在地上,抱住他妈,“过年了,我咋能不回来呢!我都想死你了!”
“妈也想你。”中年女人泪如雨下。
中年男人在后面默默地点起一袋旱烟,露出欣慰的笑容。
半晌,柱子妈终于看到我,“这是谁呀,儿?”
“对,我都忘了。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朋友,北京的,没地方过年,我就把她带家来了。”
“哎呀呀!快进屋吧,”女人不好意思地抹去眼泪,“我这也没个准备,老头子你再添一把柴火,把炕烧得热乎地!”
“烫死你个老太太。你不了解城里人,冷丁睡热炕睡不惯。”
“别忙活了,叔儿,婶儿。我是柱子最好的朋友,别把我当外人。”
“快进屋吧!婶子给你们下饺子去!”俩人拘谨地把我让进屋子,女人边奔向厨房边叨咕道,“我儿出息了,都交上北京的朋友了。”
第707章 烂坟岗子
柱子的家不大,但炕很大,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却收拾的很整洁,一尘不染。
我们把买回来的食材送到厨房,脱鞋上炕,柱子爸一声不响地出去,回来的时候抱着一床被子,放下后,又一声不响地出去了。
柱子说:“这地方远,平时也不来人,没有那么多被褥,这是借的,但过年的时候肯定都洗过,你别嫌埋汰。”
我道:“怎么可能,你这样就见外了。”
那边煮上饺子,柱子把她妈她爸都喊进来,从背包里掏出帽子、围巾、衣服、鞋什么的,老两口一边埋怨柱子瞎花钱,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衣物都收起来。
“我朋友也给你们带礼物了,良哥,你拿出来吧!”柱子说。
“这多不好,大老远来的,我们也没有什么招待的,还给我们带礼物。”
“那个……”我忽然有点尴尬,“我也不了解情况,带的东西可能不太实用。但就算是一点心意吧,叔儿婶儿别见怪。”
说完,我从兜里把护肤品、营养品和皮腰带等我精心选了的礼物拿出来。
“这孩子——”柱子爸刚想把说话,被柱子妈打断,“怎么用不上呢!婶子认识这是啥,村头柱子他王婶儿天天往脸上捯饬,明个婶儿也捯饬捯饬。”
“你跟一个寡妇比什么?”
“不好意思啊,叔儿,婶儿。”
“你别瞎说话,”柱子妈怼柱子爸一下,“孩子一片心意,你还能保证老也不出个门儿啊?等过完年,咱把柱子和……对了,孩儿,婶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张无良。”
“这名字可不好听。”柱子爸说。
“你闭嘴行不?”柱子妈狠狠瞪他一眼,“无良啊,等过完年,你们要走的时候,叔儿和身子打扮漂漂亮亮的,送你们去县城!”
“太好了。”我说。
“给猪抹上都比你好看。”柱子爸说,“我去看看灶坑,你们唠吧。”
“死老头子!分不清个里里外外。”
“叔儿这是幽默。”我说。
这时,柱子把柱子妈拉过来,在她耳边说:“妈,我给我爸买了点烟酒,都藏柜子里了,你控制他点儿,对身体不好。”
“那你还买!”
“我是我爸儿子,还不能惦记他点儿。”
“我可管不住,你爸那脾气上来,比驴都倔!你俩暖和暖和,天太冷,都冻实心了,婶子出去看看饺子。”
这里的春节很安静,没有电视节目也没有鞭炮,一家人围着一张桌子,互相给对方夹菜。柱子说他在外面有多好,天天好吃好喝的好玩的,老板对他也好,他爸妈则说这一年到头收成真好,还不累,日子越过越红火了。
而事实上,柱子因为不小心弄丢一箱货,被老板罚了半个月工资,那阵子他每天吃泡面,吃得脸都绿了。想必他父母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把所有苦都咽在肚子里,把生活中唯一一点乐趣展现给柱子。
这种苦,也许也是一种快乐吧!
吃过晚饭,柱子妈把碗筷收拾过去,对我们说:“你们俩早点歇着吧,我和你爸上小屋住去。”
“小屋多冷啊!”柱子说。
“没事儿,你爸烧炕了,前几天窗户也修上了,不冷。”
“一起住吧,婶子,我没那么多说道。”
“不了,小屋真不冷。”
“柱子。”我想让柱子留一留。
“没事儿,让他俩去吧!一会儿我领你出去溜达溜达,一起住回来晚该把他们整醒了。”
“好吧!你们不要把我当外人就好。”
“你们俩要去哪溜达啊?”柱子妈忽然严肃起来。
“放心吧妈,我不去那儿。”
“我告诉你,不行去啊!”
“不去,不去。”柱子连连摆手。
寒风撩拨着破旧的窗棂,发出呜呜咽咽的响声。我和柱子踏着积雪走在村间的小路上,冻得直哆嗦。
“你准备带我干什么去啊?”我有些好奇地问。
“去看看我哥他们俩。”柱子说。
“去墓地啊?”我又问。
“咱们这哪有墓地,都是坟地。但我哥他俩小孩儿时候就死了,不让往祖坟里埋,就埋烂坟岗子了。哥你害怕不?”
“呵呵!有点阴森森的。”我说,心里想着的却是,我连僵尸都杀过,怎么可能会怕烂坟岗子。
“我怕把你自己扔家没意思,别害怕,我哥他们俩对我可好了,不能害你。”
“我不害怕。”我说,“你对他们也挺好的,大半夜去看他们。”
“唉……”他长叹一口气,“我们哥仨踩着肩膀出生的,一人差一岁,天天一起疯玩,小时候十里八村的小孩谁都怕我们仨。后来他俩淹死那次还有我,只不过我哥他俩为了保住我,把自己的命搭上了。”
“那时候你们多大?”
“我大哥九岁,我二哥八岁,我七岁。”
“唉……”我也忍不住长叹一声,“那你就更应该好好活着,活出个样儿来!”
“必须的,要不是因为我,我爸我妈有三个儿子孝敬,现在只有我自己,我得给他们三倍的孝顺。这回你知道我为啥这么抠了不,哥?”
“你那不叫抠,叫节省。”我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便问,“你们这里的孩子都不上学吗?”
“有的上,有的不上。大多数都是上几年学,认认字就出去打工了,像我似的。学费太贵,我爸我妈交不起,我打工还能早点挣钱。”
“但可能如果完成学业更容易脱离苦海。”
“我不知道别人,反正我学习不好。以前我们哥仨总欺负人,等我俩哥死了之后,他们就回过头来欺负我。他们人多,我打不过,一赌气就不念了。”
“你上到几年级呀?”
“小学三年。”
“我以前有个朋友,跟你很像。”
“那他现在做什么呢?”
“他……”我忽然想给柱子一个希望,“他现在在北京干大买卖呢,可有钱了。”
“那我以后也能。”
“你肯定能。”
“哎?哥,你之前不说你没有朋友吗?”
“人有钱了自然就和我这样的穷朋友疏远了。”
“那也太不是人了。哥,你放心,我柱子肯定不是那种人,有一天我要是有钱了,肯定让你也过上好日子。”
“好,咱俩一起努力吧!”
第708章 老羊倌儿
山路弯弯,当我们走到半山腰一片阔地上时,地上突然涌出一层坟头。
这些坟大都很破旧,没有墓碑,盖着积雪,荒草从雪里坚强地探着头。柱子指着最上面两座较高的坟头说:“哥,那就是我大哥和二哥。”
我们小心穿过坟地,来到两座坟前。
看得出这两座坟有人打理,不光高,而且没有荒草。
柱子在坟前清理出一片阔地,从大棉袄里掏出一袋饺子,一瓶酒放在里面。我忽然想起什么,点了两支烟插在坟前。
柱子把酒瓶拧开,自己灌了一口,又往地上倒一些,开口说道:“大哥,二哥,柱子又回来看你们了。过年啦,今年柱子挣老多钱了,给咱爸咱妈买的新衣服,买的猪肉,咱爸咱妈老高兴了。你们不用惦着,……”
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有些酸楚,点起一支烟,默默走到坟地下面。
山村的夜干冷干冷的,冷得森林不时都会发出碎裂的声音。今天是三十,没有月亮,四野比我在地底下的时候还要黑。但,这里的空气是那样清爽,仿佛呼吸都带着甜味。
金珠一定会喜欢这里。她对生活全部的奢望也许只是一座房子,一棵大树,干净的环境和一个爱她的人。可惜,这世间变幻莫测,转眼,我们已经阴阳两隔。
是我害死了她,如果当初我明白这一切,我便不会带她去打捞泰坦尼克号,也不会有之后发生的一切。也许我们会在北京的小胡同里过着平凡的日子,也许我们会回到林芝,每天与雪山森林为伴,也许……有太多可能了,而如今,它们都变成了也许……
“哥,你想什么呢?”柱子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吓我一跳。
“你说完了?”我回头问。
“我怕你冷,不跟他们说太多了。”
“我没事儿,你们哥仨也不经常见面。”
“没事儿,走吧哥,我大哥二哥不能挑我。”
我俩穿过树林,来到山下,抬头忽见前面半山腰有一团火光。
“那还有一户人家?”我问。
“那是老羊倌儿。”
“他怎么住在那?离村子这么远。”
“那也不是他家。我妈说那旮沓原来是个清朝时候的宅子,老闹鬼。有一年老羊倌一家逃难逃到我们村,就住在那。后来他一大家子人都死了,就剩下他自己疯疯癫癫的搁那住着。”
“怎么都死了?”
“我也没赶上,那时候我妈还是小孩儿呢!听老人们说是犯了邪性,有的得病死的,有的上吊了。我们村的人都不敢过去。”
“刚才你妈说不让去的地方就是那儿?”
“对啊!”
“他们家死了几口人啊?”
“老老少少七八口人吧!”
“这么多人,总得有个说法吧?按照村里人的思路,应该找个大仙儿风水先生什么的给看看。”
“哥你真说对了。老羊倌还不疯的时候找人算过。大仙儿说,刚到这那年,老羊倌收拾房子的时候从地底下抠出来好几罐骨灰,他没信邪,随便就给扔山上了。大仙儿说是那几个鬼在找算他们。后来大仙儿做法跟鬼沟通,说没事儿了,但后来还是死人。”
“然后呢?”处于一种嗅觉,我对这件事情越来越感兴趣。
“然后老羊倌又找风水先生来,风水先生说那风水不好,是阴宅,不是阳宅,让他搬家。”
“他搬了吗?”
“哥咱走吧,回家咱趴炕上我给你讲,我冻脚了。”
“柱子,”我看着山腰闪烁的火光说,“咱俩去看看啊?”
“看看?”柱子吓一跳。
“你不好奇吗?”
“我好奇这事儿干什么,大过年的,带个小鬼回家不作祸地!”
“你以前去过吗?”
“小时候我大哥二哥带我去过,但刚到门口就被我爸抓回去了,好一顿胖揍。”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啥问题?”
“你妈小时候老羊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