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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双手一拧,银针失去了木头的包裹裸露在空气中,闪着柔和的光芒却掩饰不掉锐利的杀意。她的纯真在鲜血布满她眼眸的那一刻就失去了,她的世界一片血红,唯有伏尔甘是她的光。阴暗的血脉在她的皮下缓慢流淌,迸出阴暗的激情。
她低下头,轻轻解开了小哥哥脖子上层层叠叠的绷带,多日没见阳光的皮肉暴露在空气中,粉红色的肉填满了狰狞的伤口。她的声音很低沉,伏在夏缪沙耳边低语‘对不起,他毕竟是我的丈夫,没有他我活不了。’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她以为伏尔甘是爱她的,这只不过是她为了粉饰欲望的借口,脆弱不堪。她怎么会不知道,可她依旧在自我麻痹。他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这是她心底一直在呐喊着的声音,而今这声音愈演愈烈,好像击垮了她艰难筑起的所有理智。
她把长长的银针在空气中高高举起,薄而凉的月光在针上结起了一层水雾。很快,很快他就再也感受不到痛苦。属于他的爱与痛,她全会替他背起。
夏缪沙已经睡着,睡意昏沉。他就像是一个孩子,单纯的微笑在他的脸上泛起。梦醒时分,属于他的现实已经布满阴霾。只有在梦里,他才能拥有一个孩子一般的单纯幸福。他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预感。
艾米丽的手一直颤抖着,银针在空气中顿了一下,终于落下来,直指夏缪沙的喉咙。她仿佛已经看见了银针刺破夏缪沙的喉咙,鲜血涌出来,沾湿床单,他的眼里或许会写满无限的忧愁与哀伤,但是最后一切都会暗淡涣散。他的瞳孔会渐渐散开,他的微笑会渐渐冷却。
属于他们今世的缘分将在一瞬间分崩离析,再无迹可寻。这辈子的恩情她还不清,她下辈子来还。
只是就在她的银针刺破她小哥哥喉咙的那一瞬间,一双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感受到了一种仿佛被毒蛇缠身的黏腻冰凉,她感到头皮发麻,她回过头去,看着她爱着的人正对着她微笑。
他虽是笑着的,却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的欢愉,反而是死一般的阴郁。他的笑容无比悲悯,只是从他那只阴翳的眼睛里透出来的却是薄凉与恨意,让人胆颤心惊。
他的手虽嶙峋,却也透着力度,让人无法逃脱。艾米丽手上的银针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清响。艾米丽变了脸色,呆呆的看着伏尔甘。
就在那一刻伏尔甘想了很多,这些天他一直在想着怎样去处理艾米丽肚子里的孩子。就在现在,他最终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罪恶扼杀,不能让他的阴暗血脉在人间蔓延。或许只有这样,艾米丽的生活才能回到正轨。他一直把艾米丽看做自己的妹妹,他们灵魂的本质无比的相似,他本不忍心伤害她。
只是根本就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去爱又该怎样对待爱他的人他从出生那刻起就被恨意包围了。真爱会原谅所有人,除了没有爱的人。
‘你先回去吧。不要再来。’他的语气淡淡的,却浸透这一种耐心与温柔,给人一种或许他还爱着自己的危险错觉。是啊,从没有属于他们这类人的救赎,他们只能在黑夜降临后互相舔舐伤口。
艾米丽愣住了,她脸上闪现着一种疯狂的痴迷。这条路已经走出了太远,她没法不爱。她的颤抖停了下来。预想的惩罚并没有到来,她爱的人甚至没有责怪她。这一切都完美的让人难以置信。
。
伏尔甘一直守在夏缪沙的身边,寸步不离。离开一秒都怕夏缪沙会受到伤害。只是睡眠中的夏缪沙一无所知,他对危险一无所知,对爱也一无所知。
只是那些过去,夏缪沙却记得很清楚。他记得上一个冬季他寻死觅活的极端举动,也记得伏尔甘拥他入怀的淡淡温存。他以为自己早已看淡了一切,却无法看透他对伏尔甘的爱。
他记得那幅铅笔肖像,那画虽画在纸上,却刻入了灵魂。那爱早已渗入骨血,即使死亡也无法将爱消弭。好像是上辈子注定的孽缘,要用一生来偿还。
他把生死看的很淡,却依旧无法看透爱。只是他太疲惫了,已经无法去爱。他的心里存在一种强烈的预感的,他知道他们的爱只是一种疯癫的放纵,当他们中有一人不再发疯时,他们的爱就走向了终结。
他不愿那美好的希冀终结在自己手上,他情愿装疯,他情愿装睡。他情愿承受一切的伤害,只有换得他的幸福。
。
亚历克斯来的时候带着一捧花。亚历克斯是医生的名字。
他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病人,他瞪着他看了好几眼,越看越像当年跟在伏尔甘身边阴魂不散的政治系学长。当年整个巴黎都知道伏尔甘是他的情人。只是除了那些暗恋着伏尔甘的人,又有谁会知道个中心酸。
伏尔甘的声音在亚历克斯耳边响起‘堕胎药你有吗’他的语调短促而婉转。
在亚历克斯的记忆里,伏尔甘从没有这样对他说话。只是当他头脑慢了一拍开始处理对话的内容时,他愣住了。他当然有,在花街开诊所,没有堕胎药怎么能开门营业。只是他根本想不清伏尔甘要堕胎药干嘛。亚历克斯缓慢的点着头。
‘对人体伤害尽量小。’伏尔甘接着叮嘱道,他的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情绪。
夏缪沙已经醒来了,可他一直没有睁开眼睛,他一直偷听着他们的对话。他的心里泛起了一阵苦涩,明明即将发生的一切他都能阻止。只是他依旧躺在床上不为所动,他这样怯懦胆小的样子,和他的哥哥又有什么区别,连自己爱的人都守护不了。
他没有理由再憎恨哥哥,他甚至开始厌恶自己。他以为自己看淡了一切,其实什么都没有看透。在听到那恶毒的诅咒,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了欢欣和激动,自己竟这样可悲,要用这般惨烈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可悲的存在。
他想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救赎。属于那个古老家族的罪恶血液,最终断在了他们这代,不会再继续流传。是啊,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有孩子,现在不过是失去了当舅舅的权利,也没什么,只是苦了自己的妹妹。
他能看出自己的小妹妹对孩子与未来的期待与爱,自己又该怎样去面对她呢。不如继续睡下去,在梦里长睡不醒,是不是就可以永远不去面对这些苦难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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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丽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那疼痛从她的小腹涌来,一阵阵愈演愈烈,如潮水渐起。
她痛苦的嚎叫着,只是这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人。她挣扎着站了起来,剧烈的疼痛使她跌倒在地。她匍匐在地上,一步步的爬到门口,鲜血从她的身体里涌出来,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凄惨的血痕。
她的哭喊划破黑夜,在暗淡的夜色中消弭无声,只剩眼底的绝望在空气中逸散。
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爱的证明。而这鲜血铺陈的路,就是她渐渐走向枯萎与死亡的爱与希望。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鲜血沾在她嘴唇上,显得无比妖异。她躺在地上,却仍支撑着没有闭上眼。在昏迷的前一秒,她的嘴角勾起了微笑,那微笑无怨无伤,无比单纯。
她终究还是没能想到伏尔甘会冷酷到对自己的孩子下手。是啊,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只是在自己的幻想里,他是一直如梦境一般执念。纯白容不得玷污,除非她亲手打破,否则执念永不会破碎。
她依旧是爱着伏尔甘的,只是恨和爱混杂在一起,浓稠而混沌,纠缠不清,撕扯终身。为什么给予了她希望又再一次给了她绝望。她宁愿就这样死掉。
是啊,下药的事情伏尔甘没有自己去做。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只是血色土壤中开出了蓓蕾,他总不忍心亲手去掐灭。他把这些事交给了被艾米丽买通的那个马夫。他知道一切,只是不愿说不来。
第33章 盛宴
伏尔甘一直站在黑暗里,距离艾米丽几英尺的距离。他能听见艾米丽生命尽头的悲鸣,他无数次想低下头,伸出手,牵着近在咫尺艾米丽,带她逃离这片黑暗的苦海。
艾米丽的绝望的近乎痴狂的眼神,她单纯而哀伤的微笑,让伏尔甘在她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自己当年独自躺在黑暗中,也是这般无力,这般绝望,感觉命运的手将他玩弄撕扯,支离破碎。从此灵魂无处皈依,独自游荡在永寂黑夜。
她没有错,她这般阴谋和算计只是因为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错只在他。
陌生而透明的液体顺着他深陷的眼眶流出来。他的眼泪也是干净的,也是温热的,和所有深沉感情蒸腾出的液体一样。他在黑暗中念着‘对不起,对不起。’他发不出声音,却感到同样声嘶力竭。
他一直等着她的瞳孔渐渐暗淡失神,微笑渐渐冷却无声。才走过去,抱起她,就像他当年把她从废墟中抱起一样。他只感觉她无比的轻,肋骨从表皮上突出来,瘦的令人心疼。
他打来一盆清水,蘸着月光,想把她身上的一切污秽都擦洗干净。他做的无比仔细认真就像是擦拭着自己的灵魂,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救赎。只是她深红色的污浊鲜血染红了一盆又一盆清水,却依旧无法洗干净,染红了洁白的床单。
属于异类的,从来只有毁灭,而没有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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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些时候,伏尔甘还是回到了医院。
夏缪沙睡得很轻,他听见推门的声响就朦胧睁开眼。他看见伏尔甘不知从何时开始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他湛蓝色的眼眸里流淌着浓重深沉的困惑与哀伤。显然,他还不知道该怎样去处理这段失而复得的情感,怎样去处理自己即将痊愈的爱人。他决定复仇那刻立下的决心,依旧随着愈加深沉的爱意消弭不见。
就这样一夜里,两个人相对无眠。夜很深,两人就无法看见彼此,就这样在黑暗中对视。夏缪沙一直凝视看着伏尔甘,眼神近乎痴迷。
直到月光悄悄从天上隐去,换上一片白昼。伏尔甘笑的起来,他的笑意无比单纯而释然,就像划破黑暗的乳白色晨光。
夏缪沙感觉到属于他的理智早已经随着他的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一同恢复了。只是从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他想永远守护着伏尔甘的微笑。他宁愿当一个个疯子,只求从死神手里在偷来片刻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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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散落在地上,落下一地碎金,无比璀璨,无比辉煌。在这纯粹的阳光,一切黑暗都会被驱散,罪恶和阴翳再无处遁形。
光华落在夏缪沙的眼眸里,在灰烬上重建爱与希望的乌托邦。那一刻清明在看见阳光的那一秒就消散了,他凝视着爱人的侧脸,重回混沌痴迷。
两人都不是喜欢热闹的人,可伏尔甘却突发奇想在家里举行一场聚会。在医院的这些天,伏尔甘就一直利用闲暇时间写着请柬,他给所有认识的人都寄去了一份请柬。他华丽优雅的字体落在纸上,还散发着他清冽的余香。他金色的长发垂落在纸上,月白色发带缀着的珍珠在空气中招摇,好像重新回到了那段他并未曾拥有的青涩单纯的时光。
这是一场盛宴,淡蓝色花束围出一片锦绣,想尽了心思盛放,想尽了心思奢华。一如这春光转瞬即逝,一如这盛宴终将散场。燃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