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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就跟风推门似的,刘显一下从凳子上站起。
晏良刚刚把门关上,一转身,差点撞上刘显,“嚯,侯爷做什么呢!”
也许是一路归来,被沿街欢闹的氛围感染,也许是自己心底里也期盼着什么,此刻见到了人,高兴占了上风,晏良眉眼带笑,仔细看着面前这个人。
“你怎么跟耗子似的,一声不响。”
“景贞饿了没?我看厨房里有吃的!”
有吃的就高兴成这样?
晏良被拉了进屋,又被脱了外氅,“随意做了点,往年里在寒山跟着老和尚过年就是这么过的,你不嫌弃就好。”说到最后,晏良抬眼看了看刘显。
“景贞做什么都不嫌弃。”诚恳得很。
晏良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直接把饭菜端上了桌,“吃吧,一起过个年”。
故人归都气味循着满室的暖意兜兜转转,梅香清浅,酒不醉人人自醉。
刘显胃口极好,倒弄得晏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会做……”
刘显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此刻一听心上人的谦虚之辞,很慷慨地表明心迹:“景贞做什么都好吃。”
晏良有点明白了,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张张嘴,也只能一口闷下一杯故人归。
刘显喝了很多,这个时候只知道看着晏良傻笑,嘴里开始没有遮拦。
“景贞……”
“嗯?”被叫了的人很自然地对着刘显笑。
被鼓励了一般,刘显酒壮狗胆,凑上前,颇有几分得意:“我喜欢景贞”,顿了顿,像是自我确认,又像是对天盟誓,笃定不疑:“很喜欢。”
夹着的花生米嘀溜溜地掉在了桌子上,转了转,顽强地停在了桌边。
晏良垂眼看着花生米,好久没有做声,刘显直接把头探了过来,声音都委屈了,“景贞……”
平日里或凶狠,或悍戾,或冷漠的眸子,此刻通通不见,像只狼犬似的,温顺柔和,湿漉漉,只知道瞧着主人。
晏良抬手摸了摸刘显的额头,嗓子有些哑,“喜欢什么?”
他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的人,也只有脑子能有点用处,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于父母,病前不能侍奉汤药,于弟妹,幼时不能尽兄长关怀,于家室,却从来都是拖累。
“都喜欢。什么都比不上景贞。”
什么都比不上景贞。
晏良愣住。
刘显执拗,长臂一伸,直接把人抱紧。
罢了。
这人看上去一副没人敢招惹的模样,骨子里竟是个傻子。
晏良靠上刘显的肩,傻子……
自己何尝也不是个傻子:“我也喜欢子嘉。”
情深不负,与君长守。
刘显抱着人就呆了,像根木头似的,手臂紧了又松,不知如何是好。
晏良好笑,“再也没有酒喝了,你这是醉了?”
反正晏良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刘显现在就想上马一驰千里,带着景贞一起,管他什么百姓,什么倭寇,什么朝廷,什么昭陵侯!
他只要景贞!
第二十五章
这几日太过疲累,现在烛火熠熠,梅香浮动,耳边听得到隐约烟火炸开,闭上眼也能想到是怎样的光彩绚烂,暖炉里传来不经意的噼里啪啦,很讨喜。
晏良莞尔,轻轻靠上刘显的肩,“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这人的手臂像钢铁似的,没有丝毫松动,刘显深吸一口气,放下了一边臂弯,另一边仍旧固执地揽着晏良,看着怀里的人,笑容舒朗。
无言胜说,同心相证。
晏良从来不知道,刘显赖皮的时候,比刘轼还有过之不及。
晏良走到哪,刘显就跟块黏糕似的,粘得紧,啰哩啰嗦,话比平日里多了两倍,“景贞”开头,“景贞”结尾。路上见了什么,军营里遇到什么讨厌的人,但碍于昭陵侯的身份,总得端着,让出几分大度,给出几分礼遇,刘显不耐烦:“……我想着哪天月黑风高,自己拿个麻袋一套!再打一顿!”
晏良哭笑不得,撑着灶面收拾碗碟,刘显从身后把人抱住,“景贞,过两日等朝廷的文书下来,我们就一起回去过年吧。”
“好。”
年关越来越近,整个东颐阁内暖如春日,原本挂在墙上的历代名画书法此刻都被换成了“无上道皇”的千字真言,洋洋洒洒,配着淮秉正和谢行敬献上来的青词,相得益彰,延圣帝往往眯着眼就能看上好一会,然后服下一颗丹药,心满意足地睡去。
政事大半都交给了恒阳太子,不过军机一类的国政,还是会由冯、宏两位公公直呈面上。这个时候已是日落时分,淮秉正刚刚站着写好了一副青词,正准备递给一旁的内侍让等皇上午憩醒了再呈上去。
内侍小心翼翼地接了,正准备抬头说几句恭维的话,就见淮秉正顿住了动作,转头看向窗外。
“那个跟在宏公公身后的太监是谁?”
“啊?”小内侍糊里糊涂,也探头出去看——“啊,是小游子,宏公公最器重的干儿子,”
淮秉正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你把这个交给陛下,我今日不在阁内,有什么事让人去府上找我就好”。
说罢,整了整宽大的鹤纹袖口,背手走出了东颐阁。
小内侍忙不迭点头称是。
谢行的门房拿到淮秉正名帖的时候,急忙带了十几个家仆,恭恭敬敬地把人迎了进来,一边又派人通知谢行,说淮丞来了。
“你这几年倒是舒坦,除了给陛下写写青词,就顾着你这些花花草草了吧?”
谢行也不回头,呵呵一笑,“不是有丞相嘛”,手里依旧拿着小剪子细致地修着一盆龙爪槐。
淮秉正冷哼,坐在了一边,端起了热茶,低头思忖。
过了有一刻钟,淮秉正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你说,宏公公是不是和晏家……”
谢行手里一顿,“你今天看见什么了?”
“宏公公身边的一个干儿子,很是器重,但我瞧着眼熟——”
“小游子?”
淮秉正眯眼,不说话。
“呵,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你我早就是一条船上了。虽说这几年晏氏独大,圣心正眷,可我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谢行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你这几年就是怕了,越来越疑神疑鬼,不就是十二年前晏启游查出了我们让朔州丞替罪的事嘛——”
淮秉正眼里闪过一丝内疚——“你也别内疚,总得有人揽下那事,保住了你也就相当于保住了我谢氏。你看陛下也就让我去胶州待了几年……我还得谢谢你这几年里帮我看顾家人……”
“我没猜疑你。”
“唔……”谢行在胶州回来后腿脚就不大灵便了,这个时候松松地踢了踢腿,斟酌开口:“小游子一直是宏公公和晏氏联系的中间人。我回来了之后虽说不大关心朝中之事了,但也知道有仇必报的道理。”
淮秉正看了谢行一眼,“你一直在查?”
“嗯,一直。”无波无澜的语气,却莫名渗着冷意。
“平瀚死在了胶州,我到现在都没找到尸骨。”
淮秉正沉默。
“丧子之痛。晏启游也该尝尝。”
十二年前,西南大旱,朔州储备查出足足十万两亏空,淮秉正与谢行一开始推出一个朔州丞来顶罪,不知触动了延圣帝的哪根弦,下旨到御史台晏启游,要求彻查。
结果就查出了顶罪一事。
谢行一力担下,保住了淮秉正。但是因罪责重大,御旨发配胶州,其子谢平瀚提出沿途护送,延圣帝也准了。
但是就在入了胶州地界的当天,爆发了流民骚动,不知谁在其中散布了消息,说发配而来的这两个人就是此次干旱缺粮的罪魁祸首。于是,民怨沸腾,一拥而上。
可笑的是,谢行因是罪臣,有官差相护,只断了一条腿。但儿子谢平瀚就直接被一群愤怒的流民拳打脚踢,后来又被一路拖走,不知下落。
至今杳无音讯。
“扳倒清河晏氏没那么简单。”
淮秉正撑着膝盖,佝偻着背,“晏氏和刘家,一个权臣,一个皇亲,这不是一般的关系”,顿了顿,“何况还有一个‘无双国士’……”
“你怎么越来越窝囊了!”谢行转头嗤笑,“想当年的淮丞可没有这么顾首畏尾!”
淮秉正依旧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行缓慢开口:“你以为当今的这个陛下还是当年那个励精图治的陛下吗?”
搁在架子上的小剪子一侧闪着锋利的冷光,谢行看着,“陛下,老了。管不动了。恒阳太子也是个没主见的。皇亲?”像蛇吐着剧毒的信子一般,慢慢悠悠:“陛下认,那就是皇亲,陛下不认……呵。畜生都不如。”
淮秉正猛地抬头!
第二十六章
日暮夕照,谢府下人们做着各自的事,彼此没有过多交流。谢行站在窗前看着被堆在院子一角的雪,此刻已经化了大半,有些脏。
“你……你什么意思?”淮秉正走到他身后,“冯公公前些日子递出消息来,快年节了,陛下念亲,到时候家宴不会少,这个关节你到底想做什么?”
“念亲?”谢行喃喃,眼神有些远,像是看到了淮秉正看不到的地方,“想来……广阳王的这个封号还是先帝在世的时候封的。按理新帝登基,得另外加封敕号,可是,陛下只说了一句:感君父之重,岂忍遽加,夺君父之慈?”
淮秉正想起来了。
早些年,先帝还在世的时候,广阳王是最受宠的儿子。一手的棋艺还是先帝从小手把手教的。虽说立嫡不可改,但当时朝堂里依旧还有个别的心思在揣摩着君心。
先帝最后一刻召见的也是广阳王。
但出来后,宣布继承大统的依然是嫡长子,也就是当今的延圣帝。
再多的流言也随着延圣帝的垂拱而逐渐消弭。淮秉正也是这么想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没有道理的事。”
“广阳王也叫了这么些年了,你以为陛下就一刻都没有想过?”谢行回到座位上,摸了摸有些麻的膝盖,“陛下心里还是有刺的”。
“你就这么肯定?有刺,但是过了这么些年也该拔出来了。广阳王都脱离朝堂那么多年——”
“拔不出来。”
淮秉正猜不透,他承认他这些年是怕了,君威难测,虽说淮晔现在全权把持着京畿护卫职权,但是陛下的亲卫——十八重禁,直掌机关大臣查封之权,依然握在最高权柄的手中。
现在他这个宰辅,早就不是当年了。
“对了,倭寇偷袭浙州的军报今天中午到了,陛下看了没说什么,让我负责,我打算按章抚恤,另嘉奖昭陵侯。”
“这个不急。”谢行像是想起了什么,“北方胶、连两州的粮草补给还需从浙州拨些,明天你把这个给陛下说了再谈抚恤嘉奖的事。”
淮秉正一下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你没看军报?”
谢行笑了笑,摸了摸茶杯壁,转头唤来下人,让给他和淮秉正都换一杯。
下人恭默上前。
“粮草全被烧了,浙州现在都要从别的州——”
戛然而止。
淮秉正一下就明白了。
“你想落他个失职之罪?”
谢行不说话。
“不成的。你别忘了,他身边可有个无双国士,这点问责问不到哪里去。”
“是问不到哪里去。只要问到陛下心里去就好了。来日方长。”
京里的文书下来了。
刘显皱眉翻来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