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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母是老师，去年她的学校有个老师在课堂上公开发表类似的言论，现在已经被辞退了。
孟承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从头到尾一直客客气气，一个“您”字用得礼貌而又嘲讽。他平时其实是个豁达的性子，对于别人的针对也就一笑置之，从不会太计较。但是裴母——她是裴汝易的妈妈，对待自己这个外人时她态度尚且如此，当她对待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态度又会如何令人心寒呢？
无论如何，孟承英想着起码自己先帮裴汝易解决了这个问题。
于是他半步没退，看着裴母有点发白的脸色，语气甚至难得的有些咄咄逼人：“您到底有没有意见？”
“……没有。”
“行。”孟承英干净利落地点了点头，把手中的茶盏放下，站了起来。他临走前还客客气气地给旁边站着的裴父打了个招呼，又回头笑着和裴母说“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这才出了门。
第21章
裴汝易站起来，目光冷淡地扫了一眼裴母，眼神冷漠到几乎无机质的地步，接着头也不回地追着孟承英出去了。
孟承英也没走远，就站在楼门口等裴汝易。刚刚提来的东西他也没留下，直接提着走了，顺手送给了在院里巡逻的门卫。
裴汝易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拉住了孟承英的手臂，目光殷切：“你在等我？”
“嗯。”孟承英点了点头，但是在裴汝易眼中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扩大之前，他又开了口：“我们还是别结婚了吧。”
裴汝易表情一下变了，眼神很是委屈，张口就要说什么。孟承英竖起一根食指，抵在他嘴唇前示意他让自己先说完，结果指腹还情不自禁地揉了揉。
真软。孟承英想。
他很快挥开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表情诚恳地看着裴汝易：“这个决定是我考虑过很久的……”说到一半孟承英忽然发现有点不对，惊觉自己被复读机传染了，连忙改口：“我是深思熟虑过的。”
“你没必要因为我妈……”裴汝易试图辩解。
“不止是这个。”孟承英四处看了看，觉得这应该是一场比较长的谈话，就把裴汝易带到了僻静的游乐场，拉着他坐下：“我仔细想了想，我当初答应你结婚，其实有些鲁莽。”
“我是一直都喜欢你，你走之后也对你念念不忘。”孟承英在说这些的时候很坦然，完全没有把心事娓娓道来的羞涩感，反而像在讨论什么客观的问题：“当年没有和你在一起我很遗憾，而现在有了机会可以弥补这个缺憾，我自然很高兴。”
“但是在试过了之后，我发现我还是把整件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两年过去了，什么都不一样了。虽然我很高兴看到你并没有怎么变，但是和你在一起这件事情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美好了。”孟承英努力说得委婉一点，不要让自己显得像个渣男：“虽然你的妈妈也是一部分原因。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很好，如果真的和你结了婚，之后和她也少不了冲突，你应该会很为难的。”
“不会为难。”裴汝易摇了摇头，抓着孟承英的手不放：“我会很快解决的，一点都不会让你觉得烦。”
“不是解决得快慢的问题……”孟承英忽然感觉有些头痛。他是个想到了什么就去做的人，一旦决定了什么就全身心地投入，但是准备抽身离开时绝不会多纠结。当初喜欢裴汝易的时候是这样，裴汝易走了之后他和欧羿在一起时是这样，听说裴汝易回来了就和欧羿断了时是这样，而他现在忽然觉得厌倦了也是这样。
他失去了兴趣，就果断地离开，颇有些像个天真而残忍的孩童。
“可是……”裴汝易明显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你本来是愿意和我在一起的，现在有变动的地方只有我妈。如果她不会影响你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呢？”
孟承英仔细想想他的话，竟然觉得不知从何反驳，索性另挑了个由头来拒绝裴汝易：“不行的，我是不能一直等着你的。”
裴汝易有些懵懂地看着他，显然一时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孟承英叹了口气，索性说得更明白些：“你走了之后我找了个和你很像的人，和他在一起两年了，只不过你回来之后我才断掉。”
他想着他干脆说明白了，这样裴汝易会生他的气，也就不会再愿意和他结婚。“所以我们还是算了。”
可裴汝易没有孟承英猜想中的愤怒，他的眼睛先是瞪大了，其中满是不可置信，接着他漆黑的眼睛里忽然就聚集起了水雾，飞快地凝结成水珠，大滴大滴地从眼眶里涌出来。
孟承英没想到他突然就哭了，一时慌了：“你怎么了？你哭什么啊？”
裴汝易只是摇头，却不说话。他的睫毛都被泪水打湿成了一簇一簇的，眼尾微微泛着红，看着英俊又可怜。
“你不是应该生气吗？”孟承英手忙脚乱。
裴汝易又摇了摇头，接着像是不愿让孟承英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似的，把头深深地埋下去，一时只能看到他的泪水扑簌簌地不停滴落在他的西装裤上，变成一个个深色的水痕。过了一会，孟承英才听到他像是勉强压抑着鼻音的声音：“是那个叫欧羿的吗？”
孟承英忽然无言。欧羿那边第一个想到了裴汝易，而裴汝易哭了半天一开口问的也是欧羿，他觉得这两人是真的心有灵犀，感觉自己应该介绍他们认识一下。
“是。”孟承英应了一句。
裴汝易沉默了一会，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回答了孟承英之前的问题：“我不生气……我就是很难过。”
“……我不应该生气。”裴汝易又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思考，过了半天才闷闷地说：“是因为我的问题才导致你找别人的……我应该生自己的气。”
说着说着他像是更委屈了，孟承英瞥到他眼泪滴落的速度都变快了：“都怪我……”
接着他就又变回了复读机，死也不愿意抬起头让孟承英看到自己的脸，只是小声嘀咕着，委屈到不行。
孟承英愣了。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再加上裴汝易毕竟是他一直以来的白月光，此时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这让他完全忘记了要和裴汝易断绝往来的事情。
他没放弃自己的底线，但是终究还是退了一步，本能般的哄裴汝易：“那等你处理好了，我们再来谈，可不可以？”
裴汝易低着的黑色脑袋乖乖地上下点了点。
孟承英想了想，不太放心，又给自己留了条后路：“我不是说你处理好了我就会和你在一起，只是延后商议，懂吗？”
黑色脑袋又点了点。
孟承英看裴汝易终于平静下来，劝了两句也就自己离开了。等他离开后，裴汝易才抬起头，用手帕仔仔细细擦干净脸上的泪痕，确保自己看上去一切如常，丝毫看不出哭过的痕迹来，才回了家。
他微微垂着眼，表情有点冷淡。
第22章
裴汝易回了家，推开门就看到裴母还坐在沙发上，和他走之前保持着一样的姿势。他反手掩上门，静静地走到沙发边上，眸光低垂，轻轻喊了声“妈”。裴母并没有发现儿子的异样，反而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一连串地抱怨起来：“你看看你找的这是什么人，一点礼貌都没有……”
裴汝易没有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听着母亲的抱怨，反而直接开口打断了她：“妈，之前你答应我过我什么你还记得吗？”
裴母本想斥责儿子的不懂礼貌，但是在听清话的内容之后又有些心虚：“我是答应了你要态度好点，可我也没说什么啊。你看看他那样子，再看看你，真是没良心，有了媳妇忘了妈……”她本来还有些气短，但是说着说着越发地理直气壮起来。
“以后你就不要再和他往来了，我找人给你再介绍别的孩子。”她颐指气使，长期以来对儿子牢牢的掌控是她自信心的来源，处在发号施令的熟悉环境中，她刚刚被打击消失的气焰又嚣张了起来。
裴汝易并没有做出令裴母满意的答复，反而语气平缓地说：“你答应过我同意和他结婚，答应会好好对他。早知道会这样，我根本不会带他来。”
“那又怎么样？”裴母说，“你又想和我谈什么条件？你出国两年翅膀硬了是吧？”
“不是谈条件。”裴汝易冷淡地说：“答应我的事情你并没有做到，我以后也不会再要求你做什么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交易了，如果一定要用语言来形容，还是‘要挟比较妥当。”他的逻辑和语言越发地流畅，全然看不出两年前那副口舌笨拙的样子。
“要挟？你敢要挟你妈？你能拿什么要挟我？”裴母表情有点慌张，显然是没预料到裴汝易的反应。
“为什么不能？”裴汝易挑眉，“之前承英说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要挟。再说了……你确定你是我妈？”
他看着裴母骤变的脸色，心中已经十拿九稳的猜测也终于被落实了。他一瞬间有着点说不出的怅然，但是在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后，心中竟然产生了说不出的明悟。
是啊，原来是这样的。
那些严苛的要求，被无视的困惑，被冷漠以对的伤心，和那些无谓的苛责。因为没有考到满分就被狠狠羞辱，因为孩子天性的玩闹就被体罚……
不是自己的孩子，当然不用心疼，当然可以严厉要求了。如果成了才，那是他们教育有方；如果没有成才，那就是孩子本身的问题。
就是一场投资罢了。
裴汝易静静地叹了口气。想起两年前自己的心事被裴母看穿，自己被强行送到国外的事，他并不如最开始那样愤恨了。如果不是离开了他们，自己又怎样才能找到空隙成长，怎样才能找到真相呢？
“养育之恩我会报答，但是麻烦不要再干涉我其他的事了。”他彬彬有礼地对裴母——或者是沙发上坐着的那个养大他的女人说，接着离开了。
两年了，但是所有人都觉得我没有变。裴汝易想。有的人是根本没有注意，有的人我是不想让他发现。
孟承英离开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街上漫无边际地逛了一会。他随手买了点烤串，却发现自己毫无胃口，勉强吃完后就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
手机忽然响了，他却没有立刻去接，反而是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发了好一会呆，才慢吞吞地接起电话。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孟乾和。
电话那边的声音一如往日，音色清冷语气沉稳，难得地让孟承英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些许：“你在哪？要出来吃个饭吗？”
“行啊。”孟承英拿着电话站起身，顺便和那边闲聊：“怎么有空找我吃饭了？”
那边轻轻地笑了声：“刚好这两天不忙。”接着他没再多做回应，问：“你在哪？”
“我？”孟承英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才回答：“我在步行街公园这边。”
“好，我马上就到。”
孟承英在长椅上坐了不到五分钟，就看到一辆黑色奥迪缓缓驶了过来，车窗落下，露出孟乾和熟悉的脸。
“堂叔。”他喊，随即看到了孟承英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怎么了？还上瘾了？”
“忽然觉得这个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