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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思恬似乎感觉到他们在谈论自己,抬起头冲许青杨咧嘴笑了笑。
文思凛起身去结账,许青杨才敢去直视在旁边拼图的文思恬。
一年不见,他还是没什么变化,就算花枝折断了,也被人好好地拢起来,脸上是没有防备的笑意。
像是从来没受过伤的样子。
他感受到自己的目光,抬起头来友好地望着许青杨。
许青杨不知该如何开口,文思恬坦荡的眼神让他窘迫,连对视都仓皇起来,文思恬却先说话了:“你好啊……”他好奇得打量着看上去很亲切的老朋友。
“你好……“许青杨有些尴尬,又有些难过,说完这句便又沉默下来。
他们无法再继续进行从前未说完的话题了,中间横亘着不可抗力造就的裂缝,他只能在岸的另一边望着他,可他们明明该是朋友的。
文思恬自顾自地拼好了一小块角落的部分,正把剩下的拼图收回盒子里,忽听许青杨又开口道:“你还记得我吗?”
文思恬摇摇头,随口道:“我叫文思恬。”他很认真地在桌子上写了一遍“恬”这个字,抬起头欣欣然一笑,他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像没有杂质的水。
许青杨像是又回到了他初次遇见文思恬的时候,那个彼此陌生又怡然安好的四年前。
他用力眨眨眼睛,阻止自己泛起的泪花,咧开嘴笑起来,用爽朗的口吻说:“我叫许青杨。”
文思恬点点头,文思凛教他社交的礼貌,但他还不是太会聊天。
过了片刻,他听到许青杨又说:“我……我喜欢吃水蜜桃,喜欢篮球和滑板,参加过市游泳比赛获过第一名,英语一直不及格……”他尽力微笑着,对文思恬说,“你喜欢草莓和巧克力吗?喜欢漫画吗?“
文思恬很开心地点点头。
“那我下次给你带,还能再去找你玩吗?“许青杨说着,用手快速擦了一下眼角。
文思恬摸了摸身上,掏出一个记事本,说:“你有,邮箱吗?”
许青杨笑起来,接过他的记事本。
他私心把邮箱、电话、地址、学校全部都写齐全了,抬头发现文思恬正托着腮望着远处柜台边的身影,眼神温柔又眷恋,像极了他刚才盯着冰淇淋球时的神色。
他隐约觉得,文思恬也没有像文思凛说得那样懵懵懂懂、没心没肺。
他们定下了以后联络的约定,文思恬摸了一下许青杨的耳钉,愉快地与他道别,要回他们暂住的酒店去了。
文思凛帮他托着拼图盒子,还要留神保护拼好的一小块不要乱掉,一大一小像护着一窝小鸡崽一样慢慢远去。
第五十章 中
严清和文宝真几乎是前后脚到达了樟宜机场,彼时文思凛正带着文思恬在他们教授的楼顶温室里摘草莓。
那位闻名国际的黄教授是位赴新华人,十分富有生活情趣,又向往归农生活,不同于人们常见的楼顶花园,他分出了大半的面积建造了一个温室,在里面种了两排草莓,经过两年的失败实验,他终于成功地培育出了一批细小而畸形的草莓,虽然不如市面上的品相美观,但到底也算是成熟的产出。
只不过没有人愿意来采摘这些丑陋的草莓,连学生们都纷纷推脱,送都送不出去,黄教授很不高兴,连续几天郁郁寡欢,正好文思恬因为文思凛最近课业变多,陪他的时间变少而终日无理取闹,于是他便带着文思恬出来玩一玩。
文思恬喜欢草莓,丑陋的草莓也总归是草莓嘛。
师徒二人站在玻璃墙边谈论文思凛的论文,黄教授对他的想法赞不绝口,问他是否有赴美进修的打算。
文思凛没答话,教授随着他的视线去看正在草莓地里蹲着的文思恬,他带着一顶旧旧的草帽,像个勤工俭学的少年,文思恬为人向来十分善良,他不嫌弃外貌不佳、口感也势必不佳的黄氏草莓,把一颗颗小草莓放在手心里挨个挑拣,吹掉它们身上的尘土。
“再过一段时间吧,这一期的复健训练结束后,让医生评估一下他的情况。“文思凛说话间不忘盯着文思恬,他警告过他不许采摘的过程中偷吃,”我怕恬恬不适应……“
“我看这个小朋友蛮好的,家长不能过度保护了,文森14岁就自己去美国读书了,走的时候又哭又喊,现在高兴得很呢。“教授慢条斯理道,文森是他的小儿子,”我们给他信心和支持,他自己就能强大起来了。“
文思凛转过脸来,沉思着导师的话。
新加坡没有分明的四季,他常独自穿过绿荫马路时畅想,要是文思恬还健健康康的,他说不定会和自己一起嘻嘻哈哈好地跑过这里去上学,他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但时光毕竟无法倒流,爱因斯坦也无法把相对论吞回肚子里。
尽管他对大伯说得那样斩钉截铁,他也无法再忍心让文思恬只拥有他一个人。
他能做的,无非是在无法预见的未来到来之前,让文思恬自由地成为快乐的人,让他有足够的心力和能量,去面对他爱的人和事。
那是他十六岁时的粗糙决定,带给他懊悔一生的教训。
“恬恬,你愿意跟我去美国吗?“回家的路上,文思恬牵着文思凛的手走路,哼着一首不着调的歌,听到这句话,很无所谓的点点头。
“你好好想想,我们要离开新加坡, 去一个新的地方。”文思凛给他解释,任由他扯着自己的手甩来甩去。
文思恬思索片刻,问道:“阿佳能一起去吗?”
阿佳是林翠西的孩子,从小患有唐氏综合征,跟文思恬住在同一家康复医院。
“……阿佳不能,他得跟妈妈呆在一起。“文思凛柔声说道,把他的草帽扶正。
文思恬叹了口气,道:“那我可以跟他,打电话,发邮件,我已经有十个人的电话号码了。“他满意地摸了摸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面还贴着他和文思凛的大头画像。
文思凛笑了笑,抚摸他的头发,说道:”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可以继续留在这。“
“我都可以。“文思恬简单地说,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他看着怀里抱着的一小筐丑草莓说,”这个送给翠西,她可以用来做冰淇淋和蛋糕。“
“嗯……“文思凛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道,“你不留着自己吃吗?”
“不了……“文思恬大眼睛转了转,小声说。
“……你刚才偷吃了对不对?“文思凛压低声音质问他,用手去捏他棉花糖一般的脸颊,”没有洗过你怎么就吃?“
“没有吃过……“文思恬试图狡辩,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骗人,张嘴我看看……“
文思恬脸红红的,嘻嘻哈哈地边挣扎边逃跑,文思凛追着他往夕阳的方向跑去。
严清来过一次,他是来参加一场建筑协会会议的,行程很赶,只匆匆露了一面。他带了托人从各国购买的巧克力送给文思恬,文思恬大是欢喜,将联络本上严清的名字用红色的笔画了一个五角星,表示这是一位VIP。
他开心了几天,文宝真在新加坡游览够了,也大包小包的来看他。
一进屋就吓了一跳,文思恬的房间里居然摆了一个花圈,文思凛在旁无奈地解释:“他觉得白色的花好看,像花环一样,非要买一个,也不想想他哪有那么大脑袋去戴。”
“那你就真给他买了?“文宝真啧啧道。
“……“
“你看你给他惯的……“
文思恬想不起眼前的女性是谁,却下意识地感到亲近和熟悉,拿出了他珍藏的点心来款待她。
然而文宝真此人虽心肠不坏,也极其疼爱文思恬,却有一个常见的欺负小孩的恶习。文思凛从小早熟,小脸总板得跟冰块似的,常常一眼看来就让她心中发虚,直到有了文思恬,她才短暂地在文思凛没反应过来之前,逗弄过他几次。
“你这么小一点,跟哥哥出去玩,小心从雨水篦子的缝隙掉进去哦!“文思恬惊恐得瞪大眼睛,小爪子抓住这位看上去十分有经验的堂姐,因为这句话,他直到长大成人,走路依然会避开所有的井盖和雨水篦子。
现在的文思恬看上去完全健康了起来,又难得的露出幼时天真乖巧的样子,她恶劣的嗜好忍不住又蠢蠢欲动起来,趁文思凛不在,她动手抢了文思恬一半巧克力,想看他着急,最好嘤嘤哭起来,但文思恬也不恼,很大方地就给她了,让她感到挫败。
“这都是文思凛给你买的吗?“文宝真翘着脚,倚在落地窗前面大吃大嚼。
”不是,这个是翠西送我的,这个是严清送我的……“文思恬细数家珍,一样一样摆出来。
“哦~是你哥哥的老相好,要来挖墙角咯~“文宝真口没遮拦,手舞足蹈去掐文思恬的脸,”你哥哥不喜欢你了,跟我回家吧,我也给你买巧克力……“
文思恬慢慢皱起眉头,一副很不悦的样子,躲开她的手,又把点心挨个收起来。
“哈哈哈哈……我逗你玩的。“文宝真怕她跟文思凛告状,打起哈哈来,然后拿出手机给房间里的花圈拍了张照片,要把这个奇景分享给朋友看看。
“文思恬最近跟阿佳吵架了吗?“午饭之前文思凛特意找到林翠西。
“好像上午的时候,因为阿佳坚持说草是红色的,两个人闹了点别扭。“林翠西把一个橙子切成八瓣,摆进花朵形的盘子中。
文思凛皱起眉头来。
文思恬这两天明显的情绪低落,有时坐在窗边往外看,脸上带着一种沉静而忧郁的神情,像极了从前。文思凛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在医院了陪了他两天,可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午饭的盘子被文思恬掀翻了,橙子死了一地,文思凛真有点生气了,训他道:“到底怎么了?也不说话,就知道发脾气,你不说谁会知道?”
然后文思恬就哭了,蹲下去捡橙子,文思凛心又软下来要抱他,文思恬的眼泪一颗一颗滚下来,呜咽着呢喃:“我心里难过……”
可要说为什么难过,他也说不上来了。
文思凛搂着他低声安慰,皱着眉心里默默思索,把嫌疑人锁定在前两日来探望文思恬的文宝真身上。
但他还没来得及去找文宝真的麻烦,严清先来造访了,他开完会要回国了,启程之前又来了一次,上次没见到文思凛,两人在医院外的草坪边聊了聊身边的情况。
文思凛手里端着一个便当盒,里面放了小猪形状的鱼板,他想下午带文思恬和阿佳一起去郊外野餐。
“你知道当初我怎么……留意到你的吗?”严清感兴趣地看着那个精巧的便当盒,忽然说。
“……嗯?”文思凛看了看不远处,只有阿佳一个人坐在树下,文思恬不知跑到哪去了。
“当时学校不是举办了个元旦活动,让各班准备三道菜吗?当时那场面,像废品回收站似的,只有你似模似样地做了三道,刀工比我妈还强,当时你身边的女生都快晕过去了。“严清笑道,”说你成绩好、长得帅,居然烧菜水平也一流,简直男神高配,那时候才上高一吧?真的惊掉人下巴。”
“还不都是拜家里的祖宗所赐。“文思凛漫不经心地笑道,四处搜索文思恬的动向。
“是啊……“严清叹了一声,文思凛还在东张西望,他看着昔日恋人一如往昔的英俊面庞,露出怅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