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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承书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逗得一乐,竟也没抽回手,好笑地看着他,故意问:“都什么?”
温宜年也眨着眼睛看着邢野。
邢野抓着他的手哽了一下,伸手点了点他的手指尖儿,吭哧半天才憋出一句:“……都,都白了。”
温承书没忍住笑了起来,抽回手,说:“是啊,再晚看见一会儿就白里透红了。”
邢野不尴不尬地收回了手,温承书也很快敛住了笑意,微微偏过身子低声跟温宜年说话。
文阳的秋天多雨,虽说今天难得放了晴,但空气却仍裹挟着潮气。火锅店二楼的小包厢里没有窗户,风透不进来,所以狭小的空间就变得格外潮闷。
邢野脱下风衣随手搭在门边的置物架上,里面只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抬手把散在背上又闷又热的长发捋在脑后,还没等李苗苗从兜里掏出小皮筋儿递过来,他就已经顺手从桌上抽了只筷子把头发挽了起来。
李苗苗无语地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把伸过去的手换成了一个大拇指:“流批,这技能我看了你两年了也没学会。”
邢野挽好了头发,双肘撑在桌上冲她挤了个笑脸:“废物妹妹。”
“你死了。”李苗苗白了他一眼,伸手把邢野刚刚随手放在桌上的纸壳子拉到面前打开,看到纸壳子里面的时愣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把受伤的小白鸟拿出来,“呦,这鸟哪儿来的啊?”
郝飞听到声音凑头过来看,也是有些惊讶,伸着手指头欠嗖嗖地去戳小鸟的脑袋:“这啥啊?野子你涮个火锅还自带菜品啊?”
话音刚落地,李苗苗就一把拍开了他的手:“我看你是想被涮。”
“捡的。”邢野说,“好像是因为脚有点问题,被人遗弃了。”
“啧。”郝飞咂了咂舌,轻轻摸摸小鸟脊背柔软的羽毛。
“哇。”
温承书听到旁边轻微地一声低呼,扭头看到温宜年正仰着头两眼放光地往对面的小鸟身上瞄:“好可爱啊,它的主人怎么能舍得把它丢掉呢。”
温承书抬眸朝那只小鸟看了一眼。
白文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花鸟市场里最便宜的也就十多块一只,但给它治疗脚伤的花费的可就远远超越了它本身的购买费用,在生意场上叫做得不偿失。当然,建立在人情基础上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但是咱们学校不让养这些小东西吧?”郝飞抬头看着邢野,“你打算怎么着啊?”
“不知道啊……”邢野正说着话,身后被人从外边推开的包厢门撞了一下他的后背,他把椅子往前让了一点,服务员端着菜进来。
“让让。”
包厢太小活动不开,服务员手里的盘子是贴着邢野的耳朵尖放到桌上的,邢野轻轻皱了下眉,侧身又往旁边让了让,半个身子不可避免地快要贴上旁边温承书的肩膀。
然而在温承书眼里他这个行为未免有些刻意,便稍稍往后靠了些,与他拉开了距离。
“还差一份牛肉丸,五斤羊肉片,还有两份蔬菜大拼盘是吧?”服务员拿着菜单报了一下菜品,“五斤羊肉等会儿啊,羊肉片是现切的,有点慢。”
邢野侧着身子回头,说:“再帮我拿双筷子,谢谢。”
等服务员关门出去了,他才终于能把歪着的身子挺直了,正揉着腰,旁边的温承书开口了:“我们俩换一下位置吧。”
“嗯?”邢野有些犹豫,“这里很挤。”
温承书却错把这当成是他不愿意换位置的借口,于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没关系。”
见他都这么说了,早就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位置的邢野一边起身一边故作为难地说了句:“那好吧。”
还没等温承书在他的座位上坐稳,身后的包厢门又被推开了。门猝不及防地撞在温承书坐着的椅背上,险些将他推了一个踉跄,邢野连忙扶了他一把,面露尴尬:“你看吧……”
“……”温承书有些狼狈地侧俯着身子,手搭在邢野的手臂上。
服务员侧身进来,问:“刚刚谁要的筷子?”
“这里。”温承书支起身子,从她手里接过筷子,道了声,“谢谢。”
他把筷子递给邢野,半天没人接,他转过头,就看到邢野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边搓着自己的胳膊一边傻呵呵直乐。
温承书递筷子的手顿了顿。
……这孩子怎么回事?
第8章 电话还是微信?
聚餐接近尾声的时候,温承书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郝飞趁着他出去的时候赶紧坐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邢野:“什么情况啊你?又添茶水又涮肉的,不知道的以为人家胳膊断了呢。”
“你还酸上了?”邢野面不改色地从锅里捞出一块儿鱼豆腐,“来,飞飞张嘴,哥哥也喂你一口。”
郝飞下意识张开嘴接住递到嘴边的鱼豆腐,刚吃到嘴里又拧着眉头吐了出来,伸着舌头一边儿吸气儿一边没好气地骂他:“滚滚滚,我看你是想烫死我。”
邢野无辜地耸了耸肩,倒了杯果汁递给他:“我刚刚显得很殷勤吗?”
郝飞接过杯子往嘴里猛灌了好几大口,这才说:“何止是殷勤,你那副德行看起来特像他家保姆……还得是那种月入过万的贴身小保姆。”
邢野眉梢一挑,突然转身过去拍了拍正被喝大了的王辰拉着不放的温宜年,问:“弟弟,咱哥缺保姆吗?贴身的那种。”
“……啊?”温宜年怔怔地看着他,不明就里地回答道,“不,不缺,我哥不喜欢家里有外人,一般都是叫小时工……怎么了社长?”
“没事没事,他发神经呢。”郝飞扳着邢野的肩膀强行把他的身子转过来,一边冲温宜年笑笑,“聊天去吧。”
等温宜年不明所以地转回了头,他才看着邢野:“你有病啊?”
“昂,咽喉炎。”邢野点点头,说,“好几年了。”
“神经。”郝飞无语地回了一句,停了停,突然偏着头斜眼打量起他来,“野野我问你,你跟我说实话。”
邢野也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从抽纸盒里拽了张纸巾擦嘴,一边随口问他:“说什么实话?”
郝飞抬头往温宜年那里张望了一眼,见他还在被王辰缠着东拉西扯,这才收回目光往邢野跟前凑了凑,压着嗓子小声问他:“你是不是对小可爱他哥有什么想法?”
邢野抬手把挽在头发上的筷子抽下来,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散下来搭肩上,他微微偏着头,一边拿自己分开的五根手指当成梳子慢条斯理地顺着头发,一边坦直道:“啊,是啊,怎么了?”
“我操。”郝飞脸上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说不清是震惊还是迷惑,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还真是啊?你他妈藏得够深啊,连我都不告诉?”
“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邢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上回就跟你说了。”
“什么时候说了?”郝飞眼里有些迷茫,“你不就跟我说过一回看上了一个人的手吗?也没跟我说你是gay啊?”
“谁跟你说我是……”邢野下意识接道,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自己突然也回过劲儿来了——
他看上了一个人的手。
那双手的主人是个男的。
所以,他现在是同性恋了?
还没等他自己在心里琢磨明白,郝飞又在旁边喋喋不休地叭叭起来:“我就说咱们美院漂亮姑娘那么多你怎么一个也看不上呢,人家隔壁音乐学院音乐剧系花追你那么久你也丝毫不带不动摇的,合着是压根就从性别上淘汰了啊?”
邢野坐在一旁愣神,思绪还在自己缠成死结的性取向中盘旋,旁边的郝飞突然一拍大腿,低声吼了句:“我操。”
正在神游的邢野被他吓了一个激灵,转过头就见郝飞满脸狐疑地看着他。
“你他妈动不动就搂我肩膀摸我大腿,你不会是……”
“是你大爷的锤子。”邢野立即开口打断道。
骂完了还不过瘾,他又忍不住抬手往郝飞大腿上甩了一巴掌。这一声清脆带响,拍得郝飞“嗷”了一声捂住大腿搓了起来,一边嚷道:“不是就不是,拍我干嘛?”
邢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道:“现在知道是‘拍’了?你不管这叫摸你大腿吗。”
郝飞龇牙咧嘴地乐了起来,一边往自己的位置上撤一边嘴欠道:“恼羞成怒不可取哈,你要说句喜欢哥哥,哥哥没准就把你收了。怎么说你也是我们文美一枝花,抛去性别不说,也够给哥长脸的。”
旁边低头玩手机的李苗苗悠悠说道:“直男装基,天打雷劈。”
“谁跟他装基。”邢野面露嫌色,“我宁愿找楼下大黄。”
郝飞哈哈大笑:“你那就重口味了啊,没必要。”
“鸡,哪儿来的鸡?”喝红了脸的王辰叉着腰站起来,大着舌头嚷道,“比,嗝……比站街,咱们文美谁能比得过我?姐姐我还没发话呢,谁敢自称鸡!把姐姐的鸡笼拿来。”
邢野看着桌上发疯的人,起身走到门边的置物架前,顺手把自己的渔夫帽丢过去:“给给给,抓鸡去吧。”
王辰接住帽子,一把将帽子扣在温宜年的脑袋上:“呔!骚鸡哪里跑!”
“王辰哥。”温宜年几乎被宽大的帽檐兜住了整张脸,挣扎了半天也挣不开,只能弱弱地求饶,“是我,我不是鸡……”
“你们看着点,别让辰姐把小可爱玩坏了。”邢野笑着从自己的风衣兜里摸了手机起身出去结账。
他刚踏出门就看到了一直没回来的温承书。温承书正轻轻靠在走廊的窗户旁,轻抿着削薄的唇,下颚的线条硬朗而分明,指间夹着一支烟,橘火微亮。
邢野脚下的步子顿了顿,他见过的温承书脸上总是挂着一副温和得体的微笑,常常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直到现在他才惊讶地发现其实温承书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冷,尤其那双掩在玻璃镜片后,泛着冷冽的光泽的眼眸。
似乎是听到旁边的门响,温承书原本平直的唇角细微地扬了起来,先是偏过头把嘴里的烟冲着没人的方向吐了出来,这才转过头看了看门口的邢野,脸上又换回那副礼貌的笑容:“结束了?”
“嗯。”邢野看着他,“怎么不进去?”
“抽根烟。”温承书侧过脸将指间燃着的大半支烟碾灭在手边的垃圾桶上,起身道,“这就进去了。”
他从邢野身边走过,走廊很窄,但他却仍是没有一片衣角擦过门边的邢野,推开门进了包厢。
邢野不由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合上的门,好一会儿,才抬起步子朝前台走去。
“刚才已经有位先生买过单了。”前台的收银抬起头来,“就刚刚,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的。”
“买过了?说好我请的,让他掏了算怎么回事。”邢野低声嘀咕了一句,他抬起头冲前台的姑娘笑了一下,“知道了,谢谢。”
从火锅店出来以后外边的天已经彻底黑透了,几个人慢慢溜达着朝学校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李苗苗看了看躺在邢野手心里那只毛绒绒的小白团子,有点发愁:“它怎么办啊?今天晚上要查寝了,咱们也带不回去啊。”
“嗯……”郝飞想了想,提出了一个主意,“要么把它放生了?反正它是只鸟,让它回归大自然也挺好的……”
“可它是宠物鸟啊。”温宜年怯生生地开口,他环顾了一圈,见大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