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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会儿山里的动物还怕人,除非饿极了,不然也不会冒险窜到村子里。这许多年来,多半是山上闹旱,没吃的时候才会进村里头偷东西,一惯偷得不多,村里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与它们计较。”
“这几年就不一样了。”老太又陷入了思索,想了半天,才哎哟一声,“想起来了,是三年前,就是李家妹子生她家老三那会儿,山精野猴一下子就闹腾多了,隔三差五地进村里头,不管是摆在院子里的饭食,还是挂着晾晒的苞米,能看见的都被摸走过。鸡鸭就更别说了,村里十几户,每户人家都丢过几只。”
说到这里,老太突然停下,不是很确定地问:“仙官,老太婆听人说起过,你们都是管大事的,山猴子偷东西这样的,也管?”
“其他人自不能保证,但我应下的,定是会管,老人家放心便是。”姜陵将饭碗清个干净,又打了碗汤,一口一口慢慢喝着,一边又道,“人生在世,当有些事做,才不至于活得像个行尸走肉,你说是不是?”
“肉不肉的老太婆不懂。”老太摆摆手,笑眯眯道,“汤还喝不?锅里还有。”
“够了。多谢款待。”姜陵放下碗筷,道,“我出去走走。”
趁着天还没黑透,姜陵在村落里转了一圈,将大致地形记在脑海中。夜里就宿在老太那个离家闯荡的儿子的卧房里,虽有些简陋,胜在干净整洁,倒是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护送队伍在村口整合,带着槐蝎,沿着村民指点的小路,浩浩荡荡往山那头行进。
午时三刻,众人抵达锁魔井所在。
井口设在山峰背阴一面,常年见不着阳光,井沿爬满了藤蔓。向下望去,深不见底。
几个领头人聚在井口,交头接耳一番,其中一人道:“先下两个人去探探底。”
姜陵正好站在一旁,视线落在幽深井内,开口道:“我下去吧。也不用再叫人了,一人就成。”
几个领头人齐齐看向他。一路上姜陵都没主动开过口,这回倒是难得的很。他的本事自然没人怀疑,只被叮嘱一番:“进去井里定要小心些。若有异样,赶紧上来。”
姜陵应诺,在守护弟子放好绳索后,借力跳进井内。
这口井没有想象中那么深,绳索没有放完,人就先着了地。沿着井壁转了一圈,果真被他找到一处横向的洞口——与曾经幻境中显现的一模一样。
姜陵怔怔地盯着入口,心头紧得难受。
一个带着回音的喊话在井内来回碰撞:“姜公子——底下情况如何——?”
姜陵回过神来,拉住绳索拽了三下。这是下井前众人商议好的,有情况就拉动一下,暂时无碍就拉动三下。
这便是暂时无碍的意思,于是上头接着又喊道:“速去速回——”
姜陵按住心中惶惑,钻入黝黑洞中,下意识召唤莲花火照明。然而试了两回,都没能用出灵力,这才回想起洞中是禁了术法的。
一处又一处地与幻境相吻合,那洞的深处该是——姜陵快走几步,一下子撞进了满室光明。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人睁不开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适应。
没有地动山摇洞顶坍塌,也没有百人设阵诵念咒文。宽敞的洞庭内灯火通明,山壁上一盏盏长明灯悠悠自燃,正中十七条锁链头尾相连牢固异常,阵法内恶魂来回游走,撞在结界上,却不能撼动分毫——好一座锁魔大阵,端得是固若金汤。
这样也好。
姜陵在洞内待了一会儿,又沿原路退出来。
回到地面时,众人纷纷围上近前,询问道:“井下情况如何?”
“可有异常?”
“井底吓不吓人?”
姜陵一边解下绳索,一边道:“未发现异状。”
接下去只要将槐蝎送入井底就行,余下也没什么麻烦事了,于是他便独自一人先回了极西村。
还没进村,远远就瞧见老太站在村口,不住搓着双手,焦急地四下张望。看到姜陵后,她先是伸长脑袋,将老花眼更眯缝一些,待辨认出人形了,这才掂着一双小脚,快步迎上前,语速飞快地道:“仙官啊,你可回来了。”
姜陵怕她摔倒,伸手扶了一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般着急。”
老太气得直跺脚,道:“刚才咱问隔壁家借了一只老母鸡,正准备给你熬个鸡汤喝。放在院子里头,毛还没拔干净,进屋拿个剪子的功夫,就被偷走了!”
姜陵道:“老人家先别急,几时的事?可瞧见那小偷往哪跑了?”
老太忙朝西北面一指:“那边!咱是没看见,不过村口老赵家的媳妇瞧见了!她说那玩意是个灰毛团子,叼着一只鸡就跑了!就在小半个时辰之前!那,往那边跑了!”
“大白天的也敢出来偷窃,胆子倒是不小。”姜陵安抚地拍拍老太的背,“老人家,你先回去,我去追便是。”
“诶诶。”老太连连应诺,却是不走,非要站在村子口等着。姜陵无法,只能由着她去,自己则沿着西北方向去追那山精野猴。
许是多年都没被抓到过,那小偷甚至没花半点心思掩饰逃跑的路径,任由残枝断桠掉了一路。
新鲜的枝桠断口,压坏的草叶,大咧咧敞在路上,很容易就能顺着追到了山里。
姜陵跟着痕迹直追,不过那线索到深山中,突然就断了。他猜测那小偷定未走远,于是凝神去听,果然觉出点点动静。细听之下,竟是有人在说话。
山猴子果真是成精了,竟会说人话?
姜陵收敛声息,悄悄往声响处移动。
怕打草惊蛇,他没有靠得太近,只小心拨开枝叶,透过树叶的缝隙暗暗观察——那哪是什么山精野猴,分明是个小野孩。
就在距离姜陵不足十尺处的一块小小空地上,此时背对着他,半蹲着一个全身赤/裸、只在腰间围着一道破布的少年,看身形,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
虽然只留给姜陵一个背影,却丝毫不妨碍他下定论——小偷找到了。
那少年没察觉有人靠近,正和一个灰色的毛团子一起,七手八脚地往一只半褪毛的鸡上摸泥巴,一边还不住念叨着:“让你找只活的,你叼只没毛的回来,待会烤焦的地方归你。”
那灰毛愤愤,在一旁跳来跳去,用沾满泥巴的爪子去糊那少年的脸。
“还敢对我动手?果然是养不熟的,明天就把你烤来吃!”那少年大怒,也拿脏手去糊灰毛的屁股,一时间“偷窃团伙”便内斗起来。
就趁现在,将他二一并抓了。
姜陵踏前一步,却不料不小心踩到一截枯枝上,发出“嗑哒”一声脆响。
那灰毛团还算有些警醒,立马跳起来,也不与少年争夺战利品,滋溜一声就钻进了山林。
“混蛋!说好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每次都不等我!!真是没义气!”那个少年嘴里骂骂咧咧,丢掉糊了一半泥巴的叫化鸡,也跟着往丛林里钻。
那灰毛团体型小,速度快,早跑没了影;不过那少年就不同了,虽然速度相较常人快了不少,但是他脚上似乎绑着铃铛,稍稍动一下就叮铃作响,跑到哪里铃声跟到哪里,姜陵想追丢都难。
那少年一会儿骂骂那灰毛团子,一会儿又骂骂脚上的铃铛。这般逃了一路,自认跑得足够远了,才扶在一棵大树上,拍着胸脯大口喘气:“呼呼——真是要了老子狗命了。”
看你还往哪跑?
姜陵心中冷笑,脚下一点,飞身从暗处跃出,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臂。
让他没想到的是,少年身上似乎抹了一层油脂,滑不溜秋的,被抓住手臂了也不惊慌,胳膊肘使个巧劲,一转一收,又从姜陵手里溜了出去。
还想跑?!姜陵愠怒,指尖运上了几分真力,以手成爪,死死扣住少年的肩头。
那少年吃痛,知道遇上了硬茬,不敢再跑,只好大声道:“哎哟喂,这位仙官饶命啊!我实在是太饿了才会去偷东西吃的,以后再也不敢了,饿死也不敢了!您看在我年岁小的份上,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这一回吧。”
他一边讨饶,一边吃力地扭头,顺便用空着的手在暗处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腿,妄图以几滴真心实意的眼泪打动对方。
一句话说完,人正好也转过身,与姜陵打了一个照面。
“仙官你——”
待看清对方容貌时,少年睁大眼睛,后头半句“就行行好吧”,戛然而止。
☆、只恨
姜陵同时也看清了少年的容貌,心尖儿一颤,唇皮子动了一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少年约摸十一二岁,身形消瘦,一张小脸上抹着泥巴又黑又脏,与走街串巷的小乞丐别无二致。
这样的小孩姜陵见过很多,帮过几回,也听信对方的信誓旦旦后将人放了,只是一转头又会故态复萌,或骗或偷或抢,难以管教,最叫人头疼。
若按以往经验来办,这会儿姜陵自该将人绑了,带回去给苦主发落。虽不能将人板正,至少给点苦头吃,叫人长些记性,稍稍收敛一些才是。
然而现下姜陵却是动弹不得,手上劲道更是不由自主轻了几分。只要那少年愿意,稍稍使力就能挣脱逃了开去。
倒不是被耍诈施了邪术,而是这小乞丐的眉眼、轮廓,与……简直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不过是更稚嫩一些——记忆中几近模糊的人影,因着少年的样貌逐渐清晰。
姜陵适才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能记起那蠢货的样子了。
意识到这点时,天地间仿若失了颜色,刺骨疼痛排山倒海,转瞬将他淹没。
好容易强制镇压、尘封多年的思绪就这般毫无遮挡地被划开一道口子,那伤口痛彻心扉,直叫人站立不住。
一个在心底徘徊多年的名字抵在唇间,几乎脱口而出——
“姜陵!”
少年突然开口唤他名字时,姜陵自以为产生了幻觉。
从见到姜陵正颜时起,少年的脸上神色就已变过数变,由一开始的震惊,到面露欣喜,继而大叫一声直扑挂到他身上。
每一个动作表情都如同被放慢了速度,姜陵看得清楚,却动弹不得。
周身破绽百出,没有半分防备,便叫这脏兮兮的小乞丐轻易偷袭了。怕少年摔去,他竟还伸手托了一把。
这是怎么一回事……?
普天之下,会这般指名道姓叫他的人,大概只有一个——
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真有可能返老还童,回到少年模样?
又或者是有人知晓内情,特意扮作那蠢货,好看他笑话?
姜陵不敢相信,更不敢胡乱猜测,害怕这一切不过是又一场镜花水月。
“你是谁……”
姜陵愣怔半晌,费尽毕生气力将神志扯回躯壳内。
那少年却似想起什么,猛然又跳将下去,狠推姜陵一把,撒开蹄子转身就跑,摆明了不准备答话。铃铛一阵紧一阵的叮铃脆响,所过之处,惊起一地飞鸟。
眼见人就要跑远了,这回姜陵总算醒个透彻,满腔痛意化作滔天怒火,直追上去,简单粗暴将人拦了,咬牙切齿道:“你跑什么?!”
少年被吓了一跳,原本带着些愤懑和委屈的神色一下子被定格在脸上,他懵懂片刻,惶然睁大眼睛,结巴道:“我,我不知道……”
难以理喻!
姜陵大怒:“不知道还跑!”他上下打量少年一番,愈发气急,脱下外衣披在少年身上,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