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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公子明明这么好，他们却什么都看不见。”
陆辞瑜轻轻抽了小马一下。这里是镇上，马车不能行驶过快的，不过反正他们也不急。
“为夫君我打抱不平啊？”陆辞瑜忍不住轻笑出声。
说实话走到哪里都有人上来希望陆辞瑜给他和薛钰间牵条线，真的很烦人的。何况陆辞瑜和薛钰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外表那么好，充其量就是个甲方乙方的长期合作关系。
“可是迟迟，你要这么想，凡事都是利弊并存的。”
“不开心的时候想一想好的方面，比如全天下只有你知道我的好，这就够了。”虽然看林迟为他着想心里很开心，但陆辞瑜仍旧安慰道。
“不是只有我的。”林迟嘟囔道。
“嗯？”他声音再低陆辞瑜也能听见，他的注意力有八成都集中在林迟身上了。
“没什么。”林迟闭嘴。
“夫郎有瞒着我的事情了？”陆辞瑜挑眉，压低声音冷淡道。
林迟向来是不会违背他的，咬了咬牙：“村子里的好多姑娘哥儿都知道，他们都想嫁给你的。”
“那有什么用啊，可是我只会娶你啊。”陆辞瑜继续道。
林迟捂住脸不说话了。
出了镇子陆辞瑜用力甩了甩鞭，马车的速度明显加快起来。
陆辞瑜不太懂马，他不清楚马匹要怎么分辨优劣，不过最基本的大概还是懂一些的。这匹小马机灵又通人性，虽然年纪不大但脚程极快，皮毛光亮水滑的，看着就是品种不凡。
大过年的路上没几个人，小马放开了步子往前跑，比起晃晃悠悠随时散架的牛车不知道要省下了多少时间。
马车进了村子却没驶向陆府，反而转向了通往山脚的一条小道。
当前的山上不是冰就是雪，马匹想要上去简直就是做梦。陆辞瑜想了想，将马连带着马车拴在放在了山脚隐匿处，带着林迟就上了山。
他也不怕有人会偷，先不说此处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单说偷完了放在哪里就是个问题。
无论是马匹还是马车体积都不小，进镇子的路只有那么一条，怎么都会被人看见。
他的马是上过“户口”的，外人偷了不但没法售卖甚至可能还会被官府治罪。
林迟父亲和爹爹的坟墓就在山上。
他早就备好了纸钱香烛等用品，一直放在坐厢里，林迟进了马车也没翻。
林迟没想到他会准备这些，眼眶有些发红。
陆辞瑜握住他的手：“上山吧。”
第58章 无名
待到两个人终于回到陆府时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
隔着远远的距离就能看到陆府门前的三处光亮； 两个挂在大门前的灯笼并着一个提着灯笼等着他们回来的人。
陆辞瑜看见寻泉还有些惊讶； 他和林迟如果在外留宿了寻泉岂不是要等候一夜？
“以后我们出去了不用在外面等着。”大过年的还飘着雪； 陆辞瑜又没有看人受冻的爱好。
“实在是夜色太重了； 黑的连路都看不清，寻泉便想着帮爷引下路。”
因着籍贯的问题这帮人一开始都是自称为奴的，陆辞瑜听了几次实在是浑身难受，干脆让他们舍了这个称呼以名自称。
瞅这话说的，多贴心。
陆辞瑜点点头：“那也要量力而行； 府里现下就你们四个，也要看身子能不能顶的住。”
“你们如果病了我会很困扰的。”
瞅这话说的，更贴心。
寻泉自认为得到了主子的赞扬赏识； 一副感动模样恨不得立刻为陆辞瑜抛头颅洒热血； 二十几岁的汉子满眼热泪的模样看的陆辞瑜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同样是哭，林迟哭他就觉得可爱觉得萌； 寻泉哭他就被雷的一身的鸡皮疙瘩；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可惜林迟看着弱弱的内里却很坚强极具韧性； 除了初见那日还从没见他主动哭过。
床上除外。陆公子咂了咂嘴。
他哪知道寻泉寻远这种家生子有多在意主子的看重，这都是原来的主家自他们生下来起就培养洗脑出来的； 陆辞瑜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的戒心和防备若是这么容易就被打消他就不是陆辞瑜了。
陆辞瑜驱着马车到了屋子门口，完全没顾忌到马车出现在院子里是多么违和违礼的事情，反正他的院子大他任性。
寻泉默默站在一旁提着灯笼为他照明。
陆辞瑜进了车厢里，过了会儿才打横抱着林迟出来。他的那件兔皮大氅将林迟整个人都裹了一圈； 林迟的帽子被扣在他的头上脸向里贴近陆辞瑜的胸口； 整个人都被捂的严严实实的一点都没露出来。
这孩子今天一整天又是忧又是喜的。
两个人一大早就开始忙活； 下午进了镇子呆了那么久，晚间又一同扫净了墓前的积雪。
陆辞瑜眼看着他絮絮叨叨和两位过世的长辈聊了大半天话，这一天折腾下来早就累的不行了，回程时上了马车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以前过年虽然也很累，但是那时累的是身子，今日更多的则是身心俱疲。
陆公子抱着人进了屋放在床上，看他睡的正熟的样子倒有些不忍心叫他起来洗漱了。
他燃起蜡烛点上暖炉，转身坐到了床边上看书，屋子里的温度逐渐上升，林迟揉了揉眼睛反倒是自己醒了。
他半眯着眼四处打量了一圈四周。
“醒了？”陆公子摸摸他头。
林迟点头，整个人还有些迷糊：“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
他睡了半天嗓子有些哑，陆辞瑜顺手递过了一杯清水。
林迟润了润喉咙，陪着陆辞瑜静坐了一会儿才道：“我是不是太放肆了？”
“嗯？”陆公子的视线还落在手里的考卷上，闻言侧过头看他：“怎么了？”
“明明成亲后我应该更加勤劳的，可我怎么越来越懒了呢……”。林迟十分自责。明明计划里是他要把陆公子养的越来越好的，成亲后反倒变成陆辞瑜照顾他了。
“哦。”陆辞瑜照着人脸捏一把：“不喜欢吗？”
“喜欢。”虽然心里还是想着多做一些，但不可否认他对这样的生活十分满意。
“那不就结了？现在休息一段时间，种地的事情我一窍不通，开春以后有的是要你忙的。”
林迟仔细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认真点了点头，暗自决定今年要种很多很多的地种出很香很香的米给陆公子吃。
陆辞瑜安抚完人继续回去看书。
让林迟去种地？做梦吧。家里的事情那么多，到时候总能绕过去的。
………………
两个人第二日一大早便拾了满满两大筐的东西去送林依。村口早已聚集了一大片人，都是要今日回到夫家的，当地规矩是回门后在家歇上一晚，第二日必须要回去的。
这种朝代若不是家里遇上大事一年也就只能见上这么一回，到了离别的时刻多少不舍不愿都说不尽道不完。
林依和几个人立在一边，林家的长辈一个没来，只有林阳自己站在他姐姐的身旁说着什么。
见到陆辞瑜与林迟，二人都有些惊讶。
林迟与林依寒暄了几句，将东西塞到他姐姐的手里：“姐姐，这些你带回去吧。”
林依小心掀开了布盖的一角，随即瞪大了眼睛看他，也不顾礼节了一把将林迟扯到边上：“陆公子没有生气吧？”
这算是拿夫家东西倒贴娘家了，倒贴的还是她这个嫁出去的娘家姐姐，大多数人都很忌讳这些的，要是换成她夫君早就该气炸骂人了。
“姐姐知道你是为姐姐好，但是这些东西我不能收……伤了你们的感情就是我的大罪了……”。林依还以为是林迟为了给她做回门的年礼撑场子硬要带来的。
她亲娘也不过是给准备了几个鸡蛋几块肉啊。
林迟有些无奈，他姐姐总是这么会为别人着想。
“陆公子知道的，这些都是他帮着选的。”
林依更害怕了，偷偷打量陆辞瑜好几眼，见他脸色没有一点不满不愿才稍稍放下了一点点心。
陆辞瑜有些好笑，他还说林迟像兔子呢，林依比林迟更像。
不过是照着当地规矩准备的几件回礼，外带了一些细布喜糖，至于害怕惊恐成这样吗。
林依眼圈都红了，也不知是感动的还是开心的，背过身擦了擦眼角，对着林迟嗫嚅了半响都说不出句话。
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一旁却传来了叫她的声音。
是同在山里的其他人要启程了。
林依只得摆了摆手跟几人告别，转身随着人群一同出发了。
林迟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舍，陆辞瑜揽过人的肩膀按在怀里：“开春不是要去收树苗吗？到时候会再见到的。”
林迟这才反应过来，用力点了点头。
………………
这下子村里是真的消停了不少，家家户户可算是倒出了时间，陆辞瑜便带着人跑前跑后送了东西。
本来他送的就有些迟了，好在经他筛选过后选择结交的这些人家不是老实憨厚的就是心思灵巧通透的，并没有人将这些放在心上反而对耽误陆辞瑜时间表达了一番歉意。
盲目抬举读书人的结果就是给当朝学子造成了无尽的压力，陆辞瑜几乎是每到一户人家就会有人问一遍“今年科考可有准备？可有信心可有把握？”
这架势堪比高考前的亲戚朋友了。
现代高考失败还有别的路子可走，大不了就学门手艺技术上个专科，古代、尤其是这种小村子里的，几乎就是全家上下勒紧裤腰带供着这一个学子读书。
听林阳说县里的学堂攀比风气尤其严重，动不动就几人约去附庸风雅吟诗作对一番，出去一趟花费银钱的比租一个院子的银子还多。
几个酸书生彼此吹捧，谎话说的多了连自己都信了，真觉得自己是个多么厉害的百年不遇的奇才，区区一个童生试完全不在话下。
在县里被追捧惯了的读书人回了村子更是无法接受了，在他们眼中这些都是大字不识的庸俗凡人，和他们这些老爷是无法比较的，真要是让他们回来种地干农活简直是做梦。
故而陆辞瑜说自己读过书后村里的这些人投向他的目光率先便多了几分崇敬，继而是发现他对这些农民没有恶意后骤升不降的好感度。
这些孩子打小就被送到县里读书，一年才能回家几趟，和爹娘兄弟早就生分了不说连个农具都没摸过，有的更是菜苗杂草都分不清楚。
陆辞瑜也不知道林阳还能这样保持多久，说到底他现在还是孩子心性，做事完全凭借着一腔好恶，再过几年也不知道是否会在那些人的大背景下学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他只要清扫干净自己的和林迟的就行，旁人哪能操心的过来。
陆辞瑜出神了一会儿，虽然感觉时间很长但实际上并没有多久。他默默叹气——林迟就总是动不动就发呆，他也被他带成这样子了。
陆公子笑着对面前的村民点了点头：“书已经看过几遍了，可是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希望能在年后钻研通透。”
那汉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咱们村子一个秀才都没有呢，你若是考上了可是十里八乡头一份！”
压力山大啊。
那汉子又聊了几句：“陆小子也是忙人，我就不多打扰了，赶快回去给咱们村子争光！”
他户籍落在这里就是阳宁村的人了，这是无法辩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