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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不住。
一时间下身也血流如注,整个房间都是浓厚的血腥气,分不清谁是谁的。
伴随着每一阵剧烈的宫缩,文鸿山都能感觉到那顽劣的小东西像钻头似的钻开血肉,恍惚之间文鸿山感觉到有无数的婴儿压在他身上,在他身上又哭又闹。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无意识地呻/吟,姜平听得头皮发麻,连忙加快了画大阵的速度。
疼痛是没有间隙的,每时每刻那鬼胎都在挣扎着冲出身体。
渴望来到世界上,渴望被爱,渴望爱这个世界。
却最终被这个世界所改变遗弃,这些不能够理解这些的怨念汇聚而成的,便是鬼胎。
他们代表了一个个被舍弃、被决定、和不被期待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小小生命。
腰椎骨被顶的突出,疼得像是碎了一般,两腿已经完全合不拢,只能不自然地岔开。
记忆其实是不清晰的,只有经历痛楚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有一瞬间文鸿山有种这种疼痛会持续到地老天荒的错觉。
但他也只是咬紧了牙关浑身发颤,那鬼胎撕出一条通道面世的时候,被裹进了一个熟悉的襁褓。
文鸿山把它有些笨拙地抱在怀里,低头碰了碰丑兮兮的满嘴尖牙的小脸。
鬼胎是个畸形儿,它有一切你能够想象的毛病。丑、虚弱、还不聪明。
仿佛注定了是不被期待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弃儿。
大阵画成的一刻,姜平听见整个屋子都是婴儿的啼哭声,尖锐地近乎刺耳。
姜平控制不住自己地捂住了耳朵。
太多的悲伤和痛苦像潮水一样将姜平没顶而过,他们像当年被抛弃的小姜平一样,还不明白自己被抛弃的理由。
只是沉浸在自己被丢弃的痛苦之中,他们甚至还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偏见往往是被成人灌输给孩子的,只有健全的是美的,只有一样的是正常的,姜平直到自己跳出了坐井观天的那个井,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原来他并非唯一能够生育的男性的时候,他才从藩篱中解脱。
那些渴望着拥有属于自己孩子的同性伴侣,也有的会通过手术的方式,选择怀胎生子。
他是他们之中普普通通的一员。
但在万千鬼哭中,姜平爱莫能助,他不知道他应该怎么这些孩子,他们是正常的,是值得被爱的。
“别哭了,如果你们是我的孩子,我还是会爱你们的。”
有一个低哑的男声撕破了这种哭号。
也把姜平拉扯出那个噩梦。
姜平突然意识到,拯救他的不是知识的长进,眼界的拓宽,这些只是使他能够面对、理解并忍耐那种不同。
真正解救他的不是这些,是蒋欣拉着他的手一遍遍重复着,我爱你,是他的兄长在学校里罩着他这个看上去好欺负的弟弟,告诉他,不用怕。
是他卸下所有的隐瞒,□□地向文鸿山述说自己的怯懦与自卑的时候。
男人皱着眉头打断了他:“所以有什么关系?你的身体也好,你的缺点也好,所以这和我们两个能不能结婚有什么关系?你需要确认的事情只有一件,你爱我,而我也是。”
姜平看着抱着那个襁褓的文鸿山,文鸿山看上去根本不在乎对方的丑陋模样。
姜平突然意识到所谓的破除鬼屋的正确方式,大阵只能抑制鬼胎的实力,限制鬼胎的行动,书本上没有给出如何度化鬼胎的方式,当姜平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
他们这些做这种行当的。比一般人更能通灵共感,从尖锐的哭声里,姜平还是隐约辨别出了一点心声。
鬼胎之所以恨这里的所有人,是因为被放弃的无助感,它也嫉妒那个被允许来到这个世界上,被允许长大的孩子。
姜平慢慢地睁开双眼,去试着接受对方像尸体一样的脸色,从抱得别别扭扭的文鸿山手上接过了那个襁褓。
尽管他还是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但他试着去爱对方。
姜平低下头在那个鬼胎的额头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上,我爱你们。”
“我爱你们。虽然你们大概听不懂,但我还是一样爱你们。”
“哪怕是不被期待的降生,也一定会在未来找到那个会爱你们的人。”
“所以,请前往你们各自的未来吧。”
无数张不一样的孩童的面孔在姜平的面前闪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平的手中骤然一轻,襁褓突然就空了,整个宅子的阴气一扫而空,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只留下了印着一个奇怪阵法的客厅。
重新苏醒过来的男人没有找到那名大师,姜平和文鸿山这两个人,仿佛永远地消失在了社交网络里,许多人说文鸿山死了,同时,关于#生育的代价#、#生育自由#、#丧偶式育儿#几个词,都被不断地提上微博热搜。
还有人说,曾经在那天夜里,听过那边有无数婴儿的哭声,只是最后那房子竟是流光溢彩的,像是加了一层琉璃盏。
☆、现实
每天起床第一句,先把文总骂到哭。
姜平总算知道自己前几次醒过来的时候,为什么胸腔里会堆满不知从何而起的情绪。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失血过多带来的恍惚,但他很快从床上猛的弹起来,披上外套下楼上楼一条龙,打开文鸿山的指纹锁。
那天姜平回来拿了点衣服和日用品,非常有骨气地回了他自己原来的房子。
说是原来的房子,其实和文鸿山也在同个小区,隔着一栋楼罢了。
文鸿山也醒了,但房间里还没有开灯,他们俩这次没有在里面呆太久,这会儿天都还没有亮,这次出来的不良反应并没有前两次死遁出来那样难受,但文鸿山觉得前所未有地累。
像是熬了好几个大夜,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的那种疲倦。
嗓子眼里干得发烧,但他连起床去拿瓶水都不太愿意,身体每个关节都透着酸胀,后腰的酸痛仿佛被带到现实里来,尽管文鸿山知道这些都只是大脑的错觉而已。
他很快会忘记具体的痛苦和确切发生的事情。
留下的只有他尚有记忆时写下的文档。
“文鸿山你要气死我了,你早点退出去不就没有那么多事儿了吗?这种坏系统不许你再用了!”姜平在玄关边换鞋边骂。
接入了智能家居的520委屈地安静如鸡,默默打开了客厅到房间的一圈柔和的灯光。
“文鸿山?还没醒吗?”姜平自言自语地放低了声音,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里。
男人难得地没有睡得板正,侧着身子微微地蜷缩着,看上去还没有醒过来。
姜平一眼就知道文鸿山脸色不对劲,男人嘴唇白得没有血色,额头也烫手。他一时间都不知道是文鸿山上回就没好还是又病了。
文鸿山平时是很少生病的,铁打的人一样,好像不吃不睡都能精神抖擞地连轴转,这会儿却像突然身体里哪块骨头被人抽走了一样,短短一段时间,姜平每次遇到他,文总都是病秧秧的样子。
“又装睡骗我。”姜平轻轻叹了口气。
之前的文鸿山哪怕偶尔生病了自己会积极地采取措施,医院吃药打针什么的都很自觉,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反倒是越活越回去了似的,什么都不会的样子。
“去医院看看吗?烧得有点厉害。”姜平心里软成一片,对文鸿山根本硬不起脾气。
离婚的事情就像一段小插曲,如果文鸿山足够聪明,他应该不再提起离婚这件事情,就当无事发生过。
但对于文鸿山而言,这是一个他不能够逃避,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被解决的问题。
文鸿山强迫自己放空大脑,但真的体会过那种疼得失去理智的感觉,文鸿山就越无法面对姜平。就像水入油锅,整个心底都翻涌不停。
或许他应该放弃。
文鸿山脑海里有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但是一想到要回到暗无天日的,没有姜平的生活,文鸿山觉得自己在重新变成一具提线木偶。
没有姜平的生活。
这个概念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文鸿山不自觉地把被子攥得很紧,浑身都在发抖,过了一会那种颤抖已经几乎变成了肌肉的痉挛,文鸿山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有一瞬间脑子里是空白的,无法思考。
文鸿山十四岁之前经常会这样,被予以重望的期待让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反应,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抗压的能力也变强,除了偏头疼还伴随着他,这种焦虑到无法正常地生活的症状几乎没有了。
姜平也不是文鸿山肚子里地蛔虫,他下意识地以为文鸿山是被系统里经历的疼痛吓到了,翻身坐上床,顺着文鸿山的脊背轻轻地顺下来。
“不疼了不疼了,不疼了啊。”
文鸿山毕竟也不是年幼时候的自己了,理智重新回笼,连上身体之后,身体的颤抖慢慢地停下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文鸿山的眼睛里依旧平静无波。
文鸿山掀开被子,把脱了外套只剩件单薄睡衣的姜平平也拉进被窝里。
被窝里都是文鸿山的体温,姜平贴着文鸿山滚烫的胸膛,男人呼出的炙热气息就在他耳边。
“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嗯……好……好啊。”姜平突然就蔫了,任由自己软趴趴地压在文鸿山身上,哪也不想去,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了。
过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随便了,又微不可闻地补充了一句:“再有下次我就真的生气了。”
“你要告诉我。”文鸿山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大手揉着姜平柔软的头发。
姜平的头发有种动物幼崽的皮毛的手感,是让他自己很不满意的柔软发质,稍微正式点的场合,总是要打很多发胶才能稍微硬挺起来,文鸿山嘴上没说什么,暗地里不知道偷偷揉了多少次。
“告诉你什么?”
“什么都告诉我。不高兴的时候,生气的时候,害怕的时候,想让我回来的时候。”
“那恐怕你得被我烦死。”姜平低声笑了笑。
“嗯?”
“那我不是得一天24小时都和你一直说话?”
“为什么?”文鸿山困惑。
姜平实在是服了文鸿山了,只好哭笑不得地把上半句话补全:“因为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啊。”
文鸿山的沦陷只需要一瞬间,清醒也只需要一瞬间。
文鸿山戳破姜平的谎言:“小骗子,你画图的时候根本不会想起我,我让你去吃饭睡觉你都不理我。”
“画图例外?”姜平开始耍赖。
文鸿山终于在隔天去接小公主回家那天才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小家伙。
那大概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家伙了,藕节似的小胳膊小腿白白嫩嫩的,被抱出来的时候还睡出了呼噜泡,文鸿山那一整天脑子都是空白的,姜平很后来才有空去拆那个从门卫处拿回来的快递箱。
里面是文鸿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定制款的摇篮,还有很多有的没的小玩意。
原本姜平想让文鸿山一起帮忙组装那个摇篮的,但看见文鸿山西装都没换,就坐在房间地板上看着床上的小婴儿挪不开眼的样子,还是没忍心打扰这位毫无概念的新手爸爸。
姜平动手能力还是非常强的,组装完的时候文鸿山才终于从恍惚中回了神,文鸿山换了个地方继续盯着已经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小姑娘发呆。
“你也别光盯着看呀,想想名字,还有可以和她说说话,让她认识一下你啊,这样小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