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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身为苏凌然姐姐,又是陈府二夫人。
从来没有被这样直白的下过脸面,还是个小辈儿。
还是个以前见了她要下跪的卑贱庶子,不过是刚刚飞上枝头,就以为自己麻雀变了凤凰。
她抬起下巴。
“祭祖是整个家族的盛事儿,到时候整个苏氏族老都会来,岂容得你一个毛孩子胡闹!念在你前十几年没人教养,只罚你跪一夜祠堂。”
“你这话说的好笑,我又什么都没做,你只管祭你的祖,你这个人都好笑,将来你自己也不会进苏家祖坟,着什么急。”
陈夫人一时语塞,你你了好几声,最后平复下来。
“果然是妓子养大的杂种,没有半点教养,”
林乱猛的抬起头,没等钟叔说什么,立刻顺手拿了桌上的茶杯,对着陈夫人泼了过去。
林乱虽然在鱼龙混杂的小巷子里头长大,什么浑话都听过,但周烟对他管教的严,要他骂带脏字儿的还是有些为难,憋了半天还是没憋出声。
那边陈夫人尖声叫起来,带来的几个仆从都手忙脚乱的给她收拾。
钟莫给林乱叫了声好,傻乎乎的笑。
“不愧是小公子,我就知道虎父无犬子——”
笑到一半被钟叔迎头拍了一巴掌,差点从栏杆上掉下去。
“傻笑什么,去喊将军,就说小公子出事儿了。”
钟莫也不恼,摸摸后脑勺,咧嘴傻笑。
“您放心,我跑着去。”
第86章 林家幼子
钟莫几步就窜不见了人影; 林乱泼了茶,心里却没什么实感。
他几乎是淡漠的看着那群人一阵手忙脚乱。
他脾气其实不怎么好,平日里看着乖巧; 一句话说不好就翻了脸。
他不是那种甘于忍耐的孩子,不管自己弱小与否。
他最讨厌有人说周烟什么; 小时候跟街头巷角的孩子打架,周烟以为他娇气,跟别的孩子玩不到一起; 经常讲他; 其实那时候十有**都是因为他们嘴巴不干净。
长得好看多多少少总是有优待的; 那些孩子基本上都很愿意带林乱玩,但是他们口无遮拦,在家里父母怎么说,见了林乱也多多少少讲一些。
那通常不是什么好话; 周烟一个女子; 看样子手里头又阔绰; 带着林乱活的快活,不少眼红的人就有了些阴暗的猜测,她又不怎么出门,着实给四邻的妇人带来许多的谈资。
经常玩儿的好好的; 不知是谁多了一句嘴; 林乱就放下手里的东西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去了。
出门时一个干干净净的俊秀孩子; 通常都是灰头土脸的回去的; 紧紧抿着唇; 周烟一讲他,就开始委委屈屈的抹眼泪。
现在林乱几乎是将自己的不高兴摆在了明面上,看了一眼那群人,又反手一摆,将桌面上的杯子之类全推下了桌子,瞥了陈夫人一眼,就转身要走。
他有个坏毛病,不高兴就喜欢砸东西,尤其是瓷器,他唇红齿白,眼睛尤其好看,生气起来的时候瞪起来反而添了三分风情,他在一旁生气,旁人看着好玩儿,却老逗他。
这能让别人知道他很生气,周烟屡次三番的教训都没能改过来。
林乱被照顾的太好,虽然不太明显,但他性格实际上是有些缺陷的,破坏过后的满足感让他觉得心里好受一些,瓷器摔碎的清脆声音也能让他安静下来。
陈夫人见林乱要走,急忙在后头喊。
“等等,给我站住!敢顶撞长辈,苏府就没有这样的教养。”
林乱不管,只当没听见,钟叔等人没见过林乱发火的样子,也都被吓住了,那些小丫鬟平日里跟林乱开玩笑,不管多过火,林乱顶多也就是追着抱怨几句,过后又跟她们笑嘻嘻的闹做一团,这时候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夫人带来的人要拦住林乱,她每回来排场都极大,这话又是来处理祭祖事宜,带了七八个人,钟叔等人又忙着拦住那些小厮丫鬟,一时竟没人跟着林乱。
*
苏凌然正在书房跟人议事,钟莫动作快,门口黑甲卫还来不及拦住他,他就已经闪身进了屋。
不待苏凌然说什么,钟莫就已经走近,压低了声音开了口。
“主子,小主子发脾气了。”
苏凌然果然没有追究钟莫擅自闯进去。
“怎么回事?”
“陈夫人今日来祭祖,遇上了小主子,说小主子没有规矩,没有教养,说小主子是妓子养大的,小主子一下子就翻脸了,这事儿您也知道,我们做不了主,我爹让我来叫您去看看。”
有些话钟莫学不来,他在苏凌然面前也撒不了谎,但他会告偏状,林乱做了什么一句不提,只说陈夫人做了什么,再说林乱做的不过分。
陈夫人跟小主子,那个亲那个疏他分的清清楚楚,按他爹的话,不出十多年前那回事儿,他现在就该跟着小主子,成为小主子的左膀右臂,就像当年他爹跟将军一样。
他这点小心思儿苏凌然自然听出来了,却没有追究,只向客人道了声不是,命人送客,自己起身往外走,吩咐钟莫道。
“带路。”
*
林乱自己随便找了个方向走的,走了没一会儿就迎面碰上了苏凌然跟跟在后头的钟莫。
他抬头看了一眼,直接环住了苏凌然的腰 ,将自己的脸埋进去。
闷闷的讲话。
“我想我娘了。”
像只在外边受了欺负,寻求父母安慰的幼兽,沮丧的垂着头回去,依偎在父母身边。
苏凌然想抱起林乱,把他放到肩头,告诉他不要怕,爹爹在这里,但林乱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只比他矮一头,他错过的不仅只是一个可以将林乱放在肩头的机会而已。
那边吵吵嚷嚷一群人也过来了,为首的是陈夫人,后头是她的小厮跟苏府的侍卫等人。
她仪态万千,也收起了刚刚那副略显刻薄的样子,只脸上带着薄怒。
“弟弟,这孩子也太不像话,祭祖这样大的事情也能闹脾气,你可不能一昧的宠着,要不然长大了还了得。”
“这就不牢你费心了,夫人来拜访也没有人通报,这倒是我的不是,来人,今日守门的,扣半月月钱。”
“至于夫人说的祭祖,我看不祭也罢,苏氏子弟已尽数战死,现下也不过我们父子二人,夫人何必自寻烦恼,来人,送客。”
苏氏的确已经没有什么人,苏府每年的祭祖都是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苏姓人来的,说没关系,细细数数算上半天能找到一个共同的远方亲戚的那种,说不定连面都没见过,祭祀的时候也闹腾的很。
整个苏府都不得安宁好几日,贵重东西都要收起来,因为结束之后,连花盆都有拿的,里面几乎没几个上京的人,他们甚至有的都不知道苏凌然是谁。
苏凌然不出面,由着陈夫人闹腾,那些人拿归拿,倒是都吹捧着她,这几年也苏凌然懒的说,倒是越发过分了。
几个侍卫上前要将人请出去。
陈夫人愣了一下,苏凌然这是动了怒,他以往见了面都叫她长姐,父母更加偏爱她,苏凌然小时候淘气就会挨揍,他从小就听话,从没这样顶撞过她。
就算是她当年将他拒之门外,苏凌然也没有这样对过她。
她愧疚过,但她不敢惹上麻烦,她当时已经有了身孕,爹爹那么疼她,肯定也不想她出事儿的。
这么想着,她的愧疚就无影无踪了。
苏凌然对她变了态度,她就全都又想起来了,她觉得苏凌然是在报复她当年什么都没有做。
但这又不怪她。
陈夫人想分辨,但又不知道从何讲起,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苏府门外了,那里还有两个侍卫押着不停挣扎的陈莫云,苏凌然刚下完命令,钟莫就让人把他从演武场也请了出去。
他向来没碰过壁,不肯,钟莫就让人架了出去。
陈夫人一出去,侍卫就放了手,回了苏府。
陈莫云一下子就冲上去,跟她告状。
“你看看,他们把我手都抓红了!”
*
林乱还站着不动,脸埋在苏凌然怀里,钟叔活了这么久,最会看眼色,没用谁开口,无声的行了一礼,拧着钟莫的耳朵,带着众人下去了。
只留下苏凌然跟林乱。
苏凌然什么也没问,林乱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林乱才起来。
“晚上我想喝玉米排骨汤。”
*
现如今已是盛夏,林乱畏寒也怕热,本来钟叔只给他房间外头的套间里放一个冰盆,在林乱喊热之后,就给他卧室里头也放了两个。
但他贪凉,晚上偷偷起来在地上铺被子,睡在冰盆旁边。
之后就咳了好几天,钟叔想给他撤了,林乱又不乐意。
最后都传到了苏凌然耳里头,苏凌然想了想,他倒是有避暑的宅子,但是太远,他又离不了上京,林乱一个人去苏凌然不放心。
最后想起了姜子瀚,他向来爱享乐,从来不会亏待自己,避暑的地方就有好几处,他的地方苏凌然也信的过。
早膳的时候苏凌然提了一提,林乱就痛快的答应了,痛快的苏凌然郁闷了一早上。
姜子瀚应的也很痛快,当天就派人来接。
姜子瀚在城外的庄子里避暑,整个山庄都是泉眼,能工巧匠善用水源,活水环绕了山庄一周,里头也弯弯绕绕好些池子。
有趣的紧。
最妙的是姜子瀚住的地方,不知用了什么机关,用了特殊的法子,让水自动从屋顶上落下来,形成一道水帘,再落到屋外的水道里。
姜子瀚将林乱的房间也安排进去,里头凉爽的不像夏天,根本就用不着冰盆。
林乱进去就看见灵芝,她是前来迎接林乱的。
林乱跟她熟络,隔了老远就喊。
“灵芝,我饿了,午膳吃什么?”
灵芝本来极标准的垂着头准备行礼,听了这话也破了功,噗的一声笑了笑,待林乱走近了道。
“自然都是好吃的,莫急,先喝口茶 。”
第87章 林家幼子
灵芝知道林乱性子; 她对林乱也上心,早早就备好了绵软的点心一类吃食。
林乱未来的时候灵芝还有些忐忑,毕竟那时候林乱是个谁都能捏一把的侍读; 现在却是苏凌然的独子,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地位甚至比得上不受宠的皇子公主。
一个人若是富贵了; 就会对自己落魄的时候讳莫如深,由俭入奢,这可容易的很; 有些时候; 你看别人忠厚老实; 但那也许是条件所限,若是给他富贵给他地位,他也会爱青楼舞女,抢小家碧玉; 拿下人与平民的性命当个物件; 随意取乐。
但林乱刚刚那一声打消了灵芝的顾虑; 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啊。
林乱冲过去抱住灵芝的腰,冲的灵芝惊呼一声,往后倒了几步。
惹得灵芝点了几下额头。
“你怎么还是这莽撞性子。”
林乱不答话,装作没听见; 唧唧歪歪的撒娇。
“天太热了; 不喝茶。”
林乱身后跟着苏慢; 他只听苏凌然的; 苏凌然要他跟着林乱; 他就什么也不问,老老实实跟着林乱,他看起来有些困倦,但是始终在林乱半步之外,不多不少。
灵芝抬头看了他一眼,掩下眼的异色,又去看林乱。
灵芝一边带着他往里走一边回道。
“里头凉快,还要穿件外衫才好,再说,一杯热茶下肚,过后就好了,你这样急躁,难怪觉得热。”
进了庄子里头就能感觉到明显的凉爽了,一片浓绿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