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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榻上的女人年迈而老态,时不时咳嗽两声,便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宋煋拿着药碗坐在床前,笑着同崔氏讲最近一段时间学堂里那些小萝卜头们闹出来的趣事。
崔氏喝下药,蜡黄的脸上露出点笑来,“你只看到私塾里的乖孩,怎么就不想想自己?我听说你们私塾里的孔先生这成亲不过两月,房里便传出喜讯不是?”
宋煋用手帕给崔氏擦嘴,点头说是。
“那就是了。”崔氏面上的笑意淡去,复又叹声气道,“平儿,娘如今也不指望你多长志气光宗耀祖,只盼着你给娘带个姑娘回来看看。到了这时候,娘也不提什么家世合不合适了,只问问你到底有没有个喜欢的?”
宋煋垂眸说:“这种事还是要看缘分,不能强求。”
崔氏以为他是面皮薄,只盖着薄被半靠在床榻,眼里有些不舍道:“娘不是要强求你,只不过娘这身体一日不日一日,就是想着你能讨个顺心意的媳妇儿,再添两三个孩子,这样等娘不行了,我儿下半辈子也有人能好生顾着。”
宋煋觉得心下有些酸,叫了一声“娘”。
崔氏到底是病着,喝了药以后精神头犯困,不多时便昏昏睡去。
宋煋望着她的睡容,无声地在心底说了句抱歉。
他能代替原身尽孝,却始终不愿勉强自己真的听从崔氏的心意去娶个姑娘回来。
更何况……他有了沈忘。
想到男人,宋煋起身从屋里走到院子里透过院墙往隔壁看。
里面已经整整三日没有人在了。
三日前,沈忘同他说是要追查一个从前在玉面郎君身边身份十分重要的手下,带着沈尧便是一去三日不知去向。
心底总有种莫名的不安时隐时现,宋煋微微拧着眉心收回视线,却听几声敲门声从隔壁响起。
略微有些惊奇,宋煋打开宋家大门,偏头便看到七八个穿着相同蓝衣的少年少女一同站在沈家大门前,十分坚持不懈的抠门大喊:“师兄!师兄,开门啊!”
“我看师兄是不是不在呀。”有个年轻少女抱剑皱眉道。
他旁边的少年更是面无表情说:“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才不会!”
负责敲门的少年仔细掏出手里的羊皮纸,看了又看,很肯定道。
“不管会不会,我只知道咱们盘缠都用完了,再找不到大师兄,今天就只能喝西北风了。”里头一个少年人抓狂地在原地蹦跶,“难道我们这群英俊潇洒的武林豪杰就要这么露宿街头了吗!”
“别说的那么惨,最不济,大伙儿一起街头卖艺啊!”另一个小胖子无所谓道。
其余少年少女:“……拒绝。”
宋煋听着几个小孩儿略显可怜的对话,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你们是来找沈忘的吗?”
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话刚一说完,七八双眼睛便同时齐嗖嗖地看向他。
宋煋动作一顿,眼皮一掀:“不是?”
“是是是!”其中抱剑的少女最先反应过来,并目露希冀道,“这个公子,你知道师……沈忘去哪里了吗?我们找他很久了!”
“他有些事外出几日,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清楚。”宋煋看着他们语气淡淡,“不过,他临走前给我留下了家门的钥匙,说是如果有人找上门,便让来人先住进去等他回来。”
顿了顿,他又道:“你们是吗?”
“是是是是是!”少年少女们这次齐刷刷点头。
宋煋说:“那你们先来我家等一下吧。”
几个少年少女相视一眼,再次整齐点头。
还算这群小孩运气不错,只在宋家耍乖卖萌地混了一顿晚饭,沈忘连同沈尧便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敲响宋府大门的时候,沈忘也没想到师门里的师弟师妹们会来的这么快。
随口应和着飞奔到宋家门口几个少年少女的问话,沈忘透过他们的身影看向人群之外安静站在旁边的宋煋。
张了张嘴,他突然很想给小夫子一个拥抱。
“行了,别再在这儿打扰宋先生休息了,走走走,都跟我回家去。”沈尧推搡着几人,偏头看一眼跟双腿扎根在宋家门口一样的沈忘,垂了眼带着几人回了隔壁院子。
“人抓到了?”宋煋等门口安静了,抬眸问。
沈忘站在门外,“抓到了,人被捆在小师叔府内的私牢里。”
宋煋说:“他是最后一个了?”
“是。”沈忘沉声道。
宋煋沉默一下,又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沈忘喉咙微动,“两日后动身。”
宋煋“哦”了一声,低头慢声说:“我今晚给窗户支了个口。”
沈忘眸色一沉,表情十分认真道:“小夫子,你确定知道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吗?”
宋煋抬眸看他一眼又垂下,“来不来随你。”
说罢就要关门。
沈忘连忙一手撑住,伸手拉住宋煋的手腕,眼中满是无奈,“你,你就不怕一旦过了这两日,我便再也不回来了?”
“沈忘,有件事你可能没想明白。”宋煋抬起眸子,眼底是沈忘一眼能望到的干净清澈,“窗户支不支是我的事,回不回来则是你的事。我只要清楚自己现下想要的是什么就够了。”
沈忘脖颈微弯,垂下的眸子直直忘进青年的清澈干净眼底,抿着唇没说话。
谁也不知,有一道红色悄悄爬上了他的耳根,趁着黑夜无人看清。
支起的窗户到底是还是被最先闯入过房间的那个毛贼给掀起,这一次,他不仅抢到了屋主人的衣衫,还霸道地夺走了对方的身与心,整夜整夜。
夜晚过后,深秋的冷雨又降了下来。
崔氏的风寒总不见好,天一亮便不停地咳起来,喝下的药不多久就会反吐上来,甚至有几次咳嗽时还见了血。
再请镇上大夫来看,大夫也只说是风寒,别的再也看不出来。
宋煋想要或许该去请府城的大夫来给崔氏看病了,然而崔氏却并不许他去请,便只拦住他说:“娘的身子如何娘自己知道,不许你去花那冤枉钱来给我瞧病。”
她的身体十分虚弱,却还是坚持说道:“你要是为了娘好,便趁着娘还留着口气,赶紧娶个媳妇回来生个大胖小子,这样娘走了也能安心,这辈子就再没什么遗憾的了。”
宋煋坐在榻前沉默半晌开口:“娘说的什么胡话,您是要长命百岁的。”
“娘不要长命百岁,只是盼着你能过的好。”崔氏干枯的双手抚上宋煋的手背,眼眶微红,“平儿,答应娘一回不行吗?”
宋煋低头拿开崔氏的手,把她放回到温软的被褥下,瞥开眼不去看崔氏脸上的失望,低声说:“不说这些,您刚喝过药不久,该睡了。”
崔氏还想把手伸出去拉他,可宋煋却只站起身给她点上安神香,便离开了屋内。
低着头从屋里出去,宋煋倚靠在门边看天。
院子外的巷口有马匹们此起彼伏的嘶鸣声。
“系统,沈忘有跟我说过他今天什么时候走吗?”
宋煋突然问。
030很单纯地说:“有说过,是申时。”
宋煋说:“可现在,只有未时。”
像是察觉出了什么,宋煋缓步走出宋府门口。
巷道上,有七八个少年少女骑在马匹上嬉笑怒骂。
只是不同地,被他们围在正中间打趣的沈尧脸上却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甚至在看到宋煋出门的那一刻,这个少年便拉紧了缰绳,偏开头不去看他。
而就在沈尧的正前方,立着一匹浑身漆黑、四蹄踏雪的骏马。
马背之上,男子挺拔笔直的身躯宛如一柄出鞘长剑,气势逼人。
“沈忘。”
宋煋轻喊一声,站在门口突然不动了。
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两人同时抬眸,望进双方眸底。
沈忘策马往前,走到宋煋身边停下,低垂的双目里是宋煋所看不透彻的深。
“宋连平。”居高临下地男人宛如突然换了副面孔,沙哑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我仔细想了想,你还是别等我了。”
“身为无崖山弟子,从入山的那一刻便当以行侠仗义,普济天下为己任。”
“走遍天涯才是我沈忘毕生的期许。”
“四方镇终归太小了。”
“我总不愿只为你一人便舍弃前程,年纪轻轻就偏安一隅。”
午后的光线有些刺眼,但照在身上却是彻骨的凉。
宋煋有些听不清男人的话,抬眸晃眼的光线只让他有些头晕。
“沈忘,你再说一遍。”
他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
沈忘不去看他,只猛地拉起缰绳,马儿的嘶鸣声响彻天际。
之后便是一骑绝尘,尘土漫天跟他留在巷尾的一句话。
“宋连平,你我还是后会有期罢。”
第80章 我做教书先生那几年
山林中; 满脸血污的男人被捆缚着双手托在马匹后面死命奔跑。
他的嘴唇煞白; 满是风干的死皮,一道横贯鼻梁的刀疤让男人看起来越发凶神恶煞。
“过了这个山头咱们就快回到山门了。”奔跑在马队最前头的少年神采飞扬地同身后的师兄弟们说; “啊,等回到师门我一定好好洗个澡; 睡他个三天三夜!”
“美得你!”沈尧翻个白眼; 又看一眼被托在地上的凄惨男人,策马过去用剑柄挑起对方的下颚,冷笑一声道,“知道你死不了; 就别在这儿给我们装死; 沈十七,你继续跑,千万别停下。”
“得嘞。”
被喊到的少年扬鞭打马,马匹嘶鸣间; 被捆缚的男人只用憎恨的目光瞪着沈尧; 眨眼便被拖出去十几米。
嗤笑一声; 沈尧懒洋洋地跟在队伍最后慢慢跑着。
不多时; 沈忘骑着马从山林左侧出现。
他扔出手里灌满清泉的水壶,沈尧接了个正着。
痛快淋漓地喝下半壶水; 沈尧那袖子擦擦嘴,看了眼天色; “师兄; 估计天黑前就能到山门脚下了。”
沈忘没说话; 眉目冷厉仿若簇了一层看不见的冰霜。
沈尧心里不大痛快,捏紧了手里的缰绳,一双薄唇抿的紧紧地,想开口说点什么,最后却又在看到男人冰冷神情的一瞬间把话又咽回到肚子里。
一群人快马加鞭终于还是连夜赶到了无崖山。
不知愁的山门弟子兴高采烈地回到山门,便同乳燕还巢般飞奔到各自师长的怀抱下,说着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跟行侠仗义。
沈尧许久未见到山门内的诸多亲人,也尤为激动地跑到了无崖山主身前。
无崖山主欣慰地捋捋胡须,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这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小儿子。
好像黑了些,也高了些。
而在一群人中,唯独沈忘一手提起趴在地上跟摊死狗无异的男人,同无崖山主无声点了点头,便阔步将人带到了后山地牢中。
无崖山主望着他的离开,眼中闪过片刻的复杂,却又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无崖山的地牢里没有一丝火光,浓郁的血腥与腐烂气弥漫在整间地牢内。
一脚踩上去,地上更是想被什么东西浇灌到湿透了一样,冰冷粘腻。
“哈哈哈哈,没想到身为武林正派的无崖山,竟然也有这么一处妙地。”满脸鲜血的男人声音嘶哑道,他被沈忘抓着头发托在地上前进,无数肉眼难见的倒刺划破他的皮肤,在地上拖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名门正派,不过如是!”
男人仿佛并不惧怕即将到来的一切,只是嘿嘿嘿地笑,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