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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该怎么才能让师兄原谅他,若只是几句不痛不痒的道歉,连他自己都不能接受,若他自己伤害自己,师兄未免觉得他偏激,说不得会再害怕他。
况且,宁隋知道林星夜和他一样,心中自有杆枰,师兄觉得该怎么惩罚回来,就得按着他的性子来,如果他自作主张,师兄根本不会认。
宁隋此时深恨自己当时糊涂,犯下这么严重的错。
他睡不着,只能研究阵盘来稍微平复心绪,林星夜却醒了。
宁隋马上放下手中的阵盘过去:“师兄。”
他心急之下,忘记林星夜会习惯性地赖床。
林星夜被这声叫得睁开眼,冷淡的桃花眼里微带雾气。他愣了一下,快速逼自己清醒过来,起身靠在床边:“宁隋。”
【师兄,不叫我师弟了,他定是对我有气……】宁隋在意的越多,也就越患得患失。
林星夜刚醒,闻言不知该怎么说,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
他对宁隋感觉复杂,有时候叫他宁师弟,有时候直呼宁隋的名字,宁隋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宁隋的表现欲就万分强烈:“师兄,这么些天了,我们一起出去吧。”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行为真的实在太……在师兄的海域里,囚禁师兄,宁隋不禁吓出一声冷汗,龙族御水,海域他又实在不了解,若师兄寻到机会利用海域的独特环境离开,从此和他桥归桥、路归路,或者和他彻底决裂做敌人……
林星夜眸光一闪,“宁师弟,现在愿意让我出去了?”
他对宁隋敢囚禁他这件事心里有很大的气,因此声音极冷,刻意让宁隋听出他的不高兴。
宁隋更伤,根本克制不住心里纷乱的思绪,【师兄现在被气到,以师弟二字来嘲讽我,对……我本是师兄的师弟,本该做他后盾,让他后路无忧,我却伤害他。我真不是人。】
林星夜:……
他叫宁隋名字,宁隋觉得他生气。叫宁隋师弟,宁隋觉得他在嘲讽他。
那么,宁隋究竟想让他叫他什么?
林星夜冷冷看了眼宁隋,看见他暗夜般的极适合同宝石相衬的气质时险些一愣,又默默别过脸不看,掀开被子下床。
林星夜动作潇洒利落,他虽然喜欢自己给自己穿衣服,但也没贤惠到会亲自叠被子的地步。无论是不夜城,还是静海海域,甚至归元宗都有人专门做这些事情。
宁隋十分自如地上前叠被,眸色深沉:【师兄看我一眼,就不看了……我之前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师兄伤心也是理所应当。】
林星夜的确生气,但是……宁隋就连他只望了他一眼,都那么地介怀?
宁隋脸上又没有花,林星夜一直望着他做什么?
虽然宁隋是会一直望着他没错,但……林星夜眼一热,不自在地握紧拳,那是宁隋肖想他,他又没有肖想宁隋,肯定不会一直望着他。
宁隋走南闯北,一直是独自生活,生活杂务处理起来井井有条。
他叠完被子,看向林星夜:“师兄。”
【我其实完全没有前几日那般不好,我会许多事……你要看看我。】宁隋不可抑制地想,他多想林星夜能看到他更多优点。
林星夜瞥了眼被子,不知道作何反应。
他避开这个话题:“宁师弟,我们要出去的话,有几点需要注意。”
犯了错的宁隋洗耳恭听。
林星夜袍袖中的手握紧,淡色薄唇轻启:“第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变蛇的事情。”
林星夜的心砰砰跳,说实话,他从来没求过夸奖。
但是负面情绪一堆积,实在是想被夸。可被夸完,他又怕别人会觉得自己难当大任。
宁隋点头,对此毫无异议。
【师兄只喜欢悄悄被夸,我懂。】
林星夜闻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机智地没管这话,【第二,你是以九霄狐的身份进来的,你必须……】
他们商谈好一切,便走到门口。
林星夜看着宁隋,用眼神示意他收起阵盘。
宁隋立刻照做,收起这个罪恶的、用来囚禁师兄的阵盘。
他低声:“师兄,这个阵盘用的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你越强,它就越强。”
林星夜面色冷淡,他对宁隋稀奇古怪的阵法早已经绝望。
林星夜不是没碰到过擅长借力打力的修士,没一个打得过他,都会被他一剑教作人。只有宁隋的阵法,让他头疼欲裂,恨不能沾都不要沾上。
宁隋一边收阵盘,一边止不住地想【我不只会收拾生活杂务,阵法也还能看,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恢复,我都可以……也不知我的优点能否让我在师兄心中挽回一点形象。】
林星夜彻底找不到话说,他看着宁隋也确实觉得分裂,一面,宁隋事事吹捧他,另一面,又囚禁他这么多天,在床上也有那种爱好……
他不再去想这些,推开门出去。
林星夜身长玉立,乌发胜云,模样惊艳,他出去那一刻,亲卫们全都低头行礼。
余廣也立即行礼,惊艳过后,才忍不住去看林星夜旁边的九霄狐。
也是个柔弱的美人,不愧是狐族第一,但召寝她的人是少君,无论是模样还是修为,她都占了大便宜了。
林星夜不想宁隋露馅,虽然宁隋幻化之术俨然。
他阻止余廣:“静海海君有招供吗?”
余廣一谈到正事,收回视线:“没有。”
林星夜道:“我亲自去一趟。这么些天了,他应该冷静不少。”
林星夜不信,他父君飞升不假,但不夜城实力并未下降,同样能庇护静海海域。能让海君做出悄悄叛变的事,想必是有其他东西促使了他。
林星夜让余廣带着他去,宁隋也随之跟在后面。
余廣为难:“少君,这……”
宁隋学着九霄狐的声音,又柔又怯,抬起眼水汪汪地看着林星夜:“少君……妾不愿离开少君,妾在门口等少君便是,不会耽搁少君的。”
林星夜:…………
他可不是余廣,他知道面前的人是宁隋,颇觉辣耳朵辣眼睛,又不好揭穿。
余廣则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只在心中惊叹,少君不愧是少君,把九霄狐族都给征服得服服帖帖,这才几日呢,就一刻都离不开了。
林星夜拒绝宁隋:“你不能去。”
宁隋怎么也不会放任他师兄离开自己的视线,一面是要保护师兄,另一面则是想跟着,找机会让师兄惩罚自己,他泫然欲泣:“少君……”
他细细的嗓音在林星夜耳里不啻于魔音催耳,实在受不住,冷面道:“闭嘴。”
宁隋根本不是这种类型,他是个沉默寡言的阵修,居然装狐狸装得那么像……
他没说可以跟,也没赶走,宁隋便知可以了,跟在旁边。
余廣只觉自己碍眼,稍稍后退。
这一退,就退出毛病,怎么九霄狐走得那么快,不是好几天吗?难道少君他,不行?
余廣一时面色复杂,林星夜正要回头问他事情,便看到他诡异的表情。
林星夜顺着他的视线看,一下就看到了宁隋。
他的心“咯噔”一下,他是龙,绝不能让人误以为他不行。
第98章
林星夜目如寒星; 注视着宁隋的走姿,之前还嫌弃宁隋装起九霄狐来惟妙惟肖; 不像个正经人,现在就开始倒戈,觉得宁隋装得还不够。
九霄狐身为狐族中最貌美的一支; 走路也是莲步轻移,香风阵阵。像宁隋这样,虽然走得勉强也算是大家闺秀; 但没一点儿弱柳扶风的感觉; 更不像是事后了。
林星夜面上挂不住,在余廣面前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实际上悄悄捏紧袖子; 转过头去。
他脊背挺直; 背影满是冰冷的锐气,桃花眼微瞥向宁隋,无声以口型道:“过来。”
宁隋辨认出来; 眸色一沉,【师兄让我过去!】
他喜不自胜,走过去时也没忘记伪装九霄狐; 把步子走得摇曳婀娜。
林星夜眼皮一跳; 他第一眼看到九霄狐时; 就看不惯这个劲儿; 只是那是别人的性格; 他也不好太过纠正。现在知道居然是宁隋假扮的九霄狐; 就想逼着他正常点儿。
何况,宁隋走得这么婀娜多姿,活力十足,岂不更侧面印证了他不行一事?
林星夜握住碧空剑,以嘴型道:“你,慢点。”
宁隋一时没懂,他再怎么了解师兄,也没什么经验,想不到事后那一层,就更不知道林星夜的症结所在。
林星夜见他不懂,白玉般的脖颈染上绯色,幸得余廣在他后边,有头发挡住,才不至于露馅。
他再强调道:“你走慢些。”
宁隋不明所以,听话地放缓脚步,但是仍是步子稳健。
林星夜第一次觉得宁隋笨成这样,之前不是他说半句,宁隋就能自动揣测到整段话?现在怎么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宁隋还不知道?
林星夜碍于余廣,不好和宁隋多纠缠,只能压下心底的急切,冷静地往海牢走去。
反正宁隋现在也走得慢了点儿,他可不是没用的龙……
几人穿过静海海域的红金紫珊瑚回廊,回廊外是大大小小的游鱼,鱼身上有色彩各异的花纹,甚至有的鱼能张嘴吐珠,和别的鱼绕珠嬉戏。
这等美妙的奇景,林星夜早都见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的宫殿内本也要设一处相似的水域,用以随时观赏美景,但林星夜嫌弃鱼类太腥,最后才作罢。
林星夜不知道的是,当时知道这事儿的苍敖和龙兄弟们都结结实实地惊了,龙族……水空霸主,尤其擅水,居然会嫌弃水里的鱼腥?
林星夜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让苍敖和其余兄弟认识到了,雪龙究竟能有多娇气。
纵然之后林星夜再怎么好剑,再怎么凶残冰冷,他们也时刻谨记着“雪龙和他们不一样,雪龙连鱼腥味都闻不了。”
穿过回廊,便来到关押静海海君的海牢。
说是海牢,但里面陈设也算清幽,只是和富丽堂皇沾不上边儿罢了。
林星夜让人打开门,独自进去,让余廣和宁隋在外面守着。
他走入黑幽幽的海牢,宁隋脚步一动,眼睛都直勾勾地粘上去,听到海牢里传来一句“少君,你来了”时,才硬生生止住脚步。这么近的距离,即使真有什么事,他也可以马上控制。
宁隋把眼中危险的光掩下,重新恢复九霄狐的媚色。
余廣看得好笑,宁隋刚才的狠色也被他当成了狐狸的天性,他揶揄道:“姑娘,少君虽仪表堂堂,却也不只有颜色好,你别那么担心。你看见那道铁门了吗?少君小时候,就能单手拧断比它还粗的机关。”
宁隋应景地以袖掩面,做出小女儿的情态。
林星夜则在和海君交涉,那位海君油盐不进,“少君,我比你年长几千岁,鱼也该化龙啦。我吃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要审问我,还欠点资历。”
林星夜心底冷笑,声音如雪:“那是本君不吃米。”
海君一噎:“我说的是少君年纪还轻,要审问我,还是让你父君来。”
林星夜目色凛冽:“我父君飞升了,海君也想‘飞升’找我父君?”
他说的飞升明显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飞升,林星夜现在少年意气,是不如他父君成熟稳重,但别人想借此来处处压制他,他也绝忍不了。
静海海君身为一条老鱼,见林星夜行为光风霁月,关他几天都没用大刑,还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