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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着,魏骁戎便把他编好的说辞说给莫生凉听,无非就是什么下悬崖取毒,而后偶然撞见了这根坠子云云。
说到最后,已经把莫生凉说的昏昏欲睡。
魏骁戎不再言语,替莫生凉掩好被子后,便也想着去睡一觉,却突然被几根软软的手指勾住衣角,一转头,莫生凉的眼睛半睁半闭,迷迷糊糊问道,“怎么办?”
他重新坐在床边,轻轻拉住莫生凉那几根手指,却没舍得立刻拉开,而是轻声问道,“什么怎么办?”
莫生凉垂着脑袋,像是没听见魏骁戎的话一般,再没有什么动静。
魏骁戎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起身准备离开,孰料再次被几根手指拉住,莫生凉又迷迷糊糊地问了一遍,“怎么办?”
于是他耐心地坐在床边,轻轻拍着莫生凉的脸,“没事吧?怎么了?”
可是莫生凉又睡死过去,丝毫反应也不给他。
也是,方才跟自己闹了那么久,是该将体力耗尽了。
魏骁戎捏着他软软的手指把玩了一会儿,确定他已经睡了过去,这才悄无声息地站起身,一转身,却再次被拉住衣袍。
他只好重新坐下来,定定看着莫生凉的睡颜,就见他嘴唇嗡动,似乎在嘟囔什么,表情还有些郁闷。
魏骁戎俯身上去,将自己的耳朵凑在他嘴边,想要听清楚莫生凉在嘟囔什么。
这一听,魏骁戎的脸色顿时柔和下来,反手握住莫生凉的手,也不再去寻别的住处,一翻身轻巧地上了床,躺在了莫生凉身边。
他一直在嘟嘟囔囔地问。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第三十二章
“莫要……胡说。”
逐云盟锦月宫外,陆殷之面朝着身材高大的男子,垂下眼帘,低低斥责。
陆不正微微叹气,“且不论那日袭击魔教的到底是何人,但莫盟主为魔教教主挡刀一事,已在江湖上传遍,不止一人亲眼所见。”
陆殷之依旧垂着脑袋,不言一语。
“盟主身受重伤,无处可去,最大的可能便是在魔教休养。长老们已打算从逐云盟调兵遣将接回盟主,我不得不从。”陆不正低声说,“殷之,我明白你对盟主的感情,但这究竟是两个人的事情——”
陆殷之旋身便走。
陆不正话语一顿,抬头看着陆殷之逐渐远去的背影,微微一叹。
自己这个弟弟,做什么事都十分固执,对事如此,对人也是如此,若莫生凉果真与那个教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陆殷之怕是会傻傻地等一辈子。
陆不正眼神渐沉。陆殷之为了莫生凉可以付出的代价,他为了陆殷之同样可以付出。
……
在魔教过了几天清静日子后,莫生凉总算恢复了些元气,腹部的伤口看起来依旧可怖,却不再疼痛难忍了。
他溜溜达达地转去了魔教后山,沿着自己熟悉的道路一点一点往上爬,沿途看看风景,累了就坐下来摸摸坠子,只要确定它还在,莫生凉的心情便愉悦的无以复加。
失去了再得到,果然会让人倍加珍惜。
莫生凉有些费劲地爬上山头,却一眼就看到魏骁戎和高宇在不远处交谈甚欢,他登时躲在一丛灌木中,竖起耳朵,却也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高宇便从另一条路上离开,魏骁戎面对峡谷负手而立,并没有着急离去的打算。
莫生凉计上心头,悄咪咪从他背后潜行过去,而后突然抱住了他的大腿。
魏骁戎自然早便发现了他的存在,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种方法引起自己的注意,不由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将手递给他,“起来。”
莫生凉仰着脑袋,冲他粲然一笑,笑容坏坏的,十分有感染力,“吓到没?”
“吓到了。”魏骁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莫生凉这才拉住他的手,被他扶着站了起来。
魏骁戎没有放手,而是将他的手捂在掌心,翻来覆去地暖了暖,皱起眉头,“手怎么这么凉?”
“……”
突然被温情对待的莫生凉狠狠一怔,而后迅速将手抽回去,立在一边不说话了。
魏骁戎也意识到方才自己太过自然的温柔,当下微不可见地扬了扬嘴角,岔开话题,“怎么不好好休息?”
刚才被魏骁戎暖过的手背在身后,每个指尖都传来那人手上的温度,直直传到了心底。莫生凉一时没有听清魏骁戎的问题,便含糊道,“知道了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魏骁戎微微侧目,一看他那副恍神的模样便知道没有认真听讲,不由有些好笑,却又舍不得让他回神,便陪着一起出神。
直到手上的余温全部散去,莫生凉才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转头瞅着魏骁戎,“你刚才给高宇说了什么?”
“堂堂盟主,光明正大地问我魔教机密,不太好吧。”魏骁戎瞥他,漆黑的眼底却满载着笑意,只是不易察觉。
莫生凉颇为嫌弃地撇嘴,“堂堂教主,光明正大地收留盟主,不太好吧。”
一听到他充满怨念的反驳话语,魏骁戎登时便没了脾气,坦白道,“只是任命他当护法而已。”
“这个不错。”莫生凉双眼一亮,他早就有这个念头了。
见到莫生凉乐滋滋的模样,魏骁戎便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没有做错,只是细一深想莫生凉今后在逐云盟的处境,心头又有些发堵。
他问,“何时回去?”
莫生凉翻白眼,“你就这么赶人啊?”
“……”魏骁戎不说话,只看着他。
莫生凉咳嗽两声,有些心虚地别开目光,“那个……就这两天吧。”
“可曾想过回去后……如何解释?”魏骁戎斟酌着问道。
“解释?”莫生凉大皱眉头,“这个盟主是你的,又不是我的,老子爱当就当,不当也不会死掉,跟那帮老头解释个屁。”
魏骁戎被他这番话说的忍俊不禁,不由自主便抬手想去摸他的头发,却在空中硬生生止住,最后僵硬地捋了捋自己的额发,颇为无奈,“在逐云盟,就算是长老们也不敢亲自对你动手——当然,在你没有将他们惹怒的情况下。但风门、刀宗,他们会不间断地施压于逐云盟,直到将你罢免,压力如此之大,你如何自处?”
“风门,刀宗……”莫生凉若有所思,“这件事,圣堂没有参与?”
魏骁戎微怔,显然没料到莫生凉的重点在这里,便搪塞过去,“大概没有。”
莫生凉点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不了不干了,反正我在那里呆的也不舒服。”
“……只是,流言蜚语亦可杀人,切勿掉以轻心。”魏骁戎轻声提醒。
莫生凉狡黠地一眯眼,背着手站到魏骁戎身前,像只小狐狸一样狡猾而又刁钻地审视着他,一副轻佻的口吻,“教主这是关心我呢?”
那勾人的小模样让魏骁戎心神俱颤,差点就伸出手将人锁在怀里,幸好定力足够,这才没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来。他定定凝视着莫生凉,嘴角微扬,轻飘飘的一个字却如万钧落下,“是。”
莫生凉根本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地应答,不由一怔,耳尖迅速泛红,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往前蹭了一点,如墨般的清逸眉眼愣是让他耍出几分妩媚,捂着腹部低声说,“好疼。”
而魏骁戎,便也配合地俯身上去,温热的气息蹭在莫生凉耳边,痒丝丝的,一句清幽的话落下,“又不是怀了。”
莫生凉登时睁大眼睛,气不过地还想辩驳几句,魏骁戎却已消失在了原地。
“你大爷!”莫生凉指天骂道。
待到魏骁戎处理完教中事务,熬好药端到自己寝宫时,莫生凉已经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只是眉头紧蹙,似乎十分不舒服的样子。
魏骁戎搁下药,一探他脉象,便知他体内的毒又在反扑。掀开衣衫一看,大片的血迹渗出绷带,颜色暗红。
他脑海中不可自制地回想起了那天莫生凉替他挡刀的情形,那么毫不犹豫地将命交给他的人,只可能是莫生凉。
以前的莫生凉。
魏骁戎稳了稳心神,将他扶在臂弯里,一点一点将药喂下去。
等到莫生凉舒展眉宇沉沉睡去时,已过了子时。
窗边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魏骁戎登时沉神看去,就见窗外一抹白衣掠过。
他叹了口气,给莫生凉掖了掖被角,便起身出门,步入中庭。庭中那棵老槐树下正玉立着一抹修长的背影,白衣衣袂随风而动。
“绘月。”魏骁戎停住脚步,淡淡唤道。
被唤作“绘月”的人侧了下头,一刹那令人有些恍惚,辨不清这人的容颜是男是女,惊艳非常。
“我来接绘星。”绘月低声说,音色圆润清朗,赫然是位青年男子。
“绘星不在这里。”魏骁戎毫无起伏道,“他也不再叫绘星了。”
那男子猛然转过身来,雌雄莫辨的精致面容上是一丝错愕。
“他现在叫乌铭。”魏骁戎慢慢地补上一句,“就当是我赐的名,以后,叫他乌铭吧。”
“……”绘月双手紧握,面容上是一抹化不开的清苦,半晌,方才轻声叫道,“戎哥。”
魏骁戎的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
“戎哥,他是不是回来了?”语毕,绘月便紧咬下唇,低声询问。
“是。”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令绘月登时睁大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眼底有一丝隐藏极深的哀痛。
魏骁戎扬唇一笑,淡淡的,“他并没有离开,一直都在。”
“可他明明——”
“他只是失去记忆了而已。”魏骁戎截断他的话语,平静道,“只是这样。”
“……这样,还不够吗?”绘月轻声问道,声音里夹杂着心酸与委屈。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魏骁戎轻飘飘地扫去一个眼神,却霎时将绘月骇的垂下头去,低声道,“绘星……绘星是下一个祭品,族内只是遣我来将绘星接回。”
“他不会回去。”魏骁戎顿了顿,声音微冷,“也不会再有下一个祭品了。”
“戎哥……”绘月抬起震惊的目光。
“回去吧。”魏骁戎吩咐完,便转身欲走。腰间却突然缠上一双手臂,绘月的脑袋已经埋在了他背上,泣不成声。
一时无言,只能听见夜风掠过枝头的簌簌声,混杂着绘月有些绝望的抽泣,莫名的凄凉。
“别哭了。”魏骁戎拉开他的手臂,转过身去,绘月一张精致的脸上已经哭花,连气也喘不匀了。
“有的人,虽然很早就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却只能是点头之交;有的人,虽然相逢恨晚,但一眼就能够知道要相携一生。”魏骁戎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微温,“莫生凉,就是我要相携一生的人。”
语罢,他拂袖离去,徒留下绘月再也压抑不住的哭号。
☆、第三十三章
等到身边的细微声响渐渐消失,魏骁戎才睁开眼睛,眼底没有丝毫睡意。
正是黎明破晓之时,外面的世界大部分还沉浸在黑暗中。睡在他身边的莫生凉悄悄地起了身,招呼也不打,就这么默默离开了。
走的匆忙的莫生凉连块面巾也没捞着,只能从衣服上撕去一片布衫,草草蒙住面孔了事。轻功施展,一路风驰电掣,结果临到家门口,伤口又崩裂了。
无奈之下,莫生凉只好选择步行,走走停停大半天,总算是看到了逐云盟大门前那条酒街——也看到了整装待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