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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身体有点疲乏,他迟疑:“胸口发闷。”
沈渊连忙给青年揉了揉胸口:“好点吗?”
“好!”傅凛点头,再次认真感受,“头有点胀。”
沈渊揉了揉青年的太阳穴:“现在如何?”
“背疼,给我捶捶。”
…………
傅凛乖巧地在沈家待了好多天,沈渊没再提他是不是要回去了。
傅凛自己却焦虑起来了。
他该回家了。
他真该走了。
每天早上起来,他都想,该走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又想,再等一天吧,反正不差这么一天。
晚上临睡前又暗暗决定,明天一定要向大家告别。
该走了。
真的该走了。
傅凛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
墙上的时钟慢慢走过12这个数字。
又是新的一天。
傅凛躺在他霸占了四年的客房里,盯着床头灯默默出神。
暖黄色的暗光为寂静的深夜染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他家的灯是什么样的?是黄色的还是白色的?
傅凛已经快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他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游戏机。
回去以后,他可以按顺序全部临幸一遍。
这本该是一件高兴事。
傅凛却更低落了。
一想到他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这盏暖灯,再也走不进这个房间,再也回不到这里……
傅凛猛得坐起身,郁燥地抓了抓头发。
时钟的指针转过一圈又一圈,每一下都仿佛响在青年的心上。
………………
沈渊翻遍了家里的典籍,问遍了家里的长辈,仍然对所谓的“承担因果”的相关咒术毫无头绪。
他们沈家的咒法向来都是“教你如何把业障塞给别人”。
怎么会有“如何承担他人业障”这样的邪术?!
有病吧。
沈渊头很疼,他烦了很久,已经开始考虑怎么去傅凛那里套话。
如果套不出来,他只能把顾玄铭抓回来,做成鬼仆,逼他贡献想法了。
不等沈渊对老顾实施一些可怕的操作,他竟碰巧遇到阿凛一个人在客厅里喝闷酒。
青年瘦了很多,眼底全是青黑。
沈渊狭长的眼眸闪了闪。
“阿渊?来一起喝呀。”傅凛摇了摇酒瓶,朝沈渊挥手。
沈渊脚步一顿,转身走进客厅,坐到主位上,为两人倒上满满一杯。
沈渊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接着,他直勾勾地注视着傅凛。
青年愣了一下,也不甘示弱地一杯干掉。
两杯下去,傅凛就懵了。
青年慢吞吞地又抿了口酒,眼神里满是模模糊糊的醉意:“阿渊,我该回家了。”
“回家?”沈渊挑眉。
回周家么?
“嗯。”傅凛点点头,“我家在另一个世界。那里……那里其实跟这里一模一样,哎,好像也没啥好说的。”
沈渊又挑了挑眉头。
行吧,两杯就开始说胡话了,阿凛这酒量……真可爱。
“你那咒术能停止或撤回么?”趁着傅凛醉酒,沈渊直接问道。
“撤回,为啥要撤回?”傅凛纳闷,“我回家就没事了。”
周家这么厉害?
沈渊不太相信,却忍不住抱有希望:“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傅凛垂下视线不说话,他沉默了好久,才哑着嗓门回答:“明天?或者……后天吧。”
说完这话,傅凛闷声不吭地又喝了好几杯。
往日里傅凛喝醉后,话会变得特别多,语气还又软又萌。
可这一次傅凛却一言不发,默默地一杯接一杯。
“别喝了,对身体不好。”沈渊夺过傅凛的酒杯,沉声说道,“你该休息了。”
傅凛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心,茫然地望向男人。
他顿了一下,忽然抬手握住沈渊的手臂,迟疑地低声喃喃:“我不想走,我……能不能不回去?”
阿凛不愿意回周家?
沈渊皱了皱眉头,他一直知道傅凛跟周家关系不怎么样。
毕竟他拿着主母的玉佩,却偏偏不姓周。
若是往常,沈渊肯定由着傅凛开心就好。
去他的周家,爱去不去。
但现在事关傅凛的生命安危,沈渊只能环着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任性。”
“……确实,你说的对,人不能太任性。”傅凛无法反驳,他昏昏沉沉地靠着沈渊,微不可闻地低语,“是该回去了,我爸妈也……”
傅凛安静地靠在沈渊的胸口,似乎已经昏睡过去。
可沈渊却感到自己胸口的布料一点点地浸湿。
这是哭了?!
认识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傅凛掉眼泪。
沈渊身体一僵,立刻改了口风:“你不想回,就不回了。”
大不了他去周家威逼利诱一波。
沈渊安抚性地拍了拍青年的背部,缓声提议:“或者,我陪你一起回去?”
青年蓦地攥紧沈渊的衬衫,抬起头:“可以么?”
随即他又徒然清醒过来,摇摇头:“不行,你……在这边要好好的。”
这之后,傅凛拉着沈渊继续喝了一大波,喝得连沈渊都醉眼朦胧,脑子发昏。
第二天,沈渊起得晚了,他醒来时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他没看到傅凛的身影,便到处问了问。
其他人告诉他,傅凛回家去了。
沈家众人没往心里去,毕竟傅凛往常也不是一直待在沈家。
隔三差五地就要离开半个月。
沈渊给傅凛发了条微信,他摸不准傅凛是什么意思。
是否允许他去见个家长。
他等了好几个小时,傅凛一直没回他微信,沈渊这才惊觉不对劲。
打电话没人接,信息也不回。
沈渊最后是靠自己和引魂盘的联系,才确定出傅凛的所在之地。
他是在荒无一人的郊区找到傅凛的。
青年无声无息地倒在雪地里,一半的身体掩埋在寒冷的冰雪之下。
沈渊的神色空白了两三秒,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下一刻,他踉跄地将人挖出来,紧紧抱住。
青年的身体冷得一如这彻骨之寒的雪地,没有一分一毫的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
是不是看到7800字很激动
结果一进来却是一把长刀就很气?
晚上应该还有2000字的刀
终于把秦仔和狗血的刀写出来了神清气爽
这两天被抓着毕业论文选题,还要模拟法庭展示,写代理词……
实在对不起大家………qaq
第四十八章
青年无声无息地躺在沈渊怀里,他神情安详而平和; 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他身下是大片大片被朱砂染红的雪地。
红得比繁花更艳丽; 比鲜血更绝美。
沈渊如雕像一般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冰冷的雪花落在他发间眉梢; 落在他的肩上。
落在他的心上。
好半天后; 男人的睫毛才轻微地动了动。
沈渊一点点地收紧双臂; 把失去温度的青年紧紧地锁在怀里。
他闭上双眼; 磕磕碰碰地哑声低喃起古老的咒语。
断断续续的男声远远地传出去。
似是在呼唤着什么,低诉着什么。
招魂咒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 沈渊抬眼环顾四周。
雪白的荒野一望无垠。
清冷的世界寂静得仿佛能听到雪落下的声音。
什么也没有。
男人的表情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但他漆黑的眸子里却漫起掩藏不住的恐惧与慌乱;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虚弱地喊道:“阿凛?”
他迷茫地四处张望:“阿凛?你在哪?”
“你……在吗?”
微弱的声音消散于空气中。
没有人回答。
******
那是沈家最混乱的一天。
也是沈末永远也无法遗忘的一天。
那天,她在学校上了一整天的课。
她回到家时,她哥已经抱着傅凛哥回来了。
沈末听着别人的指引; 来到一间阴暗的静室。
沈末推开门; 往里望去。
房间的地板上以特定规律摆放了一圈火光摇曳的白色蜡烛。
蜡烛连接着以鲜血画下的招魂之阵。
墙上还悬挂着几个招魂铃。
沈渊抱着沉眠的青年; 坐在阵法正中心。
男人的手腕上随意地缠绕着一段白色纱布,白布上渗透着点点血迹。
他低着头,神色空洞地念叨着招魂咒。
微弱的烛光明明灭灭; 墙上的铃铛轻轻摇摆。
沈末站在门口,小声唤道:“哥?”
沈渊毫无所觉。
他继续念着招魂咒。
一遍又一遍。
无望而执着。
沈末不知道她哥哥念了多少遍; 也不记得自己听了多少遍。
日复一日,同样的句子; 同样的音调。
——同样的结果。
招魂咒是玄学道法中最基础的一道,却是沈末最悠远的噩梦。
她这一辈子都不愿再听到这段咒文。
后来有一天,北叔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劝慰她哥:“小渊,傅凛也许已经去轮回了,放过他吧,也放过你自己。”
他这么说着,可其实他们都知道。
相较于转世轮回,傅凛哥更可能灰飞烟灭了。
沈渊没有回答。
当时,他正在帮青年擦拭身体。
沈末端着水盆站在旁边。
柔软的大床上,秀气的青年紧闭双眼,沉沉地睡着。
他皮肤紧致,面色清透,与活人无甚差别。
完好地保养一具尸体,对于沈渊而言,不过举手之间。
可青年眉间的死气却怎么也掩不去。
沈渊拿着一块湿布细致地擦拭着青年的手臂。
沈北延:“家主?”
“查到了么?”沈渊平淡地反问。
沈北延叹气:“现场痕迹被雪水化得七七八八,朱砂墨看起来是傅凛施法时撒下的,对方使出的应当是拉扯魂魄的法门。我正在排查擅长此种术法的派系。”
沈渊点头,不再言语。
他放下湿布,犹豫了一下,将傅凛扶了起来,让他靠坐于床头。
沈渊抬手轻轻地在傅凛额间划了几笔。
黑色的咒文于青年额间若隐若现。
下一刻,青年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神情明朗而轻快,像极了傅凛生前时的模样。
但仔细看去,青年瞳孔涣散,毫无焦点,空洞得犹如一滩死水。
他看向沈渊,表情柔和。
“阿渊。”青年笑了笑,唤道。
“……嗯。”沈渊闭上了眼睛。
“阿渊。”青年又唤了一遍。
沈渊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我在。”
男人单手盖住双眼,模糊的呼吸声逐渐加重。
半晌后,他才平复情绪,轻声问道:“你……去哪了?”
“什么去哪了?”青年纳闷,“我一直都在啊。”
“碰。”
水盆摔落于地面。
沈末捂着嘴巴,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她跑了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只记得最后,清秀的青年找到了她。
青年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门:“小末,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沈末空白着表情,很久之后,她才喃喃道:“我哥又抢我巧克力了。”
“嗯?”青年挑眉,“我找他理论去。”
沈末捂住眼睛,眼泪又涌了出来。
不对。
傅凛哥不会这么说。
他会说: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嗜甜,别哭了,我再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