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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往昔那个不可一世的人竟也会败北,自己与他在这样的局势下照面,该如何应对才算妥帖?安永一思及此,一颗心顿时怦怦跳了起来。
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
安永这时沉浸在踟躇不安之中,一时竟忘了对自己这份情绪追根究底,也忘了这句话。
后半夜天子入城,紧急下榻于总镇署,同时急召军医救治伤患。眼下这多事之秋,偏偏玉幺死性不改,穿着婢女的衣裳出去打探消息,天快亮时才回到太守府喝茶喘息,对安永道:“累死我了,老子差点被抓壮丁做了护士啊!嘿,那个皇帝挂了彩,在总镇署里发现我的时候,气得脸都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rp0k送的地雷╭(╯3╰)╮
俺梳理了一个《善男子》大致的时间表,也放在这里:
前魏8月第一章 安永(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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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和番皇帝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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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神麚元年1月 第十九章 新年(司马澈逃出新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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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去东山,嗑药,在大殿上给番皇帝行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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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神麚元年7月 第二十六章 省亲(崔桃枝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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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在泗州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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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神麚二年2月10日 第三十六章 千秋节(万恶的3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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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神麚二年6月 第四十三章 恶鬼(在盛乐城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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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神麚二年10月 第四十五章 皇鱼(盛乐治水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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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神麚三年4月 第四十六章 认亲 (回到新丰,被奕洛瑰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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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神麚三年5月 第四十八章 浮图寺(安永开始守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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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神麚四年6月 第五十章 金莲川 (从妓院救出了玉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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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神麚五年2月 第五十三章 佛经(安永出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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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神麚五年4月 第五十五章 出山(抵达赣州城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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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神麚六年5月 第五十七章 夜语(结尾福寿沟竣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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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神麚六年7月 本章现在时
所以安永来到这一世6年,目前快满27岁了。
60第五十九章 夜袭
安永听说奕洛瑰受伤,慌忙追着玉幺细问:“他受伤了?严不严重?”
玉幺皱眉斜睨着安永;犹豫了片刻;耸耸肩道:“不知道,我就看见他肩上绑着绷带;不过应该伤得不重,不然怎么还能在看见我的时候吹胡子瞪眼的?”
玉幺只爱凑热闹;对皇帝的死活不甚关心;安永问不出什么来,也只能作罢。
偏偏某人对安永却是关心得很;天一亮就命亲随摆驾,借静养之名转而下榻太守府;与安永做了邻居。天子既然已到近旁,自然不能装傻充愣视而不见;安永只好主动将自己送上门去,硬着头皮向奕洛瑰请安。
这一次奕洛瑰伤得的确不算重,仅是在战场上误中流矢擦伤了肩胛而已,退守赣州城是他的权宜之策,因此百忙之中他只能见缝插针地接见安永,从一沓沓军机文件中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怎么还在赣州城?”
“微臣……”安永愣住,没料到奕洛瑰第一句话竟是在质问自己,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因为赣州城的工程还没结束。”
奕洛瑰眉头一蹙,不悦道:“你到赣州城已经一年多了吧?什么工程竟然进展那么慢?是不是太守拨给你的人不够?没人手你怎么不上报朝廷?还是你根本就没想着上疏,你这个傻子……”
连珠炮似的轰炸让安永应接不暇,却也让他听出奕洛瑰中气十足,于是一颗心终于不再忐忑,松了一口气道:“微臣多谢陛下关心。如今陛下有伤在身,还望您珍重龙体,及早康复。微臣这就告退,不打扰陛下静养了。”
“等等。”奕洛瑰见安永要走,立刻开口将他喊住,目不转睛地凝视了他好半天,才道,“赣州城如今已被围……我没想到你竟然还留在这里,也许往后几天会很艰难,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陛下选择退守赣州城,是明智之举,”安永望着奕洛瑰,从他的话中隐隐听出内疚的意味,不禁疑惑,只能不解风情的回应,“赣州城易守难攻,素有‘铁赣’之名,微臣在这里待了一年,很清楚这座城池有多坚固,所以陛下就先安心在这里养伤吧……”
这时奕洛瑰听着安永的话,却蓦然笑起来:“真没想到,你竟然希望这场仗是我赢。”
安永闻言一怔,瞬间明白了奕洛瑰言下之意,脸色不禁就有些发白:“陛下……”
他的喉头一阵发紧,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生卡住——他又岂会不知,这一刻自己的手已按在了奕洛瑰的逆鳞之上,也许轻轻一动就会铸成大错。可他竟情愿在沉默中看着奕洛瑰的脸色越来越差,也不肯违心去逢迎这人,去说那些谄媚肉麻的妄言绮语。
“为何不说话?”奕洛瑰面色阴沉地看着安永,冷冷道,“果然……你还是放不下那个司马澈,是我小看你了。”
真是天地良心,自战事爆发以来,他只盼战火早一天熄灭,能够少一点生灵涂炭,何曾关心过奕洛瑰或者司马澈这两个人到底谁输谁赢?安永无语……诸多无奈一时纷纷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对奕洛瑰道:“陛下,微臣一向觉得战争是两败俱伤的事,谁又能做真正的赢家呢?”
他的话让奕洛瑰有些意外,径自沉思了一小会儿,浅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一将功成万骨枯,对不对?”
安永起初很为自己的直率感到后怕,因此在听了奕洛瑰的回答后反而有些惊讶,好半天才点点头。
这时奕洛瑰却又笑得更张扬,用一种不可一世的语气对安永道:“可按我的意思,一场战争必分输赢,成者王、败者寇,就是最后的结果。皇位只有一个,既然不止一个人想坐,就必须拼出个你死我活,除非哪一天这世间没了贵贱,才能罢休。”
安永闻言心中一动,忍不住低声反问:“如果真的有一天,这世间没了贵贱呢?”
“那还了得!”奕洛瑰立刻大声嗤笑,觉得强词夺理的安永很荒唐,“士农工商如果不分贵贱,那还有王法吗?”
“可以有不分贵贱的王法。”安永倔强地喃喃道。
奕洛瑰哂笑道:“若照你这样说,既然不分贵贱也就没了王,那王法由谁来制定?又由谁来推行?”
安永顿时陷入沉默——自己说得太多了,这个话题继续深入下去,不会有任何好处。他不擅长政治,许多问题也仅是一知半解,今天之所以会说那么多,最大的原因竟是奕洛瑰没有打断他。
他很清楚奕洛瑰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既不开明,也不宽容,这一次为什么又会与自己聊那么久?个中原因安永不敢细想,只是俯首认输道:“陛下恕罪,是微臣异想天开了。”
他顷刻间又恢复冷漠,疏远的态度让奕洛瑰很不愉快,却也没时间再与他纠缠——瞬息万变的战局之下,这片刻交谈已是奢侈。
安永回到自己的住处后,玉幺见他脸色不好,便支开了冬奴悄悄问他话,安永这才很是郁闷地开口:“我好像又多嘴说错话了。”
“咦?”玉幺甚是好奇,在问清楚来龙去脉之后,真心提醒安永道,“你确实不该说这些,过去包我那人曾经自己发明过一种历史争霸棋,跟他那一群狐朋狗友玩,证明古代中国想要转型成西方民主国家,基本是不可能啊。既然办不到,最好提也不要提,免得你被人当成异类,连命都保不住。”
安永点点头,对玉幺道:“我也后悔不该提这些,以后一定多加小心。”
“得了,咱不提这个,”这时玉幺话锋一转,伸手问安永要钱,“眼看这大军已经围城了,你手头还剩多少钱?都拿出来交给冬奴去办货吧,趁现在多屯些吃的用的,免得以后有钱也没处买了。”
安永在这方面一向没什么算计,因此对玉幺言听计从,乖乖出钱购进了大批物资。这一次奕洛瑰带着大军退守赣州城,兵马每日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粮秣,让城内原本就已捉襟见肘的粮食供给加倍紧张起来。后来局势果然应了玉幺所言,于是仰赖她的高瞻远瞩,就在全城百姓开始吃糠咽菜的时候,安永几个还能在晚餐时分享肉脯和腌梅子。
可尽管如此,冬奴仍旧忧心忡忡——当年新丰被困时他已经十三四岁,所以很清楚地记得那些可怕的日子,这让他忍不住抱怨道:“这仗还要打多久呀?当年新丰被围的时候,官家好歹还送了我们崔府一百石稻米呢,现在这位可好,自己领着兵就跟一群蝗虫似的……”
“冬奴!”安永立刻皱眉打断了他的抱怨,还没来得及说上点什么,这时远处却忽然响起一阵奇怪的闷雷声。
一旁的玉幺也听见了雷声,有些疑惑地吸了吸鼻子:“打雷了?明明傍晚还彩霞满天,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呀?”
几人中只有冬奴切身经历过战争,虽然时隔久远,却还是对这类声音记忆深刻。于是就见他圆脸煞白,双手紧紧捂着耳朵,呜呜哭道:“是、是礮的声音,呜呜呜……”
“炮?”玉幺只听发音闹了个误会,也被吓得不轻,“不会吧,这年头都有人发明出大炮了?”
就在几人慌乱地面面相觑时,闷雷声已经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靠近,炸得脚下地面都在微微震颤。这时安永终于回过神来,在震动中摇晃着站起身,踉踉跄跄跑到堂外眺望,只见天边已被火光染红,在一片震耳欲聋的雷声和哭喊中,安永有些不知所措。
太守府中早已乱成一团,一名将官冲进了院落,望着安永大声喊道:“崔御史,官家命末将领队掩护您撤离,东南面的夜光山里有藏兵洞,可以躲避飞石!”
“官家他在哪里?”安永仓惶问。
“官家正在郁孤台上御敌,崔御史您赶紧随末将撤离吧!”
安永立刻点头,转身将玉幺几个从堂中喊出来,跟着将官急匆匆出府。众人一路胆战心惊地跑到府门外,当借着火光看清了满目疮痍的长街时,安永才明白冬奴口中的“礮”是怎么一回事。
这与炮谐音的武器其实就是抛石机,巨大的火球和石弹此刻正呼啸着划过天际,或远或近地砸向屋顶和狂奔的人群。这时一道沉重的撞击声瞬间吞噬了耳边所有的声音,在巨大的杀伤力面前,安永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马车被大石砸得稀烂,拉车的马也被活生生砸得只剩下一半,当几乎被震破的耳膜逐渐找回听觉时,他才听见冬奴和玉幺一直在自己耳旁尖叫。
这时还没等将官回神,昆仑奴已经一口气驼起了冬奴,冬奴立刻在他背上又踢又打,死命喊道:“昆仑,快放我下来!反了你了!”
昆仑奴不懂冬奴的挣扎,有些发懵,只得傻傻回头望着自己的伙伴。就见冬奴利落地跳下地,拽起安永的手喊道:“公子,您快骑着昆仑逃命呀!”
安永被冬奴拉到昆仑奴身旁,这时却突然转身抓住了玉幺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你先走。”
“操,这时候你玩儿什么女士优先呢!”玉幺瞪着眼冷笑了一声,与冬奴使了个眼色,两人合力将安永推上了昆仑奴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