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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会叫疼?别忘了你妻子遭受的痛苦。”利夫继续撕扯着安永的衣裳,无情地将他压在蔷薇上磨蹭,故意让他光洁的皮肤被细刺划出血珠,“是你让她遭受了天下最可怕的痛苦,难道你不想赎罪吗?嗯?”
一时蔷薇花如雨落,安永在月下扭动着身子,疼得浑身战栗。他不知道利夫要怎样惩罚自己——是想凌虐羞辱他,还是干脆杀了他,面对这个忽然间变得凶神恶煞的人,安永内心充满恐惧,却又因为负罪和惭愧,让他固执地不肯开口呼救。
轻薄的衣料就这么一片片从身上剥离,安永浑身赤…裸地被利夫掐住脖子,咬牙忍受着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拳头。常年在大海上拼搏,风浪的磨砺让这时候的利夫浑身匪气,出手内敛却利落凶狠,安永一时间吃尽了苦头。
这是一次压倒性的施暴,时间绝不算短,安永却一次也没有还手。此刻他的双眼空洞无神,却又坦然无畏地直视着对方,如此安静的反应多少有些出乎利夫的预料,于是他手劲一松,用带着点儿怀疑的语气问:“你为什么不反抗?”
安永无力地咳嗽了几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沙哑地回答:“你知道我是玉幺的丈夫,就证明你的确见过她。我相信你说的话,所以,无论你想替她做什么……动手吧。”
他说完这句就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从眼中流露出的哀伤之色,却比任何哀求更能触动利夫。他低头审视着眼前这位纤细羸弱的男人,好半天后才意味不明地缓缓开口:“玉幺曾经对我说过,你是一个伪君子。”
这时安永苍白的脸上忽然漾起一丝笑,随即双眼泪如泉涌:“没错,这是她最爱挂在嘴边的话。”
他是一个伪君子,自私怯懦,所以害了她。
“不,你不是伪君子,”利夫紧盯着安永,低声道,“你是一个烂好人——几丈开外就是你的救兵,你却不声不响地任我宰割,让我想杀你都觉得没理由。”
“玉幺,就是最好的理由了。”安永忽然紧紧抓住利夫的手腕,阻止他萌生退意,“随你怎么处置,我只想知道玉幺最后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她一定很恨我对不对?”
利夫挥手挣脱安永,不屑的语气里别有深意:“算了,我还想活着离开这座城。”
他丢下这句话后便放开了安永,似乎精疲力尽地直起腰,往后退开几步,直到看着安永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往安永脸上一丢。
“等我离开佛寺之后,再打开看吧,”利夫转过身走向院落的月门,离开前又回首给了安永一抹嘲讽的笑,“我已经给了你满身伤,这是替玉幺讨还的。你如果不甘心,大可以去向你的情人告状,也许他会替你杀了我,不过我不怕。”
安永拾起落在地上的信,揉了揉青肿的嘴角,勉强爬出花荫之下,借着微弱的月光拆开了信封。
他只看了一眼信笺的开头,泪水便刺得他双目剧痛,一时睁不开眼——没错,没错,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简体字,这样的字,只有玉幺会写!
他就这么蜷着身子坐在冰凉凉的地上,咬住拳头激动地哭了一小会儿,这才稳住心神睁大眼,就着月光如饥似渴地往下读:
“安永:
妈的,真不知从何写起,老子要说,老子吃了不少苦,但好歹活下来了,幸亏过去打的底子好,你有数哎。反正老子没死,就是这副身子确实坏了,得慢慢治了,操,我猜好不了的,也不知那家伙到底什么时候会厌烦我。老子不大相信长久的爱,你懂的,但现在似乎想相信了,至少我对你那阵子,其实挺认真的,但现在老子变心了,哈哈,你看爱还是不可以相信吧?我现在就在利夫的船上,但没下船,因为我觉得见面也没必要了,老子又没欠你的,至于你欠老子的,老子已经叫他替我讨了。你现在可认识我男人了吧,帅不帅?哈哈,你在魏国好好过吧,拜拜。”
安永念完这段,双目再度涌出泪水,这时他模糊的泪眼看见信下还有一段字:
“崔大人,我觉得至少得写点什么,对你们的过去我无权表态,但如今我还是得交代几句,因为现在玉幺是我的妻子。首先,我对刚刚那场暴力感到很抱歉,但是您瞧,我就是乐意满足我妻子所有荒唐的要求,相信您可以放心地将她交给我,我很爱她,至少比您爱得多;其次,我其实也有自己的苦衷,我的确很想揍您一顿,因为玉幺直到如今仍承受着很多痛苦,而我将陪她一同承受下去,为此我有权时常痛恨您,并用给您带来的痛苦聊慰我心;最后,不管如何,请您祝福。我知道在您的国家,娶几个妻子是一件正常的事,也许如果我不出现,您早忘了玉幺,但我不一样,在我们的信仰中,人这一生只能有一位伴侣,她必须同时契合我的身体和灵魂,我爱玉幺,自她身上爆发的生命力使我心醉神迷,我从未见过如此坚强、不在乎名誉、藐视痛苦的女人,为此我时常迷惑,也许我该接受玉幺的解释——她让我把她理解成一个淫…荡的男人,呵呵,抱歉,这很可笑。”
落款是一串难以辨认的字母,显然是利夫的名字
82第八十一章 噩梦
安永读罢手中信笺,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追利夫;及至仓皇地站起身;才惊觉自己浑身赤…裸。于是他慌忙扯起沙哑的喉咙,大声地呼唤:“来人啊!来人啊……”
寺中的小沙弥闻声而来;一路小跑着赶到安永面前,却被赤身露体遍体鳞伤的白马公吓得“啊呀”一声;傻瓜一般愣在原地。最后还是一个年纪稍大点的沙弥反应快;飞也似的跑去安永往日下榻的佛精舍,捡了一套干净衣裳与他送来。
安永接过衣裳哆哆嗦嗦地穿好;一脸青肿还不忘对吓白了脸的小沙弥们挤出一丝笑,安慰道:“没事的;你们什么也不用往外说,都回去睡觉吧。”
说罢他低头用袖子按了按唇角的伤口;也不用人搀扶,独自脚步蹒跚地往外走。把守寺院的戍卫发觉白马公神色有异,脸上还挂了彩,立刻紧张地上前询问,却被安永三言两语打发掉。
利夫出寺时并没有借用崔府的车,因此两辆牛车都在寺外等候。此刻出头的人不在,从人们见自家主公面带青肿,连衣裳都换了一身,竟吓得不敢多问,只忙不迭上前搀扶。
安永原本还怕冬奴见了自己这一身狼狈,会气得暴跳如雷,这时看不见他,反倒不自在地问了一声:“冬奴呢?”
随侍一人立刻答:“回主公的话,今天从外国船队上卸下的贡品,刚刚已尽数运到宫中,是以圣上颁下了不少赏赐。二公子不知您要在寺中盘桓多久,等不得,所以先走一步前去安排了。”
安永这才放心地登上牛车,同时吩咐自己的从人:“快,去鸿胪寺四夷馆。”
从人领命,卖力地赶着牛车前往四夷馆。安永料想利夫和他的船员今晚应该就下榻在那里,岂知赶到那里时,竟扑了个空。
为了处理数目庞大的贡品,这一夜鸿胪寺通宵灯火,一众官员皆在当值。安永随意找了名官员问话,那人听他问起外国船员的下落,恭敬地回答:“晚宴散后,船员便尽数出城,并未下榻四夷馆,据说这还是船长向圣上讨的恩旨。”
“出城了?”安永喃喃自语一声,继而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吩咐左右,“来人啊,快给我备马!”
他怎么早没想到呢!或许,不,简直就是一定,玉幺此刻就在利夫的船上!
这一念促使安永快马加鞭,飞也似地向城外赶去。
由于天子的恩准,酒足饭饱的船员们早在后半夜便出城登了船,也不知利夫中途耍了何等神通,等安永赶到新丰城外的鸾水码头上时,只见晨光熹微,停泊了一夜的船队皆已起了锚,正缓缓驶离水岸。他焦急地沿着码头策马疾驰,追上领头的主舰,望着船舷大喊:“玉幺,玉幺!”
他沙哑的呼唤撕心裂肺,似乎下一秒就会痛哭出声。甲板上已经有船员陆续探出脑袋向下望,冲着安永指指点点,却丝毫没有停船的意思。
安永别无他策,只能尽可能地跟着船,一声又一声不断地呼唤。
如果玉幺在船上,她一定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定不忍心就这样对他避而不见。所以哪怕喉咙痛如刀割,安永依旧执拗地迎着风叫喊,他只想最后见她一面,哪怕只能看上一眼……都好!
这时太阳渐渐升起,朝阳照在波澜壮阔的鸾水河上,给意气风发的船队铺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船员们唱起远行的骊歌,歌声先是此起彼落,到后来连成一气,压过了天地间任何一种声音。
孤零零的安永就这样被抛在最后,仿佛他是宇宙中最不起眼的一粒芥子,初夏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竟轻薄得没有一丝暖意。
追到最后,胯…下骏马已找不到前路,只能踟蹰地顿住了马蹄。安永痴痴望着舰船,在灰心到几乎绝望时,终于发现船舷边人影一晃,先是露出利夫的上半身,随后玉幺的小脸终于也探出了船舷。她尖尖的下巴离船舷只有很短的一段距离,而利夫则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正温柔地搭在她肩头。
安永一瞬间明白过来,脸上的表情先是一片僵硬,随后眼睑轻轻跳动,睫毛承不住的泪珠,一滴滴地弹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
原来玉幺……是坐在一件类似轮椅的坐具上,被利夫推上甲板的。
此时此刻这一段遥远的距离,让他们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安永恍惚间有点明白,玉幺如此决定的用意——她不要看见他震惊、伤心或者自责,也不想让他看见她劫后余生的模样,这样对彼此都是最妥当最决绝的选择,也只有这样的离别,才适合那个爽利、妖冶,却对他始终溺爱纵容的玉幺。
安永流着眼泪长叹一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终于慢慢恢复知觉,四肢百骸无一处不酸痛懒散,被一种落寞又欣慰的感觉袭满。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串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安永身旁勒停。
“怎么回事?!”霸道的声音令安永不自觉地侧过脸,就看见奕洛瑰正满面怒容地瞪着他,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扫视着他脸上的伤痕,越看怒气越炽,“是谁伤了你?可是那队船上的人?真是向天借了胆子……我不会让他们入海的!”
“别!”安永仓促间叫了一声,伸手拦住奕洛瑰,在感觉到他干燥温暖的掌心时,脸上漾起满满的笑,“你知道吗?玉幺她没死!她和那个船长利夫在一起了!”
奕洛瑰脸上满是一副看见疯子的古怪表情:“那又如何?这和你脸上的伤有关系吗?”
“没有,”安永摇摇头,青肿的脸上尽管伤痕累累,却是一派明朗的表情,“我就是太高兴了,玉幺她有了自己的归宿,到底我这样的人……终究配不上她。”
“傻子,”奕洛瑰无可奈何地轻叹了一口气,揽着安永的腰将他拽上自己的马,试探着用指尖轻轻碰触他唇角的伤痕,见安永并不闪躲,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傻子,你这样的人……倒要我如何配得上你呢?”
说罢,他认命地低下头,将吻轻轻落在安永的唇上。
时光在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