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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破口大骂,扫了一眼依旧安静做早课的本静师太和周天祈,望进沈昭和董靖华睁开的带着好奇的眼睛,又住了口。
恼怒地瞪了江辰一眼,没好气地道:“我走了。”
本想着要给他些教训,让他自己扛了的,但到底不忍心,还是在消失之前扔了一个玉瓶到他身上。
江辰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拿过玉瓶,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桂圆大小药香阵阵的棕色药丸。
江辰心中大喜,也就顾不上刚才的疑惑,将瓶中的丹药取出,往口中一扔,连忙盘膝而坐,吸收药力。
等到他睁眼,身上的伤全数愈合,体内的真元也已经恢复七层,他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周围,视线不自禁落在本静师太身上,眉关皱了皱,收了东西跟着周天祈招呼一声就要离开。
本静师太本在一旁阖目静坐,调养本源,听闻江辰离开的脚步声,也站起身,收了自己的东西,又与周天祈告别一番,跟着江辰就这样离开了。
周天祈看着本静师太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被这么一个佛家高人缠上,这江辰以后的日子,可就精彩了。
虽然江辰这么些天多在昏睡,又或者是闭目调息,但周天祈仍是发现了,每到那位本静师太礼佛之时,他身上总有些细微的颤动。
那是全然无自觉,只凭本能的颤动。
想来,那个所谓的封魔楠木牌果真是在他身上。
江辰一手摇着一柄白纸折扇,一手背在身后,施施然地走在人群中,脑袋还极有韵律地左右摇摆,眼中视线四转,总没有个停留的地方。
好一个风流潇洒的公子哥儿。
来来往往的路人无不侧目相视,眼中惊艳、畏惧、钦羡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而他身后十来步远,走着一个身穿缁衣,手拿一串藏青菩提子,眼眸低垂的尼姑。
正是本静师太。
江辰本人心中,远没有他表面上那么的风流洒脱,反倒很是郁闷烦躁,周身气息的波动也越加的剧烈,似乎只要一个小小的引子,便能将它点燃。
那个老尼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是这么阴魂不散跟着他!都已经跟了三个月了,还没有跟够么?
心中越想越是恼火,恨不得就那么一个回身,不管不顾地直接打一场。
但他又知道没有用!
他不是没有跟那个老尼姑动过手,好几次他都被烦到就要下狠手了,但那个老尼姑就只是一直躲着,就是不跟他打。
她那个乌龟壳又硬到不行,她若全力防御,单凭他自己,还是不行。
江辰越想越烦,握着扇柄的手也越加用力,听得“嘭”的一声闷响,那扇便成了灰。
他挥挥手,将手中的灰末散去,眼中视线却是越加冰冷。
身后的本静师太敏感地看着前面那个身影,眼中很是不解。
这个江辰,怎么变得这么古怪?
她只是日常念经礼佛而已,他居然就已经气得几次对她动手!
虽然因为他将明月流霜珠偷走,她很生气,但毕竟他的修为摆在那里,又怎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易怒暴躁的样子?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江辰衣袖内的某处,一块无声无息呆了三个月的木牌上黑色气体缭绕。
那些黑色的气体贱贱地开始膨胀收缩,膨胀收缩,如此几番,终于露出一块巴掌大小却刻满了繁复而神秘符文的木牌。那木牌静静地停了一瞬,随后却在一个呼吸间,消失在江辰的衣袖中。
它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任何人知道。
即便是与他贴身相处三个月余的江辰!
他跨步急行,快速穿过人流,却又不引起任何人注目。
本静师太见状,脚上速度加快,跟着江辰便消失在街道上。
而与江辰擦身而过的一名板着一张俏脸,气息冰冷淡漠的妙龄女子身上,突兀地带上了一枚只有巴掌大小刻着繁复符文的楠木牌。
那个妙龄女子长长的袖摆背后,隐着一个青城嫡传弟子特有的身份纹印。
她站定脚步,眼看着江辰和本静师太消失的方向,柳眉轻蹙,檀口微张,轻吐兰言:“这个小地方,怎会有这么两位修为高深的前辈?”
随即,她脸一板,身上刚刚流露的情绪立即收起,转身离开,不再理会。
洛卿醒来,已经是五天后。
当阳光映入洛卿碧绿的眼睛的时候,端坐在旁边拿了书教导两个小孩子的周天祈便已经察觉到了,他停了话语,转过头,看着洛卿松了一口气,勾起唇角:“早上好。”
那笑容松快愉悦,似是沾染了庙外璀璨明朗的阳光,只一入眼,便心旌摇曳,摄魄夺魂。
洛卿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回应:“早上好。”
第七十三章
虽然洛卿还要在床上躺几天,但丝毫无减周天祈心中的喜悦,乃至周天祈又一次入了四象鼎,也还是眼含笑意。
见了那鼎灵,也破天荒地给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中的笑意真实温暖,沁人心脾。
四象鼎的鼎灵心猛然一突,反射性地就要回他一个笑容,幸好及时醒悟,脸更黑了。
他冷哼了一声:“哼,别以为你对我笑了,我就会原谅你上一次对我的不敬!”
周天祈眼中笑意更浓,上上下下看了他好一会,才开口道:“我哪里对你不敬了?”
鼎灵“啧”了一声:“你哪里对我恭敬过!?”
周天祈点点头:“那就算我对你不敬。”
鼎灵气结,紧抿嘴唇,不说话了。
周天祈勾起唇角,笑:“你可知道,那封魔楠木牌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孩子经不起逗,还是算了吧。
“我自然知道!”鼎灵郁闷地开口,一时也顾不上自己方才才在心底说的不理他的话。
“要不是因为你对我不敬,我早就从那小贼身上取回来了!现在可好了,那封魔楠木牌不在,日后,恐怕这地仙界,就麻烦大了。”
周天祈认真地看着低了头,伸出一个小短腿郁闷地画着小圈圈的幼童模样的鼎灵,嘴角的弧度放平,语气中也带了认真。
“对不起。”
鼎灵震惊地抬眼看着下方的周天祈,过了很久,才开口道:“其实,也只是你的错,我也是有责任的。”
他的语气低落,头上的童髻也有气无力地垂了下来。
如果不是他自己也闹脾气,如果他好好地跟这个人说清楚,那么,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每次都是这样,也难怪主人会将他就这样仍在神域里。
他左手扳着右手,越想心中越是压抑,越想情绪便越是低落,便也顾不得理会下方的周天祈,转身就要隐入漫天星辰中。
周天祈眼看着那鼎灵又要再度隐去,便开口唤道:“你要回去了?”
鼎灵大睁着一双大眼睛,努力压下眼眶中的泪珠,只点头,也不说话。
“那就可惜了,我还想着,和你谈谈,该怎样将那封魔楠木牌拿回来呢?”
鼎灵一惊,一时倒是分了神,口中喃喃道:“他既脱了这里,又怎会那般轻易就被你拿回来呢?”
他?
周天祈心一顿,却又继续开口:“你就怎么知道很困难?或许很容易呢?”
“就连我的主人也是拼着一命换一命才将他封印,你?还是算了吧!”
鼎灵一怒,转过身来对着周天祈不屑地道。
周天祈却是不介意:“当年那是当年,如今是如今,他被封印了这么多年,修为实力又能剩下几分?”
鼎灵听了,脸上也就缓和了一分。
“就算他的修为实力不剩下多少了,他也还是远古神魔,他还是当年的那个叱咤天地的罗化魔君!”
罗化魔君,周天祈默默地记下了这个名字。
“所以,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鼎灵一愣,面上立即带上笑意,但不知又想到了些什么,他握手成拳放在嘴边轻轻一咳,笑意当下收起,只眼中带着一抹怎么也收不了的自得。
“嗯,你还是有点眼光的,知道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罗化魔君,向我求助。想我当年,随着我家主人行走天下,也是立下过赫赫战功的,随着我家主人一起,名扬天下。不过,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地就会出手。尤其是你这么一个小孩。。。。。。”
话又说回来,周天祈虽然已经是二十来岁的人了,但在这四象鼎眼里,还真的就只能算是一个小孩。
谁让四象鼎活了那么长呢!
周天祈眼中笑意一顿,看着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四象鼎鼎灵有些无语,话说,不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吗?
在那荒废了的神域里,周天祈确实是对这四象鼎动心过,但毕竟没有动手,还是他自己见那封魔楠木牌被人拿走了以后找上门来的。
周天祈一边分神地想着,一边还是抓住了那鼎灵最后的一句话。
“。。。。。。如今封魔楠木牌已经逃离,凭着罗化魔君的手段,不日便可从封魔楠木牌脱身而出,届时天下必然大礼,我家主人心怀天地,慈悲宽和,定然不肯眼见天下苍生遭难。凑巧,你又将我从我家主人的神域中带出,可见我家主人是允许了的。既然如此,我便大方地应了你便是了。”
周天祈若有所思地看着鼎灵的那一张不停开阖的嘴,突然问道:“好口才,你是怎么炼出来的?”
“那是,为了这个,我还特意跟着那青覆神官学了很久呢。青覆神官可厉害了!那东溪部落本不在主人辖下,他居然能够凭着一张嘴,只花了三天时间就将那部落统统收归主人门下,可比其他神官打打杀杀的好多了。。。。。。”
周天祈饶有兴趣地在一旁听着,眼中笑意越发浓郁。
鼎灵本来是正说得兴起的,忽然脸上一板,不说话了。
周天祈瞧了瞧鼎灵的那张脸,将他眼中晃过的懊恼收入眼底,便理解地笑了笑。
这么一个孩子,本来性情活泼,爱说爱笑,却在那荒废神域中独自一人待上这么漫长的数十万年光阴,眼看着神域之中的生命慢慢逝去,看着天地失去颜色,甚至渐渐死去,忧心着自己的主人、同伴,却又无处诉说,只能一个人憋在心里,因为主人嘱托,便就这样与那封魔楠木牌中的魔君日复一日地干熬着。。。。。。
如今,终于算是等到了尽头,终于不再是他自己一个人。。。。。。
“嗯,我可以知道,为什么神通广大几乎无所不能无人可挡所向披靡的你,会选上我?要知道,我实力低微,又不是什么修行圣地的掌权者,你为什么就挑了我呢?”
鼎灵看了周天祈一眼,确定他的眼中没有诸如鄙视厌烦之类的东西,心底的懊恼也才散了些许。
嘛,这人也不像青覆、青浪、青充那些神官们说的那样嘛,还是很认真地听我说话的嘛。
“主人选了你。。。。。。”
周天祈瞳孔一缩,盯着鼎灵不说话。
鼎灵却是没注意,自顾自地往下说:“。。。。。。从你进了神庙以后我就知道了,你身上有主人的气息,定然是跟主人接触过了的。与主人接触过,又恰好在那个时候进入神域,除了挑你,还能挑谁?说来,既然你跟主人接触过,那么主人现在一定还活着,果然,我就说嘛,这世界上,哪有能威胁到主人的存在?不过,主人怎么就不回神域了呢。。。。。。”
他的思维扯得越来越远,声音也越加低落,可周天祈却是没有注意。
他想起了那年,洛卿在这神庙中苏醒血脉传承之时,庙中的那个神像上的那点神念,以及,那神念交给他的那株千罗万象菇。
所谓的沾染气息,只怕就是在那个时候了吧。。。。。。
如今,看来他是退不得的了,也就只能上了,一桩麻烦,一件灵宝,也不知道这是亏了还是赚了。。。。。。
不过,他也还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