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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祈的评价,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城中,爆发了瘟疫。
周天祈站在一处民居屋檐上,俯视下方指挥着蒙了面布的兵卒的官服男子,手中提着一个疫兽。
它形如蝴蝶,通体透明,足有半人高,只那暗沉却又漂亮的蝶翼上贴了一张雪白的符纸,符纸上神文发出湛然青光,令它动弹不能。
周天祈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一间又一间或破败或光鲜的民居,看着里面弥漫不去的死气、病气,看着那些染上了瘟疫的居民日夜哀嚎,而他们的家人,则日日提心吊胆,惊惶不定却又忧心忡忡。
他在那处屋檐上站了很久,就连那些官兵士卒离开了也丝毫不察。
自上一世起,他幼龄上山,独居洞室,避开人世,即使备受冷落,更受种种奚落,但毕竟衣食无忧,长大成人,虽然最后身死,但完全不能掩盖昔日青城对他的庇护。他真的要将对周天佑常烨等人的厌恶仇恨迁怒到青城派身上,坐看它覆灭,道统灭绝?
此其一。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久居山野,远离尘世,只顾修仙问道,却是忽略了这世间众生,眼见苍生遭难,而求逍遥的他能否独善其身?而只顾自身逍遥而罔顾苍生,这真的就是仙道?
此其二。
周天祈扪心自问,却是没有得到答案。
父母冷待遗弃,他心生怨怼,便借着那位大能的批语了断亲缘,这也无妨。毕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从来就未曾在他们身上得到属于亲人的温暖,但他们毕竟给了他一条命,将他带到世间。
周天祈抿了抿唇,罢了,大不了,在他们离世之前,他保周天佑一条命就是了。周天佑的命虽然保了,但要求过得舒畅顺心,却是万万不能的。再者,在他们离世之后,那周天佑欠他的,也要给他一一还回来。
至于青城,他帮它传承道统就是,至于别的,他却是不管了的。
而这仙道与苍生,周天祈抬头仰望被灰色气霾遮拢了的天空,天地浩渺,大道三千,他谨持本心,小心前行就是了。
一道清风吹过,不远处的窗棂上挂着的小小风铃轻轻碰撞,声音清凌凌的,十分悦耳。
再看屋檐上方,周天祈早已经不在了。
疫兽被擒,渔阳城中的居民虽说不上高枕无忧,但却已经安全了很多,只要小心着不感染了瘟疫,再治好病患,处理了尸体,便可恢复日常生活了。
渔阳城周围的炼气士反应很快,周天祈才刚准备在街上摆上一个小摊,街上就已经有了炼气士在赈医施药。
他们倒是敏感。
看着那些忙碌着的修为较低的炼气士,周天祈笑了笑,也不在意,只自顾自地在另一个街口摆下小摊。
他也没有准备什么草药,只拿了符墨符纸符笔,极简单。
简单到,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来。
他们宁愿在那些低阶炼气士摊子面前排出一个长长的队伍,也不愿意来周天祈这里看一看。
周天祈也不介意,那些居民不来,他也就只是自顾自地在摊子里画符,做早午晚课。
其实,也不是周天祈的形象不好。相反,渔阳城中的居民对于这么一位奇奇怪怪的人没有什么恶感,也相信他不是什么坏人,甚至会有人劝着他收了摊子,谋一个工作,好生过日子。
关键在于,周天祈的相貌过于年轻。
周天祈自小修道,时至今日已经到了炼气入神的巅峰,若不是他不急于求进,只怕还会更高。而已经到了这个修为,周天祈身体的变化渐渐减缓,到了现在,甚至已经没有什么变化了。
也因此,此刻已经年近四十的他,其实也就约莫二十来岁左右的样子。
而一旦他突破进入炼神返虚境界,他的面容就将会一直保持不变,直至他体内生机耗尽,才会露出老态甚至死去。
但也并不是说,炼气士中就没有面容衰老又或是童子般的人。那与他们的修行功法甚至是他们的道有关。
而此刻面容过于年轻的周天祈,即便周身气度不凡,也难以让已经心中凄惶不已的渔阳城居民信服。
尤其是,他们还有别的选择。毕竟,与周天祈仅相隔一条街道的那些炼气士,是他们见惯熟悉了的高高在上的存在。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了三日后渔阳城外的炼气士进入渔阳城相帮才发生了改变。
这一日,临街的那些炼气士收了摊子,穿戴一新守在城墙上。
远远地望见有一辆马车从天边飞来,很快就到了城门外,此刻的城门外还有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光膜。
这层光膜本来阻不了那辆马车,但那马车却也没有直闯,而是礼貌地候在了外面。
城墙上的炼气士们仔细看了看马车上的标识,连忙打出法诀,将那层光膜打开,迎接来者。
那可不是普通炼气士。
那是丹道的任睿伯任先生!任睿伯任先生不仅亲自来了渔阳城,还这么有礼貌,果然不愧是任先生。
不自觉地瞄了瞄马车上的标识,那些人态度越发恭顺,甚至有了谄媚的意思了。
马车上藏青色的布帘卷起,一个眉目清秀举止文雅却又浑身带着一股药香的青年男子从马车上走出,当空一步一步走下,落在城墙之上。
他的身后,有一个面容坚毅肃穆的炼气士紧紧相随。
见了任睿伯,众人正想上前问候,却又被跟在任睿伯身后的那一位炼气士轻瞥了一眼,不敢动弹。
整片城墙上一阵吓人的静默。
任睿伯也不以为意,从马车中出来后便径直盯着渔阳城的上空看了许久,旁边的人也不敢打扰,便由着他在城墙上站着。
那驾车的炼气士先是平静地扫了一眼周围围着的炼气士,眼神平静却让人心中发颤,不敢轻动。
那炼气士收回视线,抬手一抓,那马车便升腾而起,向着他的手飞去。
马车越飞越小,到了那炼气士的手边,就只剩下那么一个小小的马车模型了。
那炼气士手一抓,将那马车收入袖子,便沉默着回到了任睿伯身后,与另一个炼气士一起,安静地守在任睿伯的左右。
任睿伯看了一阵,开口问道:“你们可有抓到疫兽?”
众炼气士面面相觑:疫兽?那是什么东西?
也有机灵的,一听那疫兽的名便知道该与这城中突然爆发的瘟疫有关。只是,他们根本就不曾听说过疫兽,更别说抓了。
未曾听到有人答话,任睿伯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笑了笑,也不多问,直接便走下城墙,往城中走去。
一路走来,往日繁华的城市如今只有一片萧条,眼中所见的,都是守丧的白色。
纵然早已见惯,任睿伯还是心有不忍。
也不用别人领路,他快步穿过大街小巷,正要往着城中央的药棚去,却突兀地在一条街道上停下了脚步,接着就转了个方向。
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渔阳城的炼气士一惊,正要张口,却又觉着身上落了一道有些冰冷的视线,抬头看去,却正是跟在任睿伯身后的其中一位炼气士。
他们心跳一滞,不知怎么的就开不了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任睿伯拐进了一条他们并不算陌生的街道,站在一个其实并不算太好的摊位前,看着一个他们有些熟悉的年轻人。
其实任睿伯任先生的视线并不是很恐怖压抑,甚至可以算得上温和,但就是这样的视线,他们却总是会紧张,甚至有些惶恐。
但那一个他们认为就是凡人的年轻人,却能挥洒自如地站在那里,全神贯注地画他的符。
这个时候,众人才意识到,他们,看走眼了!
甚至,那任先生提过一次,他们全然不知晓的所谓的疫兽,应该就是被这位抓走了的。
当下,众人看着周天祈的眼神都变了。
第八十九章
周天祈垂着眼睑,静心专心画符,完全不顾围着他的那一堆人异样的目光。
而任睿伯也只是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并不出声打扰。
他不曾开口,便就没有什么人敢于出声,整个街头,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静默中,只有周天祈手中符笔落在符纸上细微的沙沙声。
周天祈的动作很快,不过就是一刻钟的时间而已,他手边的那一叠子的空白符纸就已经全部用完。
那些围观的人看着周天祈的动作,目光越加热烈。
那行云流水的动作,那未曾见过的符箓,那可怕的成符率,那恐怖的成符质量,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妖孽!
就是他们这些外行的人也都知道,那泛着湛湛青光的符箓,绝对不只是中品那么简单,那肯定是上品,甚至有可能是传说中久不现世的超品!
达到了超品的符箓,就算是最简单的轻身符,那速度也足以与中品等级的遁术相媲美了啊!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即便是最富盛名的画符大师吕景,也不曾听说过画出了超品的符箓,最好的,也就是上品而已!
当然,他们不知道,那吕景并不是画不出超品的符箓,而是他画出的超品符箓都被他小心藏起来了。
作为一个大符师,对于自己最得意的超品符箓如何会不珍惜,如何会愿意让那些不懂货的人白白用了去?
而周天祈也不是不珍惜这超品符箓,而是在此刻的他看来,一条人命,比起那么一张超品符箓来说,可是珍贵了许多。
只是,即便他不介意拿出超品符箓,但这些居民却并不愿意相信他,这么多日他一直很悠闲,便有些气恼地将那些超品符箓收了起来。
如今这些,其实也就是上品的符箓而已。
但即便不了解其中j□j,也不妨碍这些炼气士心中懊恼。
他们的眼光究竟有多差,才会将这样的一个妖孽当作一个普普通通甚至比不上他们的炼气士?
他们究竟是有多自大啊!
更何况,若真如他们此前猜测的那般,救了这个渔阳城居民的高人,就是眼前这么一个妖孽。
当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有人生嫉,有人愧惭,但表面上,却都很好地收敛了起来。
无论是周天祈,还是任睿伯,他们都惹不起。
见到周天祈放下手中符笔,却又毫不停留地收拾简陋案几上的符箓,眼睛却微微抬起看着他们,微露不解。
任睿伯扬起一笑,抚了抚长长的衣袖,往前一步,稽首见礼道:“鄙人任睿伯,见过道友。”
周天祈已经将手边的符箓叠好了,见任睿伯见礼,眼中划过一丝异色,也稽首还礼道:“贫道周天祈,见过先生。”
任睿伯眼中一定,随即嘴边笑意更甚,又扫了一眼周天祈面前的案几,视线在案几上的符纸、符墨以及符笔上停了一停,抬眼看着周天祈:“鄙人打扰了,望道友见谅。待事情了结之后,定邀道友共品佳茗。届时还请道友赏脸。”
周天祈点头:“先生客气。得先生相邀,天祈不胜荣幸。”
任睿伯得了周天祈应允,颔首轻点,便带着一帮人就这样走了。
周天祈低下头,继续准备符纸、研磨符墨,掩去眼底一缕光芒。
而谁也不曾看见的,走在众人前方的任睿伯,眼中也满是兴味。
这样的一个人,就是那个消失已久的天地气运所钟之人?
希望是。毕竟,这样会很有趣。
到了药棚,在换衣之前,任睿伯招过那位守在他身边的炼气士:“去查查,那个周天祈,经历如何。”
那炼气士沉默着领命而去,面无表情,似乎对原因并不好奇。
待到任睿伯换了衣入了药棚,众人便见他的身后只剩下一个炼气士守着,虽然有些惊讶,但却也聪明地没有打听。
任睿伯毫不理会下方的那些炼气士的想法,只淡淡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