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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出声回答,团员个个望眼欲穿。我凝视着窗外,调整了一下歪掉的报童帽。
窗外是一座陡峭的悬崖。悬崖下漆黑一片,一开始我还看不太清楚,在眼睛习惯黑暗后,才看到悬崖下方约二、三十公尺处有一块空地。看起来像是工地,然而只见地上郁郁葱葱的杂草,没有任何货车又或是重型机器。大概是开发到一半就破局的废弃工地吧?我将包包对着空地拍摄,但天色这么暗,拍得到吗9……应该有点困难。
过了一会,远方一个灯光慢慢接近空地。定睛一看,是一辆轻型货车。那辆车驶进空地后便停了下来,车头灯把空地照得微亮,这么一来摄影机或许就拍得到了。
一个男人拿着手电筒下车。我很想看清楚他的长相,无奈距离太远、灯光太暗,实在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这个男人相当高大,头戴工作帽,看上去像个农夫。
农夫走到货车后方,把手电筒放在地上,打开货物架的锁,放下后方的车板。
接着他爬上货台,把上头的深蓝色帆布掀开。帆布下方是一个跟农夫差不多大、用卡其色毛毯包着的块状物体。农夫想要将块状物体搬下车,却因为太重而搬不动。
后来他一鼓作气将块状物体推到地上,只见块状物体在斜坡上滚了几圈后,停在离货车两、三公尺远的土堆上。
农夫捡起手电筒,急急忙忙跑向块状物体,粗鲁地打开毛毯用手电筒照了照。
手电筒的亮光照在一个……人型物体上?而且还是个男人。是人偶吗?还是模型?
不,都不是,如果是人偶或是模型,农夫也不会抱得这么费力。
仔细一看,人型物体的脸上沾着黑黑的东西,看上去像是血。毛毯里的应该是人,但碍于天色昏暗,我看不到他的长相和穿着。
“各位贵宾…秀要开始啰,请不要错过稍后的画面。”墨镜男刻意压低声音说。
我不禁抱紧手上的包包,中年女性紧握着男伴的手,初老男、草食男也都屏气凝神地望着窗外。
农夫踹了一脚浑身是血的男人,确认男人没有动静后,便转身走向货车。半晌,倒在地上的男人突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还活着!他果然是活生生的人!
农夫并未注意到男人起身。满身是血的男人打算往货车的反方向逃走,然而,大概是因为受伤的关系,他走得力不从心,终究还是被农夫发现了。农夫立刻从车里拿出金属球棒,跑向男人身后,毫不留情地往他的头上敲了一记。只见当场倒地的男人,以及不断挥舞的球棒残影。
即便在门窗紧闭的巴士中,也能微微听见男人的惨叫声,那画面令人目不忍见。
农夫停手时,男人已被打得双手抱头,站都站不起来。接着,农夫像撑着拐杖似的,把重心放在金属球棒上,冷眼看着在地上呻吟的男人。几秒钟后,农夫的头开始上下抖动,两人似乎在对话。当然,巴士里完全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内容。说完话后,农夫慢条斯理地走向货车,男人则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也没有要逃跑的迹象。
农夫从货台上拿出一个橘色塑胶蓄水桶,抱着笨重的桶子慢慢往男人走去。好不容易走到后,农夫先把蓄水桶放在地上。过了一会,他打开桶盖,粗暴地将桶里的液体浇在男人身上,男人看起来十分痛苦。浇完,农夫往后退了几步,稍微远离全身湿透的男人,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火,毫不犹豫地往男人身上一丢。随着…
声闷响,男人瞬间被火焰包围,原本昏暗的空地也被火光照得发亮。男人被烧成一团火球,反射性地站了起来。
就连在巴士里都能听见他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听到那惨烈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人世的声音,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支配了我的全身。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全身着火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男人不断挥舞手脚,拼命想要拍掉身上的火,火势却毫无减退的趋势。我好想别过头,然而,我的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直盯着那团火球。
在人形火焰的燃烧下,男人的肉体开始出现变化,皮肤被烧得又红又黑。不久后,他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任凭身上的火焰随风摆动,火势越烧越猛。他是死了吗?不……
我这才恍然大悟,他是在看我们。全身是火的男人,很明显是在往巴士方向……不,是往我这边看。我无法逃避他的视线,因为如果这时别过头,我一定会深陷罪恶感中无法自拔,进而精神崩溃。
接着……
不久后,男人,不,是人形火球一头栽进草丛中,激起一阵零星火花。旁边的草也开始起火,飘出阵阵白烟。
我捏了捏握在手里的包包,摄影机是否有录到眼前这骇人的景象?没问题的,火焰这么亮,应该有录到才对〃没错……我是在追踪独家新闻,这将成为有史以来最棒的独家画面。一想到这里,心中支配我的恐惧感才稍微缓和了一些。我偷偷瞄向其他团员。
草食男看着窗外,眼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虽说我跟他才刚见面四小时,但我猜想,这一定是他至今人生中最有生气的表情。
初老男睁大他的小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悬崖下的火焰。他的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表情,既非愤怒,亦非欢喜,也不是悲伤。
中年情侣档的女性背对着窗户,紧紧搂着男伴因打高尔夫球而留下晒痕的脖子不放。然而,她这么做并非单纯因为恐惧。仔细一看,男人的唇上、甚至嘴边都沾着口红。他们为眼前的骇人景象感到害怕,进而将畏惧升华成欢愉。
原本站在乘客身边的墨镜男,不知何时已回到副驾驶座。从我的位子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够确定的是,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外看。
我再度看向窗外。火势慢慢减弱了,空地也慢慢回到原有的黑暗。不知不觉中,轻型货车和农夫都消失了。看到火势渐微,我不禁松了一口气,这么一来,就不用看到男人被烧得血肉模糊、变成焦红色的模样了。
这时,墨镜男突然起身。
“各位贵宾,还满意吗?这场秀差不多要进入尾声了,等等巴士就会开回新宿。”
晚间十一点多,中型巴士回到新宿西口的A大楼前。
回程的路上,车内陷入一片沉重的寂静,我自己也进入某种失神状态。巴士停车后,墨镜男向大家宣布旅程结束。门才打开,草食男便飞快地冲下车。接着,中年情侣档的男人搀扶着腿软的女伴,一起下了车。初老男跟在他们身后,最后才是我。
下巴士时草食男已不见踪影,戴着猎人帽的初老男拖着沉重的脚步往车站的地下道走去,中年情侣档则走到路边叫计程车。为求保险,我想再拍一次巴士的车牌号码。我假装要叫计程车,绕到巴士的车尾,将包包的镜头对准车牌拍摄。过没多久,巴士打出方向灯驶离现场。
我叫了辆计程车,本想直接回位于芝浦的公寓,开了一段路后,又请司机改开到惠比寿车站。毕竟对方有可能会派员跟踪,还是小心为上。
确定没人在跟踪我后,我打开包包,按下摄影机的停止录影键,将模式从“录影”调成“预览”,准备确认刚才录到的影像。几秒钟后,摄影机的液晶萤幕上出现自动分割好的三段影片,以及各自的录影时间。
第一段影片是从傍晚五点二十五分,也就是巴士来的稍早之前开始,片长约一小时半。
第二段影片是从傍晚七点前,我在休息站换完电池后开始,片长长达三个小时以上,而“重点画面”就在这段影片之中。
第三段影片,是从我在回程休息站的洗手间里换完电池后开始,片长只有一小时多一点。看来机器并未出问题,录影都没有中断,剩下的就是品质问题了。我点开第一段影片。
萤幕放映出新宿西口人来人往的影像,因我是边走边录,画面摇晃得很厉害,不过都还算看得清楚,详细的确认工作等之后再说。我接着点开第二段影片,一边确认画面上方显示的时间,将影片快转至晚间九点多的地方,再调至正常的播放速度。
镜头对着窗外,角度也有抓好,空地正好在画面的正中央。果然光线还是太暗了,虽然隐约看得到空地,但看不清楚空地里的状况。就算用剪接机调整亮度,可能还是不够清晰。值得庆幸的是,轻型货车开进空地后,在车头灯的照映下,勉强看得到周遭的影像。不过,农夫的脸还是非常模糊。他把毛毯包住的块状物体推下货车,块状物体一度因此跑出镜头外,镜头连忙追了上去,好不容易才在画面的左下角捕捉到块状物体。我将影片快转——农夫用金属球棒殴打满身是血的男人、把男人打到痛苦地蜷缩在地、农夫从货车上拿出蓄水桶、把液体浇在男人身上……这些都是两小时前在我眼前发生的事。一想到当时的感觉,我不禁有些作呕。农夫在男人身上点火的那一瞬间,摄影机的曝光补正功能来不及作用,画面呈现一片白光,但很快又自动调回正常画面。男人死命地挣扎,想要拍掉身上的火。火势越来越大,虽说镜头有些失焦,但无论如何,还是录下了当时的情况。
在惠比寿站下车后,我刻意在车站附近绕了一圈才搭上山手线。随后在田町站下车,从第一京滨闹区的反方向岸方向出站。车站离我住的公寓约十分钟路程,时间已超过半夜十二点,路上很暗又没什么人。我想,对方应该没有派人跟踪我。
我边走边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我不是在作梦,而是真真切切拍到了男人全身着火的影像,目击了一场杀人事件。任何有良知的公民都应该立刻报警,然而,此时此刻我却犹豫了。
原因有二。第一;若在这时报警,就必须将千辛万苦拍到的影片交给警方作为证物,甚至有可能被禁止播出。这么一来,今天的心血也会付之东流。
第二,今天发生的事可能是假的。巴士的停靠位置是俯视空地的绝佳地点,主办单位要如何预测悬崖下空地会发生命案?而且巴士到达现场后,等了一个小时才发生杀人事件,致使我们目睹了全程。若要说这是偶然,也未免太巧了吧?所以我在想,今天发生的事,会不会是主办单位为了取悦团员而演出的戏码?凶手和死者其实都是演员,在我们面前“演”了一场杀人秀。有一种特技行业名叫“火人”,也就是一种在身上涂防火胶,演绎“火烧身”的特技。我所看到的,可能就是该手法所呈现出的“点火杀人”。人真的有可能被活活烧死吗?其实关于这个问题,只要查一下就会有答案,只是……
那男人临终前的眼神,至今仍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那实在不像是演出来的。还有他被烧得血肉模糊的焦红肌肤,如果这一切都是作假,实在很难令人想像到底使用了何种手法。难道说……
不可能,那不是真的,希望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一边从包包中拿出钥匙打开公寓的电子锁,一边衷心祈祷着。
K2
然而,天不从人愿。
上午九点多,新闻部接到警察厅记者室的来电,说今天早上山梨县山中发现了一具男性焦尸?案情概要如下——
十一日早晨,警方获报山梨县X X山中发现焦尸。报案人是当地的男性,他当时正准备进入山林内伐木。因尸体焦黑难以辨认,从现场找到的遗物来看,死者应是住在神奈川县大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