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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楚这种状态。
因为他自己就经历过。
因为求而不得而陷入痛苦的深渊、任由心里的欲…念把自己变得面目狰狞冷血冷心,这些他都经历过。
那些丑陋的记忆清晰得像是刚刚发生过一样。
明明有那么多肯帮助自己的人、明明有那么多肯对自己好的人,一觉醒来却还是无法从负面情绪的囚笼挣脱出来、感觉自己依然是孑然一身。
所以不是不想信任别人,而是无法信任。
不是不想依赖别人,而是无法依赖。
容裴看着手中的对戒,帮高竞霆走出困境的决心忽然就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就算他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信他、什么都听他的傻子,至少也不能变成“黑色计划”里面那些丧失了所有感情的战争机器。
容裴微笑起来,和老头儿道别:“谢谢您,赫老先生。”
老头儿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道谢、赶紧走就是了。
容裴招呼高竞霆离开,两个人并肩走进夕阳里,影子越拉越长,慢慢交汇在一起。
当晚容裴和高竞霆就坐上了返回云来港的列车。
他们买票的时间有点晚,卧铺已经卖光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要了个四人单间的坐票。
被容裴安抚之后的高竞霆已经完全放松了心情,上车后很快就睡着了,靠在容裴肩上沉浸于美妙的梦乡。
容裴关掉了单间里的灯,睁着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黑暗一会儿,闭起眼睛开始思索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
高竞霆的痛苦挣扎虽然让他想起了那些并不愉快的感受,但那种失控的情绪并不会永久地占据他的心,高荣成的纵容、容君临的勉励、父亲和弟弟的关心、郝英才他们的无条件支持,这些都足以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只要给他一点点光,他可以依借着它看清未来的路。
所以他从不奢求别人给予自己一整片光明。
容裴突然睁开眼,看着手里那双崭新的对戒,在窗外的黑暗掩映下,它正在发出丝丝微光。
他伸指摩挲着戒身,坐在黑暗里面叹息着说:“这可花了郝老很多心思……希望能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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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时间果然不该动……每次动都会杯具!
前面两章自己看的时候老是发现错别字,回到电脑又忘了
今晚还要赶工,有什么问题下次再修orz
老K的地雷、八月桂花香的地雷(X2)、山有林兮林有妖的地雷》/////////《
89第零八九章
云来港的气氛并没有太紧张。
容裴在抵达终点站之前就和高竞霆分开;因为郝英才和韩定为他安排了一场简单的回归仪式;并不隆重,但是云来港各大媒体几乎都到场了。容裴将自己带回来的一些协商结果透露给到场的媒体;并且在自己和李斯特前往帝都途中累积下来的讨论稿中挑了一些发表出来。
如今李斯特风头正盛,先是出访东方、后是与远东联邦遥遥对峙;这都大大地刷高了他的知名度,让这个原本只是在索德帝国内声名远扬的“皇帝”站到了世界舞台上。
容裴选在这节骨眼发出讨论稿,就是想抓住这股东风让自己也来一次小小的跃升。
容裴微微一笑。
他从来都不放过任何送上门的机会。
接受完简要的采访之后郝英才赶回外交部做事,容裴则坐上了韩定的车回市政。
韩定看着前方的路况;问道:“你在国议会上面看到了你母亲?”作为留守后方的人,韩定永远是最先拿到第一手资料的人,他从记者们发回来接受审批的照片里看见了容裴和他的母亲。容裴笑着说:“见过几次,也聊了几句;相处得还算愉快。”
韩定皱起眉。
从照片看来,容裴和他母亲绝对是两个在国议会上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如果这些照片流传开去说不定会引人诟病。毕竟容裴母亲是长辈,她可以冷漠以应,容裴这个晚辈却不能用同样的态度去对待。
韩定说:“见了面你就算不能表现得很亲近,至少应该表现得更敬重一点。”
容裴微微皱眉,然后很快就舒展开了:“是我的疏忽。”他转头看着韩定微笑,“我以为你不会关注这种细节。”
在他的印象中韩定这人正直到不可思议,向来都闷不吭声埋头做事。
韩定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容裴对自己的观感:“你觉得教育部部长、我的老上司是什么样的人?”
容裴回想了一下,说道:“老狐狸。”
韩定说:“那你认为我是怎么在他手底下熬出头的?”
容裴哑然失笑。
对于身边的人他老是习惯性忽视掉一些东西,比如韩定沉默下的善谋、比如小肖大大咧咧背后的缜密,对于自己的左右臂膀,他永远都留着最初的印象——总是以为小肖还是当初他救下的那个无助又可怜的小女孩,总是以为韩定还是当初那个傻愣愣地在雪地里站个三天三夜、丝毫不懂变通的倔人。
其实时至今日,大家都已经成长了许多,最初的模样也许只在骨子里面还留着一点儿痕迹。
容裴朝韩定伸出手:“是我错了,来,重新认识一下,韩先生,我叫容裴。”
韩定静静地看着他定在半空的手掌数秒,视线转回前方,抓住方向盘的手不着痕迹地收紧:“我在开车。”
容裴也不觉得尴尬,收回手调侃:“思想虽然变了,但你的性格还是老样子,真是一本正经。”
韩定微微一顿,转移了话题:“远东联邦和索德帝国这次交恶对云来港会有什么影响?”
对于这场在自己进入首都之前就早早到来的大戏,容裴语气里有点儿遗憾:“神仙打架,我们看个热闹就够了。”
秦时章就是条毒蛇,以前他潜伏在帝国内部,一朝成长就横夺帝国领海;后来他表现得和索德帝国极为亲厚,索德帝国甚至暗中让一批附国首先承认远东联邦的主权,进而引发了十年前那场被称为“工业大灾难”的东方大罢…工,国内有数以千计生产出口产品的工厂宣布停业,并且迅速在原址栽种林木,宣称“为改变日益变差的自然环境做一份贡献”。
其动作之快让国际上大为诟病,指斥东华帝国早有预谋。
当时高荣成回应:“我向来反对在外交场合使用‘早有预谋’这种主观猜测色彩浓烈的词,这是相当不负责任的。如果这种事我们的公民是早有预谋,那岂不是代表在我们的公民心里所有的友邦都是耳盲目聋、恶意满满,早早就预见友邦之中会有人承认一个窃贼的国际地位?错!在我们的公民心里所有友邦都是友好的、善意的、明辨是非的,所以在知道有那么多友人愿意与窃贼共处的时候,我们的公民才会自发地发出自己的抗议——因为他们给出的信任被践踏了!”
如果说容君临是容裴第一个用来揣摩人们心理的教材,那高荣成无疑是容裴关注最多的“即时更新”范例,容君临和瞿正明在位时并称帝国双星,高荣成的名字几乎鲜少有人提及,即使偶有出现那也是被调侃为“联姻高手”。
如果用鸽派代表主张和平理事、用鹰派代表主张使用铁腕手段的话,相比容君临这个彻底的鸽派、瞿正明这个彻底的鹰派,高荣成绝对是集合两派思想的中间体。
高荣成在该强硬的时候永远能够站出来、他在该温和对待的时候也永远能春风化雨,对内而言恩威并施这四个字就是他的真实写照,所以在军方的声誉几乎要越过曾经盛极一时的瞿正明。
想到首都那个风起云涌、群英荟萃的地方,容裴压抑已久的野心在心底涌动。
容裴转过头问韩定:“阿定,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韩定沉默片刻,说道:“我不习惯做太超前的设想。”
容裴说:“这次去首都,我见到三叔了。”
韩定抓住方向盘的手再度收紧。
容裴这人有时候其实很死脑筋,尤其是对待身边的人时,容裴他总是以最开始的印象为准。在容裴心里,自己留在他身边始终是因为对容君临的感念。
事实上这些年来那个给过自己极大鼓励的容君临面目已经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鲜活的、近在咫尺的——在他的眼里从少年成长成如今这个模样的——他永远也不能妄想去占有的人。
韩定稳住自己的语气,以一如既往的冷静语气问道:“他一定过得很好。”
毕竟那是个无论生活在什么环境都能十分耀眼的传奇。
对于韩定油盐不进的硬脾气,容裴是真的没辙了,他闭起眼说:“我先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韩定:“……到了。”
容裴:“……”
相比容裴这边的平和,高竞霆的回归则隐隐带回山雨欲来的气氛。
徐浪也是这个事件的直接影响人,相比高竞霆,知道他接受了新疗法的人要更多一些——至少陶家人是很清楚的。
高竞霆把徐浪找了过来,把自己准备主动承认自己接受过治疗的打算说出来。
徐浪沉默片刻,说道:“你相信容裴?”
高竞霆坚定地说:“我相信他!”
徐浪想到了陶安。他对陶安做过很多混账事,那让他没底气要求陶安像容裴对待高竞霆一样包容自己。
徐浪对高竞霆说:“我再想想。”
他和高竞霆道别,回到徐宅。
自从那次他跟陶安坦白自己的感受后,就变成陶安躲着他走。
接受了治疗、“恢复”了正常,徐浪才察觉陶安其实很没安全感。他重新要回当初陶宅监控拍下的录像,看到了曾经被自己忽视的一幕:在他和陶溪还在药效之中挣扎时,陶安搂着周续玉哭着说了一句话“我不要他了”。
那时候陶安觉得他和陶溪背着他有私情,所以才会做出下药的举动。还是小鬼的陶安觉得这样做的话,他就不是被抛下的那一个了。
即使现在可能即将迎来一场并不怎么美妙的斗争,徐浪依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至少这让他看清了他和陶安之间发生的一切。
徐浪走到陶安房门前,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陶安看到他,愣了愣,问道:“你……你有事吗?”
徐浪看着他说:“快到冬天了,我们出去买衣服吧。”
陶安怔住了。
徐浪转过身往楼下迈去:“走。”
陶安想起很久以前和徐浪一起出去采买换季衣物的日子,记得有一次他忘了阿玉的尺寸,就让年纪和阿玉差不多的徐浪帮忙试穿,当他把衣服给阿玉时,徐浪还跟他闹了几天别扭。
那时候其实已经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萌芽生长,只是他们谁都没有去正视它。
陶安套上外套跑到外边时徐浪已经把车开了出来,他乖乖地钻进副驾座,掰着手指跟徐浪数:“我算过了,除了衣服还得买很多东西,蔬菜水果快要吃光了,厨房的调料也没有了,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日用品,要不要一起买回来?”
徐浪一顿,说道:“好,反正车子装得下。”
陶安说:“那我列个清单。”
他趴在车前正正经经地写字。
徐浪觉得心里有无数小蚁在啃噬着,不算很疼,但特别难受。
陶安不可能没听说李斯特发表的那番话、也不可能不知道他可能已经变成“怪物”,但这个人人都指责他任性、骄傲又顽劣的陶家小少爷却在这时候妥协了。
徐浪沉默良久,说道:“高竞霆准备坦白自己接受了新疗法治疗的消息。”
陶安握笔的手停住了。
高竞霆做出这种决定其实不难理解,毕竟事情再怎么糟糕都还有容裴在背后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