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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脑后当场死亡,张少明却把尸体和凶器都带回家“珍藏”了。
“欢迎来到我的城堡。”他说。
韩旌仍然没有说话,当决定听从张少明的微信指令的时候,他就决定了孤身涉险。但他没有想象过将会看到如此可怕的场景。
这个房间是个地下室,装饰着红色墙砖和暗色灯光,仿佛是个酒窖。
但周围的柜子里摆设的并不是酒。
是一颗一颗的人头。
张少明作案的范畴远远超过了警方对他的预估,李土芝从儿童失踪案调查起,以为对手只是一个针对未成年人作案的犯罪分子,可张少明不是。
他是个恋尸癖。
韩旌的目光扫过屋里所有的尸体,除了那些相貌清秀,具有中性美的少男少女和儿童之外,还有几具不一样的尸体。
欧阳林庆的尸体是一例。
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老人的尸体,浸泡他们的溶液颜色已经发黑,可见时间已经很久远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具……少年的尸体。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壮的少年,他有一口龅牙。这具尸体和张少明的其他藏品并不一样,他还保持着被害时的姿态,一把西瓜刀从背后插入,直接刺穿了心脏,凶器和尸体一起被浸泡着。韩旌一眼就可以认出,被害的时候,这个少年正趴在床上睡觉,对背后的这一刀毫无防备,所以没有太多挣扎的痕迹。
两个老人都是割喉而死,也没有挣扎的迹象。
张少明把他们临死的状态保存得如此完美,宛如一件件人体艺术品。
他也的确把“他们”当成了艺术品。
这真是个……地狱般的景象。
“小女孩,我知道李土芝骗了我,你没有什么心脏病。”张少明轻轻地对敲着手指,“你们去状元金榜就是为了查案,而且你们查到了一点儿什么——不过是非常微小的‘一点’。我本来可以装作不知道,也可以给你们查案的路上增添一点点小乐趣,但是你装病的样子实在太迷人了……”他摊了摊手,“我实在忍不住要把你收进我的藏品里。”
“你是谁?”韩旌终于开了口,音调淡淡的,硬玉般坚定清冷。
“张少明啊!”张少明坐在椅子上笑,“我把你的头打得太重了吗?”
韩旌凝视着他,“你不是张少明。”
“哦?”张少明饶有兴味地挑起眉头。
“这里是张小明家。”韩旌说,“我见过李土芝的毕业照,你不像里面任何一个人。”
张少明摇了摇头:“这太没说服力,你要知道,李土芝才是我同学,他可没有说我不是。”
“李土芝和张小明已经太多年没有见面,张小明最大的特征是龅牙,当一个人最大的特征消失以后,人们会发现其他细节在记忆里模糊不清,这是注意力的死角。”韩旌淡淡地说,“就好像你觉得我很白,一旦我变成了黑皮肤,可能很多人都会认不出来。你对李土芝解释说你做了牙齿矫正,所以龅牙消失了,加上你和张小明身高体型相差不大,对他家的情况很了解,他才相信了你。”
张少明眯起眼睛:“哦?”
“人类会生长出龅牙,除了牙齿格外倾斜之外,牙床也是倾斜的。”韩旌说,“李土芝对不是尸体和工作内容的东西从来不花费心思,所以他没有注意到你的牙床是整齐的——你从来没有过龅牙。”
“你的牙齿和牙床也很整齐。”张少明微笑着看着韩旌说话的嘴巴,“我猜你不喜欢甜食,我也不喜欢。干净、聪明、健康,你是个完美的藏品。”
“这里是张小明的家,有一具龅牙少年的尸体,还有一对老年人的尸体。他们的保存时间很长,保存状况和其他‘藏品’不一样,而你……”韩旌看了张少明一眼,“你叫张少明,你住在张小明家里,在张小明死后,这里的尸体仍然在增加——那说明一开始就是你袭击了这一家三口,然后假冒张小明的身份,将受害者的家变成了众尸之城。”
“众尸之城。”张少明赞叹,“真是个好名字,你如果还能猜出我是谁,说不定……”
“你不是张小明,但张小明一家遇害的时候对你毫无防备。”韩旌说,“事后你还能掌握张家人的信息和财务,可见你和张小明家有莫大的关系,也许是亲戚,也许是养子,也许是更加亲密的关系。”
“比如说?”张少明微微变了变脸色。
“私生子。”韩旌说。
张少明沉寂了下来。
韩旌的目光从众多尸体上慢慢地移到属于韩心的那个小小的头颅上。
他第一次距离自己的孩子那么近。
他那么小,那么白,眼睛那么大,那么像自己……
却又那么惊恐、那么害怕、那么无助……
他坐在这里,离韩心那么近又那么远,他那么理智,却根本不敢放任自己去想象那个小小的头颅曾经遭遇过什么。
韩旌表情不变,背脊挺直,只有被绑住的双手手指在轻微地、不住地颤抖。
他全身都是冷汗。
张少明沉寂了很久,韩旌几乎度秒如年,地下室的光线始终如一的昏暗,有一段时间韩旌觉得所有的尸体和头颅都漂浮了起来,韩心的眼睛开始流泪,张开嘴无声地叫着爸爸。
他突然清醒过来——迷幻剂!
张少明的手一直握成了拳,现在他正在慢慢打开五指。
他的手里有一个浅粉色的精油瓶子,木塞已经打开很久了。
瓶子里有一些无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也没有什么气味。但张少明磨蹭着那个瓶子,精油瓶子被他磨蹭得温热,那些精油正在慢慢地飘散出来。
然后张少明站了起来,海贝椅子背后赫然有一把擦拭得很干净的锯子。
他提起了锯子,轻轻地将锯齿放在韩旌的脖子上,锯了一下。
鲜血从韩旌的伤口蜿蜒而下,他几乎是着迷地看着那些血,然后笑了一声,手上一边用力一边轻轻地说:“小女孩,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发现‘阳光古董’的人。”
韩旌忍受着脖子的剧痛,张少明锯得并不重,只是在制造伤口。韩旌正在尝试收缩手腕处的骨头,将手从绑死的绳结里抽出来——有些人的手掌骨头特别软,可以套入特别小的手镯里,他正巧是其中之一。
“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迷恋那些花?”张少明说,“其实我不是张伟韩的私生子,我妈妈是张伟韩的保姆,暗恋张伟韩二十几年,她大概做梦都希望我是张的私生子吧?真可惜,土狗生的就是土狗,怎么样也不会变成猪。”他轻蔑地勾了勾嘴角,“就为了那个既老又肥的男人,她抛弃我全心全意在张家做保姆,把我寄养在一个阿拉伯肥佬家里。那个阿拉伯肥佬……”他沉吟了一下,“喜欢小男孩。”
韩旌的左手已经从绳子里抽了出来,张少明没有发现,他只是盯着韩旌身上的血:“阿拉伯肥佬是她的前雇主,那个该死的女人不知道在他家里也有一个地下室……”
韩旌突然抽搐了一下——张少明在说什么?
难道说这种杀人取头的行为并不是他自创的?张少明是一个由受害者转变为施害者的角色?他只是一个模仿犯?
“地下室里有很多、很多的罐子……”张少明说,“肥佬让我每天擦那些藏品罐子,我知道我不会变成藏品,因为我不漂亮……不漂亮的人死了只能变成垃圾,连收藏的价值都没有。”他用手指抚摸着韩旌的血,“那个该死的女人不知道我在肥佬家里生不如死,我每天都很害怕,害怕得不停地掉头发……突然有一天,阿拉伯肥佬失踪了。”他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他再也没回来,我在家里等他,一天、两天、三天……终于确定他永远不会回来。我坐在院子里,太阳晒着院子里的花朵,那些黄花那么漂亮——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发现?地下室里干干净净的藏品那么令人心醉,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发现?这个世界这么美好,为什么我竟然不知道?哈哈哈……”张少明说,“那些花儿……它叫‘阳光古董’,它就是我的阳光……而这些……”他轻轻抚摸着韩旌的头,“就是我的古董。”顿了一顿,他将锯子压在韩旌的颈动脉上,“我应该拥有一座用藏品筑就的城堡,每一块基石都充满着你们的身体,城堡的院墙里开满我的阳光古董,而我的城堡里面都是我的珍藏。”他捧着韩旌的头,“你们一个一个……都像花儿一样……”
危急时刻,韩旌的右手终于从绳套里脱出,他一把抓住了张少明的锯子,努力向外推去。
张少明愣了一下,从恍惚的状态里回过神来,大吼一声,连人带锯子压在韩旌身上。韩旌全身是血,借着鲜血的滑腻从张少明手下挣脱,迷幻剂四散让两人都渐渐失去自控能力和理智。韩旌的眼里满是怒火和痛苦,他翻身从地上站起来,抄起椅子直接向张少明头上砸去,最痛苦最愤怒的时候,韩旌不会说话,他用疯狂的行动报复着眼前的凶手——这个疯子!这个没有人管教的、不被任何人期待的可怜的凶手!这个杀了张小明全家、杀了韩心的疯子!这个可怜虫!我的儿子……我还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他……我还来不及……
我还来不及……
我还来不及学会爱他……
他就死了。
再也没有了。
再也没有了!
再也没有了!
韩旌的眼泪夺眶而出,混着血液滴落全身,张少明被他击倒,立刻又蹿了起来,锯子在两个人中间挥舞转移,血液飞散,溅落满墙。
“砰”的一声巨响,地下室大门被强行破开,几个人持枪冲进地下室,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带头的直接蹿了过来,一把抓住飞舞的锯子:“住手!警察!”
两人置若罔闻。
带队的李土芝看着已经成了一个血人的韩旌,厉声喝问:“韩旌!你在干什么?快给我住手!”
韩旌的眼睛里都是血,透过一片猩红,他看见了李土芝。
看见了枪。
然后是警徽。
门外的微风吹了进来,他微微动了动眼睛,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死死地掐在张少明脖子上——论近身格斗,即使深受重伤的韩旌也比张少明强上太多。
他松开了手。
张少明脸色青紫地躺倒在地。
他们俩全身多处被锯子割伤,尤其是韩旌,外伤非常严重。
李土芝的目光瞬间被地上一个粉色的精油瓶子吸引。
浅粉色的玻璃——
这就是水泥骨灰里夹杂的那个东西!
这是个迷幻剂的瓶子,如果它是特制或是——李土芝突然又发现了在张少明胸口锯子伤口的附近,存在着多个刚刚愈合的点状伤口,呈喷射状。
一个较大的伤口有缝线的痕迹!他太兴奋了!张少明一定有过就诊的记录!有记录就能查到当初射入这些伤口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胡酪小心翼翼地把韩旌扶了起来,刚才如果不是他们及时闯入,还真说不清楚是张少明杀了韩旌还是韩旌杀了张少明。看着这个浑身冒着杀气和寒意的男人,胡酪有点儿后怕:“二队长……走得动吗?”
李土芝蹲在地上,信心满满地给昏迷不醒的张少明戴上了手铐。
他本来有的只是一些微小的证据,相同品种的花、两张可疑的照片、能随意出入案发现场的可能性,但康怡给大家留下的浅粉色玻璃,以及张少明自己身体上的伤口提供了更直接的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