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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急。”何映秋认真的听着,冲来唤他吃饭的翠姨摇摇手。
“我怎么能不急,你该知道我母亲临死前卜的那一卦是什么。”老马眉心挤成川字,“所以,不思的事情解决后你不知道我有多安心,他和思思的命数打出生起缠在一起,我一直以为他俩是共生,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一回事。”
“你打算如何?”何映秋心里隐约知道了他的想法。
“再去一趟阴阳道。”老马语气坚决,他想过许多办法,也用过了许多办法,到底还是有些走投无路,“我倒要问问那人,究竟什么意思。”
☆、天地悉之
“这样吧; 我先去问问阿谭。”何映秋在电话里及时制止老马,“阴阳道这种地方; 对咱们凡人而言还是太过邪乎。”
至于老马口中的那人; 他就没听闻有世人瞧见过,阴阳道链接阴阳; 可它到底怎么来的,为什么会存在; 对他们而言都是个谜。而阴阳道的主人更是如此; 传闻它是风是雨是雾气,是偶尔出现在阴阳道上的行人,是在阴阳道穿梭的小鬼; 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亦没人知道他的品性如何。
手机被挂断,何映秋打开上锁的抽屉; 从中摸出一面打磨光滑的镜子; 镜子上刻着复古的花纹; 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这还是他年少的时候偶然得到的。那日他坐在桥头悠哉悠哉的等着收网; 正想着待鱼入网; 晚上吃红烧的好还是清蒸的好; 镜子的主人就这么出现了; 那是个十分年轻的女人,长得比盛夏的花还好看。
女人说自己姓谭,而他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 现下她自身难保无以为报,便赠他一面镜子,若有机会,自然要感谢他救命的恩情。
年少时的何映秋并不认得她,也没见过生的那么好看的人,一时有些呆滞,连女人递了把镜子在他手中都没有察觉。等他再度回过神来,年轻的女人已经消失在了乡间的小路上,若不是手中握着的镜子,何映秋真要当自己做了场黄粱梦。
再后来,他跟着爸妈某次走夜路,遇到了难缠的脏东西,还是手里的这把镜子救了他,镜中女人跟两年前没有变化,只是更寡言了些,她说他是个有天分的,指点着让他去拜了个隐姓埋名的师父,学了些难得的术法。后来老师父离世,家里人对他能见鬼这事又惧又怕,邻里邻外的指指点点更是多不胜数,何映秋也就索性收拾好行李,离开了家乡。
这么些年,他没回去,家人亦没再寻过他。
镜中白光闪现,里面的女人依旧如三十多年前一般无二,她的身后,依旧是七八十年代的布局,仿佛时间从没在她的生命中走过,“怎么了?”
“你还记得多年前,我和老马曾在阴阳道里捉过一魂么。”何映秋记得那一日,他们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过,包括在外面焦急等待的明丽,事后,他才在镜中人的指导下找机会把那条魂灌入了马明义的身体里,把他的三魂七魄填补完整,“现在那条魂,似乎又消失了。”
“你想让我帮你在阴阳道里找找?”女人拨弄针线的手停下来。
“阿谭,你常年住在阴阳道里,应该知道,只有在人死以后,才会七魄散去,三魂离体,第一魂归于墓,第二魂归于神主,第三魂赴阴曹受审,直到再度轮回,三魂才会重聚。”何映秋眉心紧锁,“可马明义现在还像个正常人般的活着,却缺了一魂,这太不合常理了。”
“阴间的事情我不晓得。”女人摇摇头,“但阴阳道有自己的规矩与秩序,如果那条魂魄再入阴阳道,我可以告知你,但他要去了别的地方,或者按照指引赴了阴曹,我就无能为力了。”
“那会怎么样?”何映秋开口。
“等另外两魂七魄在世间正常老死,然后三魂再度相聚转世。”女人活了那么久,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情。
“少了一魂对世间游荡的野鬼而言那可是致命的诱惑。”何映秋望着镜子,就等同于一副会移动的躯壳,随时等着他们去‘入住’,良久的沉默后,何映秋才继续,“我想见见阴阳道的主人。”
“小六,这事我帮不了你。”女子放下手中的箩筐,眼底平静无波,“我上次见他也已经是几十年前了,之后没人知道他又化成什么,呆在何处。”
果然如此。
“的确为难了些。”何映秋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再度抬眼,“那就麻烦你多留意下阴阳道的情况,若是再发现了它还望及时告诉我。”
“好。”镜面黯淡下来。
女人坐在床头上,镜中精致的女人脸被面上耸拉的皮肉所替代,老太婆弓着腰,褐色的斑布满了整个脖颈,一双苍老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身旁的箩筐,箩筐里放着几件小人的衣裳。
不久,便起身用袖口蹭了下面前的灰暗墙壁,阴阳道的所有景象都如同画卷一般展现在眼前,她瞧着来来往往的鬼魂,却没发现何映秋口中的那条,偶尔还会有步入其中的道人,捉了化恶的鬼阔步而去,她口中不由喃喃,“人心生一念,天地皆悉之,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这天地之间,已然没有比乾坤更无私的存在了。
“你说,毛不思他们会进阴阳道吗?”扎辫子的娃娃坐在小胡子旁边,对着花生壳一抬手,果壳就被她身上坚硬的泥土砸碎,露出粉色的果仁。
“早去,晚去,都得去。”小胡子用手指捻开果仁上的粉红,丢了一颗在口中嚼着,“要不是这几年灭魂手串帮他把那条魂紧紧地缚着,他早不行了。”
要知道一个常人,时时刻刻看得见鬼魂妖邪有多恐怖么,要知道那些鬼怪各种垂涎觊觎你的身体又有多恐怖么。
“所以之前你才让那只凶巴巴的婴灵抢了初一的住处,逼得她躲到别人家里去?”小姑娘翘着辫子,“那你怎么知道初一会和毛不思他们会遇上?”
“我不知道,但是种的因多了,总会开出果。”正如同他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只没有用到的雪娃娃,谁料娃娃的父母因为他人上代的恩怨在纠缠间化鬼不死不休;再例如他只不过是想借着初一从张博尧入手接触毛不思,结果却误打误撞合了小仙姑的局;偏偏他单纯想要换取寿命的陈旭芳,却让他和毛不思马明义再度有了交集,“缺魂的活人数百年难寻,而懂得补魂术的,我也只知道一人。”
小胡子坐在诺大的客厅内,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一张黑色的牛皮沙发。
“不懂你们这些大人。”小姑娘瘪着嘴‘咔吧’一声,又砸开了颗花生,看着熟悉的大手再度摸上花生仁。
“不如,咱们去推波助澜一把。”现在马明义的灭魂手串没了,一条生魂也没,小胡子抱起身边穿着碎花夹袄的娃娃,认真地梳理着她的麻花辫。
“好呀好呀。”小姑娘拍着手,她最喜欢看热闹了。
“诛邪!”玉葫芦再度回到手上,毛不思左脚一蹬,人才稳稳地停住,这么些天,已经是第二只野鬼在她家门口转悠,自投罗网了。
“这么一瞧,我真是秀色可餐,惹得这么多个邪祟前赴后继。”马明义见毛不思收了手,这才上前一步,左胳膊顺势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毛毛,厉害啊!”
“不捉鬼不知捉鬼的苦。”毛不思手肘一抬,就生生往撞马明义的肚子上撞去,“你知道免费捉鬼我要倒贴多少钱吗!”
毛不思动作快,谁料对方更是早有准备,身子一歪,人就转到了左边,随即右手又架了上了毛不思的脖子,勾了个圈,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吃过亏练出来的,“我这么有钱,还怕贴这点不成。”
“有钱又不给我。”毛不思翻了两个白眼,把玉葫芦重洗挂到自己的脖子上,小声的嘟囔,“我八万块的工钱都没付。”
全然不管对方打到老毛卡上这个事实,在毛不思的理念中,一切她收不到的费用,都是没给钱。
“瞧你这副小气样。”马明义捏着她的头发梢,在毛不思脸上蹭了几下,“我给你就是的,你还想要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毛不思眯起大圆眼,往后侧了侧身子,俩人间拉开了一臂的距离,“说吧,你又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是偷吃了我昨晚打包的鸡腿,还是把我冰箱里的冰水又给烧了?”
“呸,我可是马明义,有车有房有存款还有事业,在你心里就这么个人设啊。”马明义嫌弃出声,“至于偷吃你的鸡腿么!”
“那还不是你有前科。”毛不思一抬屁股,就把身边的人撞开,撸起袖子准备去做午餐,“中午想吃什么?”
“唉!”毛不思刚踏进厨房就听见客厅里传来的叹气声,只见马明义随手换着电视频道,身子靠在沙发上认命,“你会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吧。”
不能把毛不思的厨艺水平想的太高了,他当初真是很天真的信了她的‘我厨艺还可以’这句话,夹生的米饭,不熟的排骨,没去血的鸡翅膀,那真是顿令人难以忘怀的大餐,还不如他的培根配蛋来的像回事。
再后来他也看开了,自己以后又不打算娶毛不思回家当厨子做菲佣,什么都不会就不会吧,好歹还会捉鬼不是,寻常的小姑娘哪有这种特别的技能,这么一瞧,可比做饭整理来的强多了,对毛不思在厨艺上的不思进取也就十分的纵容了,基本到了能吃就可以理解的地步。
“那就下面吧。”面,毛不思最引以为豪的拿手菜。当然,她的拿手菜也包括但仅限于面了。
冰箱被打开,没多久,就穿出来毛不思愤怒的咆哮,她拿着小锅铲冲到厨房门口,指着马明义的脖子,“你果然偷吃了我打包的鸡腿!”
“是吗?”马明义眨眨眼,突然反应过来,今早毛不思出去晨跑,他醒来肚子饿,好像是在冰箱里拿出什么在微波炉里转了转的样子,“一个鸡腿嘛。”
“那不仅仅是一个鸡腿!”还是她作为房子主人的尊严。
“那怎么办。”马明义奔到毛不思身边,瞧她大眼瞪得,怪委屈的,当下就弯了腰跟她平视,“要不,我叫个火锅给你赔罪?”
“哼!”毛不思鼻子哼出声,绝不能屈服于糖衣炮弹的淫威。
客厅分了他一半,房间分了他一半,沙发电视都分了他一半,现在,毛不思要誓死守卫住自己最后的阵地:冰箱!
“听说南顺房的火锅都要订位的,羊肉都是当天从大草原上运来的新鲜的很,做虾滑用的虾都是活蹦乱跳的,还有牛肉,那个纹理,下锅被辣汤包裹住的瞬间,叫一个香啊……”马明义偏着头,“你真的不吃吗?”
都怪自己太弱小,而敌人又太强大,毛不思想想火锅,又想想厨房里的面,悲壮的点下了头颅,“吃!”
“好!”马明义揉揉她的脑袋,自觉地去冰箱抱了昨晚剩下的半颗西瓜,从正中间挖了一勺递到毛不思的嘴边,“我能吃吗?”
“能。”毛不思心中含泪,咬下对方递来的一口瓜,恍惚间有种这个家已经不完全属于自己的了的错觉。
我方阵地全面失守。
俩人就这么抱着半颗瓜优哉游哉的等着火锅送上门,广告里偶尔也会插播一段电视剧,外面秋风呼呼的吹着,落叶打着旋的往下掉,家里暖和和地舒服的人想要睡觉。
“不开心。”毛不思咬了一口瓜,果然最甜的还是中间那一口,吃过了中间的,其它都是将就,吐了瓜子仁在垃圾桶里,她环顾着自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