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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封:“……”
“这是戴明环特意点的,要是给你吃一会儿还能见着影儿?”
戴明环抬眼看了看这边,扭过头翘了翘嘴角。
“行行行,”陆封从流理台上轻巧地跳了下来,“你们情深深雨濛濛我有一帘幽梦,我出去自己玩儿去。”
。
顾谦和戴明环坐在田边的土疙瘩上,面前是浩浩荡荡横无际涯的一片水稻。
混着小小砂砾的活水温柔地漫过二人的脚踝,水中细细的沙子摩擦着皮肤,划出让人心情愉悦的酥麻感。
顾谦舒服地闭上了眼睛:“真是不想走了,城市里哪里有这么新鲜的空气啊。”
戴明环淡淡:“注意情绪。”
顾谦一下子丧了气,踩出水花来溅上了戴明环的小腿,戴明环看了他一眼,理都没理这个闹脾气的三岁小孩。
顾谦气鼓鼓:“好,我知道了,我现在丧一点,你们谁都别理我。”
戴明环又把视线投向遥远的稻田尽头处,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果然没有理他。
顾谦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发现好像无论是谁都会有不顺心需要忧愁的事情,连戴明环都有,那怎么他自己就那么难找到呢?
自己真的这么记吃不记打的吗,顾谦揪住了顺着水漂着的一根细细的草茎。
顾谦绞尽脑汁,然后悲催地发现,“每天拼命回想难过的事情却仍然毫无头绪”这件事情貌似是目前最令他难过的事情了。
于是他开始回想起这种情绪来,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了一点效果,刮过的风在他的舌尖留下一道清清浅浅的幽香味道。
永动机就这样被发明出来了!
不过要真的这么简单,达芬奇和司提芬就要被顾谦给气活过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就发现这种情绪似乎不管用了,因为他只要一产生“这法子奏效”的喜悦,那么“毫无头绪”所带来的“哀”就会消失,这本来就是个悖论。
“唉,”顾谦安静了还没有十五分钟,就又骚扰起了戴明环,“看你现在挺哀愁的,不如给我讲讲,我看看大家都是怎么发愁的,我学习一下。”
戴明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中午的时候不还信誓旦旦地告诉陆封‘认识自己不可怕’吗,怎么现在就怂了。”
“是不可怕啊,你看我现在是害怕的样子吗?”顾谦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这不是不知道该为什么事情发愁吗?”
戴明环笑了笑:“挺好的,继续保持。”
继续保持就回不去了好么,戴大哥……
“所以你在发愁什么?”顾谦手欠地摸了摸戴明环的膝盖,“说出来让我高兴一下嘛。”
戴明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好像有点明白他为什么对负面情绪这么迟钝了。
“我在想,那个玩家为什么会被允许进入游戏。”
“难道不是为了取代我吗?”顾谦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想的。
戴明环摇摇头:“不只是为了取代你,因为他越过了我的权限。”
戴明环说话不喜欢说完,他经常是说一半留一半,而顾谦几乎每次都能反应过来他的真实意思是什么。
如果神只是为了换一个玩家,大可以尽全力扶持新的玩家,把戴明环这个世界BUG给他送过去。
但是他没有,戴明环还被留在顾谦的身边。
这只有两种可能:戴明环突然莫名其妙地成了不受宠的那一个,或者神还暂时无法对顾谦动手,顾谦在世界里拥有神暂时无法撼动的优先权。
神在等顾谦自己把自己玩出局。
“对了,你知不知道我的支线任务进度条一直在往前走?”顾谦问道。
“知道。”戴明环也转过头来看他,“所以我才觉得那个新的玩家暂时不是威胁,他目前所做的事情其实对你有好处,他所推进的剧情发展在为你解决一些麻烦。所以我认为在他拥有独立的任务或者威胁到你之前,应该留着他。”
顾谦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应该留着他?”
“嗯?你现在就想抹杀他?”戴明环皱了皱眉头,“我不觉得现在是个好的时机……”
“不是,”顾谦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还有这么杀伐果断的一面吗?看不出来看不出来。”顾谦的眼神在戴明环身上转了几圈,“你是不是不当大哥好多年……”
戴明环没理他的碎碎念。
“你在为这件事情发愁啊。”顾谦手臂抱住了腿弯,像是累了似的把头搁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我还挺受宠若惊的,不过也没什么好愁的,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嗯。”戴明环简单地应了一声。
他其实想的不是这件事情,他在想一件私事,也是这些天来他经常思考的事情。
自己到底是谁?
这是一个贯彻哲学史古今的问题,跟它的两兄弟几乎家喻户晓。
他觉得如果把这个困扰告诉顾谦,顾谦没准得试图给他重启一遍。
但是重启不能解决他的问题,他很想知道自己的内核到底是人类还是数据,是抱起来温温软软的人类呢,还是准确客观的数据呢?
这简直跟人类无聊时思考 “自己前世到底是潘安呢还是宋玉呢、西施呢还是貂蝉呢”一样令戴困扰。
困扰到连被关机重启都无法威胁他的地步了。
“顾谦。”戴明环冷不丁地叫了他一声。
“嗯?”
“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
顾谦伸手摸了摸戴明环的额头,这CPU也没过热啊,咋就把这可怜孩子烧坏了呢?
“知道吗?”戴明环不依不饶。
顾谦看他这么认真,勉为其难地回答了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问题:“知道啊,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还没等他吹嘘完,就被打断了。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戴明环目光灼灼。
顾谦的眼神开始在戴明环身上乱转,手不安分地摸了上去,试图找到重启的开关。
这次他没有领略到戴明环的意思,幸好戴明环没有“欲辩已忘言”,轻轻打掉了顾谦乱摸的手。
“还记得我给你看的那个小男孩吗?你有没有觉得他长得像一个人?”戴明环提示道。
顾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起来:“你别说,当时我没觉得,现在还真觉得有点熟悉了……是谁来着……”
戴明环没有再继续提示他,顾谦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感觉好熟悉啊,好像天天都能看见似的……”
等等,天天都能看见?
“陆封?!”
“陆封。”
二人异口同声。
“不是吧,推测成真了,那个小男孩难道真的是陆封的哥哥?他是个人类然后被神掳走做成了系统?”顾谦睁大了眼睛,他这才听懂了几天前他们决定来找陆封的时候,戴明环跟他解释的语焉不详的几段话。
“所以,”顾谦的爪子颤颤巍巍地摸上了戴明环的脸,然后大无畏地捏了捏,“你之前也有可能是个人类?”
“这只是个推测,我没有一点证据。”戴明环的声音有点闷闷的,“我找不到有关我的痕迹,一点也没有,我找不到可能是我家人的人,在网络上也找不到之前的‘我’的痕迹,当然,肯定都已经被删除干净了。”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他现在是一个只能在顾谦身边的戴明环。
顾谦甚至觉得他有点委屈。
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在广袤无边的水稻田之上,嘶哑着嗓子嘎嘎地飞了过去,不学无术的顾少的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不那么恰当的诗句来: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他摸了摸戴明环的头发:“你很想当一个人吗?”
很想做一个,可以拥抱的、可以亲吻的、可以蹬鼻子上脸的人类吗?
☆、孤独的美食家(18)
“也没有很想吧,只是有一点点想,”戴明环比出一个一丢丢的手势,“就只有一点点。”
表情无辜,眼神真挚,看起来非常不想丢了他们系统家族的面子。
顾谦笑得头都埋到膝盖里去,笑得喘了好一会儿,才又把脸露出来。
“环环,你咋这么可爱呢?”顾谦又摸了摸戴明环的头发。
戴明环统计数据发现,顾谦好像很喜欢跟别人有肢体接触。他自己都不一定意识到自己这个幼年时期就养成的小习惯。
他自小就受到了很多人的优待,接触对于他来讲意味着赞赏与喜爱,顾谦很享受那种感觉。
但这个院子里有两位性染色体长短相同的女性,顾谦再怎么浑也只能收敛一点,只能把这种小习惯三倍地加诸戴明环身上。
平日里戴明环还能忍受他,毕竟顾谦没什么意识地在他头发上蹭两三下就把手拿下去了。但今天顾谦竟然变本加厉,不想把手拿下来了。
戴明环的头发有点软,摸上去很舒服,一看就是个很温柔的人。
“做个人吧。”顾谦突然说道。
戴明环:“……”
“如果你是人类的话,一定是个特别温柔、特别可靠的人,想想就让人心情愉悦的那种。”顾谦的手用了点力,把戴明环的头发揉乱了,“所以,还是做一个人比较好。”
做一个人,可以自由地走到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肮脏的、文明的、原始的、精致的,只要是经过你的眼睛,那些都无所谓。
你可以不必每日跟随在玩家的身边,你除了可以拥有自由的意志,还可以拥有自由的双腿,会有更多的人看到你,喜欢你,敬佩你,爱慕你。
你可以在热带雨林的小路上顶着热水瓶走路,虽然你也许会觉得那有点傻,但你也可以选择不那样做。
你会是自由的。
你可以选择吃煮软的豆子和盐,也可以去吃一些贵得要命的餐厅,甚至你想吃我做的饭菜,那也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世界上如果只有真理和无穷是会很乏味的,你还可以很荣幸地拥有人类的愚昧与短浅,那也是一样很有意思的东西。
但是你那么聪明,看到的东西大概也会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到那个时候,我不介意打着盹儿听你发牢骚。
喜欢和爱的感觉也会让人愉悦,希望你能有足够的运气。
如果不够,我也可以分一点给你。
所以,戴明环,你还是做一个人类吧,如我期待的那样。
风突然大了起来,顾谦耳边都是烈烈的风声,这风吹过冻土荒原、吹过大洋上潮湿的水汽,像是带来了遥远的生机。顾谦觉得心底被汩汩的活水冲刷而过,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他似乎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又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就像是掩埋在碎砖砂砾里的稀世珍宝。
知道它在那里就好了,再多一点是奢望,再少一点是失望。
顾谦的手终于从戴明环的头发上拿了下来,顺势划到他的脸侧,捏了捏。
在戴明环暴起发怒之前,顾谦泼了一把水,趿拉着拖鞋跑远了,沿途惊起一路的犬吠。
。
顾谦养了三只小黄鸡,毛茸茸一小团的那种,傅镜也喜欢得不得了。平日里傅镜写作业都要把一只小鸡放在书桌上,只要手还空着,就肯定要捧着一只小鸡。
顾谦就没有她这么幼稚,他只在早中晚做饭之前去鸡窝里把它们捞出来,一只一只地在手心里捧一会儿。一边轻轻摸着它们柔软的羽毛,一边温柔地嘱托它们快一点长大。
陆封一直说他是在掂量小鸡的重量,看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吃到肉,顾谦对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