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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平静下来的埃尔曼恢复了一脸的冷漠,脸上狼狈的痕迹成了美丽面庞上刺目的裂痕,就像一座喷发后只余灰烬的火山,再说出口的声音也是声嘶力竭后的颓然:“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什么都没有。哈,这就是我埃尔曼的一生。”
顾清让手脚冰凉地看着面前的男孩,说不出一句话,多说一句话都是可耻和伤害。
他之前何尝没有苦苦纠结过。这就像他还活着的时候,那时很流行一道面试题,问如果你是一个火车司机,在铁路的分叉口上,你看到两道分叉口上都有人,一边人多,一边人少,你选择开向哪一边,你选择压死谁?当时网络上冠冕堂皇的指责根本毫无意义,那些人是在空中进行评判的,仿佛他们的火车头能悬浮到空中,谁都不会压死,这样就能对任何一方的选择都进行道德裁判,可事实就是,顾清让真的面对了这种情况,他贴在地面,他无法让这个火车头悬空,他甚至不是那个拥有权力的司机,他什么都不是。
他能对抗的了许喟吗?对抗不了。即使对抗得了,他能有比许喟更好的办法和能力来拯救这个锈蚀到根的国家吗,能拯救那些更为无辜的平民和贫民吗?十个生命的价值不能和一个生命进行简单的数字衡量,可是当数字变成了几千亿生命呢,你还能无视吗?
但是,埃尔曼就该死吗?以及这些死去的皇家近士兵和其他死在这场政变中的人就活该死吗?
没有答案,顾清让给不出答案,也给不出选择。
所以他只能看着,唯一能做到的仅仅是不去逃避,不让自己离开这场火车事故,甚至特地从这个世界之外赶回来,主动躺在了车轮之下。可他这一躺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不知道,但至少自己好受些。
“所以哥哥,”埃尔曼拎着那把可以瞬间将人体消解于无的电浆手…枪,歪着脑袋问道,“你明明知道这是个死地,却还是陪我来了……你是来陪我一起死的吗?”
顾清让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傻里傻气的,他傻笑了起来,摸着后脑勺说道:“是呀。”
埃尔曼依旧望着他,撇着嘴,眼眶悄悄红了,嘴上却依旧冷冷地问:“多傻呀,你为什么这么做呀?”
顾清让继续傻傻地,甚至是表述错乱地回答着:“因为我想让你知道,即使你没有了权力,也依旧有人愿意陪着你。你不是被所有人抛弃的,虽然我救不了你,我很抱歉,我很抱歉……”
他忍不住和许喟一样连连道歉,却被埃尔曼突如其来的用力拥抱打断了。
“这样就够了,”埃尔曼又重新变得软软糯糯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却终究带上了几分嘶哑,“对我来说很足够了,我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要什么王位了,我要哥哥就可以了。我不怪你的,你没有错。许喟那个混蛋或许也没有错,总归,如果我死了,世界会变得更好不是么。”
“当然啦,世界会怎样我才不关心呢,我关心哥哥就可以了。谢谢哥哥,虽然哥哥总是把我弄哭,我明明都是很坚强的。”
“我很感谢哥哥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埃尔曼哽咽着,第二次这样说道。
顾清让用力仰起头,猛地眨了眨眼,眨了很久,才说道:“那陪哥哥出去看看日落吧,听说地球上的日落很美。”
“好呀,走吧走吧。”
两人来到了基地高处的瞭望台上,视线中没有人,也没有武器,当然他们原本搭乘的飞船也没有了。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但他们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一点时间了,死亡已经降临至他们的头顶。
可是落日是如此的美丽,半个天边都在燃烧,暗红的灰烬顺着云层撒开,撒开,撒得天上地下云端海面山头树顶皆是血红,触目又惊心。他们的葬礼会有这场太阳的葬礼一般壮丽吗,大概很难吧。
“这是我们的日落……”埃尔曼紧紧搂着顾清让,喃喃说道。
“这里日落了,但地球的另一面正在迎来日出,”顾清让说,“我们死亡的那一刻,在银河帝国的某一颗星球上,也一定有两个生命诞生,你说,那会是我们吗?”
“那当然不是!”埃尔曼抢答道,但他又很快迟疑,“但是……”真的不会是我们吗?
染着血渍的黯淡天空忽然闪起了几道耀眼的光,随着一阵轰隆的巨响,云层就像渍过伤口的棉絮被扯得烂碎,撕裂开来的豁口中裸…露出了漆黑的太空,以及漆黑中一点耀眼的光——必定不会是星光。
“那是离子炮,”顾清让竟然难得为了自己的npc工作恶补了不少太空军事知识,他向埃尔曼解释道,“要先打出大量电子束软化大气层,然后再发射高能的正电荷氢离子球,攻击强度和范围大概能把我们所在的基地和诺亚家族的宗庙一起轰得粉碎。而且很快就要有暴风雨了。”
话音一落,疾风骤雨就来了。
它粗暴地掐断了太阳的葬礼,顷刻间就用雨水填平了顾清让和埃尔曼眼前所有的下陷地形,山谷和沟渠全部被淹没,两人眨眼间就仿佛置身海洋之中,基地的高台成了两人暂时托身的一小块浮板。
“哥哥,我好冷呀。”埃尔曼却还顾得上撒娇。
顾清让也顾得上哄,说道:“抱紧我就不冷了,哦对了,咱这也是满川风雨看潮生了,得来点气氛,我带了管笛子,是地球上的一种古老乐器,我吹曲子给你听。”
顾清让拿出了奏笛客的笛子,开始艰难地呜呜吹了起来,雨水打在身上有些痛,风也大,因此曲子不大能成调,但讲究的就是一个氛围嘛,就不必太苛求细节。
“哦,埃尔曼,我跟你说呀,以前的古地球,有一个和女作家谈过恋爱的汉奸,就是国家叛徒,但他有一段写笛子的话写得特别好,我很喜欢,我吹完这段念给你听……”
幽咽的笛声在冷风冷雨中愈发支离破碎,甚至有些凄苦了,这是顾清让不愿听的,索性停手,不再吹笛,而是专心说笛:
“这时有人吹横笛,直吹得溪山月色与屋瓦变成笛声……”
“而笛声亦即是溪山月色屋瓦,那嘹亮悠扬,把一切都打开了……”
“而天下世界古往今来,就如同‘银汉无声转玉盘’,没有生死成毁,亦没有英雄圣贤……”
没有生死成毁,亦没有英雄圣贤。这场疾风骤雨也会停歇,亘古存在的,只有这无声银汉,这锈色银河。
“哥哥……”
“嗯。”
“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好吗?”
“好啊。”
“那就还是你当哥哥,我当弟弟?”
“好啊。”
“那我们到时候能认出对方吗?”
“能的,我一定能认出你。”
“为什么你能呀?”
“因为我是哥哥嘛,哥哥总会厉害一些的。”
“那我们拉钩约定吧,你可不能骗我。”
“好,我不骗你。”
“……嗯。”
“……嗯。”
狂风暴雨的力量停歇了,因为更加狂暴的力量降临了。
惊红来了,骇绿来了,沉紫来了,暗赭来了,怅青来了,惘蓝来了,锈赤和蚀苍也来了。
宇宙曾大方馈赠给戟·摩利的所有颜色,此刻亦大公无私地同样馈赠给了他的两个儿子,用以装饰他们的葬礼。
好让这场葬礼比之前太阳的葬礼更为壮丽。
*******
【班·摩利好感度+30,好感度达到50/100。】
许喟收到这条系统通知后,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来到窗边,向太阳系的方向瞭望。
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许喟只觉得喉咙干痒,他咽了下唾沫,抬手打开桌上的雪茄盒,从盛满已久的香柏木盒中拿出一根,略显急促地点燃,放到嘴边,却又扔掷了出去。
【购买灵魂波动探测技能一次。】许喟用意念说道。
天国系统很快有了回应:【宿主是否确定购买灵魂波动探测技能1次?价值5000经验值,使用对象仅限1人,维持时间仅限0。5小时。】
【确认购买。】
【购买成功。消费经验值5000,剩余经验值375。是否现在使用技能?】
【确认使用。使用对象:班·摩利。】
【使用成功。正在进行灵魂波动探测……】
【探测结果为:班·摩利灵魂波动仍处于活跃状态。】
【再次检测,一直重复到最后一秒。】
【收到指令。正在进行灵魂波动检测……】
【探测结果为:班·摩利灵魂波动仍处于活跃状态。】
【探测结果为:班·摩利灵魂波动仍处于活跃状态。】
【探测结果为:班·摩利灵魂波动仍处于活跃状态。】
……
如是重复了7分28秒,然后系统的检测内容有了变化:
【探测结果为:班·摩利灵魂波动状态发生改变——】
永远高效永不出错的系统却在此时此刻陷入了一阵泛着磁音的沉默。
【怎么回事?】许喟立即问道。
大概过了3秒,这个对于天国系统来说显得格外漫长的沉默才告以终结。
【探测结果为:班·摩利灵魂波动消失。】
【什么叫做消失?死亡之后不是灵魂波动停止吗?为什么会出现灵魂波动消失?】许喟敏锐地问道。
又是3秒的沉默。
天国系统回应道:【宿主的权限不足以获取更多信息。】
许喟手里握着雪茄盒,再次提出要求:【再次灵魂波动探测技能。使用对象:班·摩利。】
【收到指令。正在进行灵魂波动检测……】
【探测结果为:班·摩利灵魂波动消失。】
许喟松开了手。
昂贵的雪茄卷滚落一地,这些燃灰白如雪、烟草卷如茄的珍惜品被暴殄天物地遗落在尘埃里。
许喟在此走到窗边,向太阳系的方向瞭望。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知道,自己的家乡地球,其中一面刚刚迎过一场壮阔的日落。
他想问问那个青年,地球的日落美吗。
他想,如果那个青年能回答的话,一定会说美的。
*******
银河纪元1178年秋,9月15日。银河帝国废除君主制,改立共和制,更名为银河共和国,皇室、贵族、贫民阶层被明令废除,首任总统为地下贫民窟出身的白茄。
23位皇室成员与37682位贵族被判刑,其中21位皇室成员与9721位贵族被判死刑,史称“共和国元年审判”。
曾任银河帝国(现银河共和国)元帅的许喟,因谋杀埃尔曼·诺亚等412人,于人民法庭被判处流放哈迪斯星省300年。然而,在流放途中,犯人许喟突然失踪,共和国大力追捕却仍未能发现该犯人行踪。一个名叫许喟的人,永远地消失在了银河中,却给游吟诗人留下了无数的传奇篇章。
这片壮阔无垠亦锈色斑斓的银河,终于掀开了时代崭新的一幕。
落幕与开幕间,有一些人永远地不在了,却也随同银河永远地存在。
锈色银河篇【完】
第19章 土莱坞联盟01
顾清让回到系统空间的时候; 只觉得耳旁仍萦回着爆炸的轰鸣,视线内的一切也带着天地坼裂的震颤余韵。
顾清让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摊开的手; 完整无伤; 皮肤白皙,掌纹既疏且浅。
倏尔而逝的炙燠与撕裂的痛感就像是一场幻觉——这么理解也没错,他顾清让在这场爆炸中毫发无伤,哪怕是班·摩利; 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人能说是死亡么,不过是一段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