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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折微想起了“不死之身”这个被他遗忘了许久的新手奖励。
……好像也勉强，能算是一个解法。
裴衍之温温柔柔地抚过他的发，轻声道：“臣会将蛊虫好好地封起来，尊上什么都不会感觉到的，别怕。”
姜折微想着大不了一死，终于勉勉强强地点了头，裴衍之于是很高兴似的笑起来，轻柔地吻了吻姜折微的唇边：
“尊上真乖。”
——姜折微没想到裴衍之居然这么雷厉风行。
这一天上午他刚刚答应了裴衍之，愿意服下所谓“最厉害的情蛊”，到了傍晚时分，裴衍之当真领着一个人来了。
并不是姜折微脑补中的那种绝色妖娆的苗疆蛊女，而是一个气质冰冷的漂亮青年。
那人最多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模样，生着一双颜色浅淡的烟灰色眼眸，整个人看上去近乎月光与冰雪捏成的，连一头长发也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白金色，披在他身上时，像是沐浴在晨光中的雪山峰脊，在两肩流泻出天空那样孤独而广袤的白。
姜折微琉璃色的眼眸对上那人烟灰色的眼眸，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系统“滴”地一声提示：
“检测到前方出现二号反派BOSS相关人物。”
“检测该人物到与二号反派BOSS关系——死敌。”
“人物关系已记录，建议宿主灵活处理。”
姜折微颀长漆黑的睫羽微微一颤。
这个时候他也没时间去询问系统什么，只冷冷淡淡地对那人点了个头，权当见过，接下来才听到裴衍之的介绍。
“尊上，这一位便是三界著名的医蛊双修、清灵流光道传人、静虚洞天之主，‘无涯主’顾九寒。”
姜折微好奇地听着，脸上露出赞叹的神气，似乎对顾九寒的名声十分崇拜的样子，但实际上这一串名号里他只听懂了一个词：医蛊双修。
“这简直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啊，统统。”
姜折微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裴衍之和顾九寒之间客客气气的寒暄，内心快乐得简直要上天。
“……”
要说系统不愧是在姜折微的身边耳濡目染了许久，此时此刻闻弦歌而知雅意，仅仅是感受到自家宿主情绪的变化，就已经大略猜测到了他打算做些什么：
“……宿主……你不会是打算直接用魔尊的身份，和这个反派BOSS的仇人顾九寒搭上关系吧？！”
“是呀。”
姜折微在脑海中施施然地说：“你看我现在的模样多么凄惨，啧啧，被囚禁的美人，多能激发一个男人的拯救欲。”
“裴衍之这边需要收尾，而顾九寒又恰好是个医修。只要顾九寒心甘情愿地决定拯救我，他完全可以利用职务之便，让我脱身假死之类……这样裴衍之这边‘我’已经死了，而顾九寒那儿我可以有一个令人怜惜的小可怜开局。”
说完后，他意味深长地总结了一句：
“就叫做一举两得啊。统统。”
系统：……要说骚，十个它加起来也骚不过宿主。
姜折微坐在帐幔里以手支颐，百无聊赖地听着房间里的两人说话，目光似乎一直在凝望着裴衍之，但每当裴衍之转一转头或者是移动了一下视线时，姜折微便会立刻抓住机会迅速地望一眼顾九寒，飞快地投给他一个恳求帮助般、泫然欲泣的眼神。
“不错。”在这样做了几次后，姜折微在心中满意地对系统道：“顾九寒没有提醒裴衍之我在向他求救，这证明他很有可能已经意识到了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不准备和裴衍之同流合污。”
系统：同流合污？？？？
“你今天早上的时候不还和裴衍之合污的挺快乐吗？”它忍不住吐槽道。
姜折微眨巴一下眼，用熟悉的、一绕三叹的语调回答它：“我以前不是说过了嘛——此时此刻，时过境迁了呀，统统。”
系统：………………
它错了，它不该和宿主争辩的。
就在系统在脑海中沉默下去的时候，外面恰好来人上报了什么事，裴衍之转头去听。
姜折微趁此机会眼睫微垂，清透的眸子里飞快地落下一滴泪，砸在被子上，洇出了一道浅浅的水痕。而在看到那道水痕的瞬间，姜折微似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物般，近乎疯狂地、用手背无声地试图擦拭掉那滴泪，成功引来了顾九寒的目光。
就像是被顾九寒投来的目光烫到了似的，姜折微兀地停了动作，往帐幔的更深处缩了缩，藏在寝被下方的脚踝似是被无意间牵动，金色棱柱上拴着的链条一晃，足踝上的细巧金链便在碰撞下发出清越响声。
姜折微的眼角余光清清楚楚地看见，在金链的敲击声响起的那刻，顾九寒的眼神一瞬间变了。
“怎么了？”裴衍之听到声音回头看来。
姜折微面色微白地扬起一个笑脸：“没事，我就是动了一下。”
裴衍之没有起疑，转过头继续和外面来人吩咐起来，而姜折微努力将自己缩在帐幔深处，只留给顾九寒一小截纤弱的、被金链磨碾得微微泛红的瓷白脚踝。
看见顾九寒的眸子里闪过冷光，系统的内心已经没有半点波动了。
此时此刻，它心里只剩了一个想法：
这个宿主的套路……真特喵的多。
☆、
第18章
当殿门口的裴衍之结束了谈话、回转身来的时候，姜折微与顾九寒的神色都已经恢复了正常，一个侧身倚在帐里，一个垂眸立在账外，那牵在帐幔中的精巧链条也好端端地延展在被下，仿佛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般平静。
裴衍之走过来，声线柔和地问顾九寒：
“炼一对情蛊需要多久？”
“七日。”
顾九寒淡淡答，他的话音很冷淡，音色却极动听，如击冰碎玉般，清越而泠然。
在裴衍之说出“情蛊”的那刻，床帐里的姜折微便微不可查地一颤，当顾九寒答出“七日”这个明确的时间之后，姜折微更是默默地攥紧了寝被，两道淡眉微蹙起来，脸色略显出些许苍白，显出了一种奇异的病弱般的美感。
裴衍之注意到他神色不对，俯身温柔地摸了摸姜折微的耳垂，柔声道：
“情蛊很小，也很安静乖巧，尊上到时候不会觉得痛的，您不需要害怕。”
“……嗯。”
姜折微勉强扬起了一个笑脸，但等裴衍之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少年的神色便又重新黯淡下去。
他将自己更紧地裹在了被子里，细白的手指一下下绞缠着被单，黑长睫羽扑闪如风中蝶翼。高大的床柱上垂下的帐幔厚重而富丽，严严实实地遮蔽在他周围，就像是某种华美的囚笼，囚禁着这只纯白的魑魅，在他的身上投下了某种沉重而黑暗的、不可逾越的阴影。
顾九寒的眸色闪了闪，忽然道：“炼制情蛊时若是可以采集受蛊之人的气息，情蛊炼制完成后就会更加顺从、更加温和，服用起来时也会更加容易。”
“嗯？”裴衍之闻言下意识地皱了下眉，重复道：“采集气息？”
他抬眸望定了顾九寒，声音温文平和极了，只是乌眸里却似是划过一抹警惕，他的指尖轻抚过腰间玉佩，仿佛不经意般问：
“你要……如何采集？”
姜折微分明能感受到这一刻，从裴衍之的黑眸中影影绰绰浮显出来的阴影，就连殿外投射进来的阳光，似乎都在这隐隐约约的威压下黯淡了下去。
而顾九寒却似是没有丝毫感觉，仿佛那突如其来的威压只是清风拂面般，甚至连衣角发梢也没有因此动一动。他只眼观鼻、鼻观心，语气依旧是那样冷淡而平静：
“只需在受蛊者周围设下阵法，一日维持三刻即可。只是两名受蛊者的气息必须轮流采集，周围不可有他人，否则采集来的气息会交错混杂在一处，连带着炼制出来的情蛊也会变得驳杂不堪用。”
裴衍之听了，轻轻“哦”了一声：“周围不可有他人？那不知无涯主你——”
顾九寒只微抬起手腕，冰冷剔透如冰玉的掌心里幻化出一只极美蝴蝶，那蝴蝶足有巴掌大小，双翅微敛，浑身晶莹若翡翠美玉，长长的触须卷翘着，身形半是凝实半是缥缈，不断从双翅洒下淡淡的晶莹粉尘。
他十分平静地道：“我若不愿，情蛊便不敢被我影响。”
顾九寒本生了一副出尘绝俗的清冷模样，但在掌心的蝴蝶显现出的那刻，他身上原本淡漠如冰雪的气质便缓缓变了，一双凤目微扬，竟是多出了几分妖异的美艳，姜折微内心深处想要睡他的指数，顿时又上升了三个百分点。
“顾九寒看上去是个普通的大佬，私底下居然有两副面孔，一面是高冷男神，一面是妖艳美人？这个设定我可以，我非常可以。”
姜折微甜滋滋地对系统说，脸上还不忘现出几分惊异与惶然，就像是刚刚理解了他们话里的含义那般，忽地向着裴衍之的怀里扑去，睫羽扑朔，琉璃色的眸子蒙了层雾气，像是受了惊的兔子般，窝在他怀中悄悄地瞥顾九寒，小声地：
“裴卿才不是别人呢。”
“——孤不要和裴卿分开。”
裴衍之只当是他在撒娇，一如既往地好言安抚着他，没有注意到扑进他怀中时少年魔尊的身形分明在微微颤抖，像极了被孤独囚禁在黑暗里许久之后，反而对罪魁祸首这唯一能带来光的人产生了依赖感，再不肯离开他身边一步的病态依恋的模样。
惹得顾九寒投向他们这边的目光愈发深邃复杂。
“……宿主你真的会给自己加戏。”系统旁观了许久后，忍不住在姜折微的脑海中万分佩服地道。
“你觉得我这次表现得好吗？”姜折微反问。
“当然好啦。”系统摸不着头脑地说。
“那我要一颗棒棒糖做奖励。”
系统：…………
“最好是牛奶味儿的，没有的话，草莓味儿的也行。”
系统：………………
现在的宿主真是越来越不好哄了。它一边满心沧桑地想着，一边默默地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自家宿主，姜折微的脑海里很快就弥漫起了香甜的牛奶味儿。
他在这香香浓浓的牛奶甜香里紧紧依偎住裴衍之，在裴衍之的肩膀上扬起面孔，一双澄澈的眸子里满是孩子气的执著，认认真真、一字一顿地道：
“……这座宫殿又大、又黑，又空旷，只有裴卿在的时候，我才不会觉得寂寞。”
……
姜折微平时就喜欢说一些不靠谱的骚话，此时便显现出了他这个好说骚话的人设的优点。即使他戏多到就差直接点出“我一个人呆在宫殿里好黑暗好孤独、如果没有人救我陪我我就要寂寞忧郁而死了”，裴衍之也依旧也没有过多起疑：
假如姜折微每次说要死都会当真死上一次，那他事到如今早就已经死掉了千儿八百回。
忽然突发奇想艹起要寂寞孤独而死的人设算什么，之前他还假装被衣服缠住要渴死在汤泉宫里呢，不过是又一次戏精附身，变着花样和自己撒娇而已。
于是裴衍之也照旧地顺着他的心意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顾九寒望向这边的目光，已经渐渐由闪烁不定转为了一片彻底的平静。
“这种平静代表他很可能已经下定决心了。”姜折微带着笑意小声和系统说，目光似仓皇不定地匆匆滑过顾九寒的面孔，带着一种久未见到过生人的慌乱与焦灼。
“舞台都已经给你搭建好